手机那端安静了下来，只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

　　没多久。

　　周凛说：“我要脱衣服了洛雨非。”

　　“……”她到底是在跟他聊什么天啊。

　　洛霏扶额，“不用告诉我。”

　　周凛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即那边就又没了声音。

　　洛霏猜测他应该是真的开始脱衣服了。

　　脱衣服发出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手机还有降噪功能，约等于没有一点声音。

　　但是越这样越方便脑补，感觉他好像就在自己面前脱一样。

　　她捂住发烫的脸，心跳加速。

　　然后不久，那边传来了水声。

　　“你还在么？”周凛说。

　　都开始沐浴了还在说话，也不怕手机进水。

　　洛霏装死，真不知道说什么。感觉他在那洗澡她在这跟他聊天，就…很怪？

　　周凛很轻地：“这么快就睡着了？”

　　洛霏：并没有。

　　周凛的声音带着点水渍，似乎是水流冲过了他的脸，“不会是在假装吧？”

　　洛霏：猜对了，跟你学的。

　　他没有再说话，水声继续传来了一阵。而后没多久又停了下来。

　　这时，周凛忽然说：“洛雨非，哪怕你现在再用没感觉来拒绝我，我也不会信了。”

　　洛霏：……。

　　周凛那端有在洗手间特有的音质回响，低低地蛊惑人心：“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不是我单方面喜欢你，而是在暧昧期了，对不对？”

　　洛霏：…………。

　　周凛似笑非笑：“我只是随口说一下，反正你也睡着了，”而后一字一顿：“听、不、见。”

　　洛霏：………………。

　　之后，他没继续说话。

　　男人洗澡的时间本身就短，洛霏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在他洗完澡前把恐怖气氛缓解下来，许是太累了也许是他让她安心，竟没想到刚几分钟她就眼皮打架，真的睡了过去。

　　周凛洗完澡后，带着手机回到了卧室，手机那端很安静，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睡了，非常非常轻地叫了她一声：“洛雨非？”

　　洛霏：“……”

　　周凛弯唇，把手机放到了枕边，自己回书房在电脑端点开了微信。

　　——“我睡不着，舍友都不在，一闭上眼就是今晚看的恐怖片儿。”

　　——“我不是让你过来找我的，就是想让你跟我聊聊天。”

　　循环了八遍之后，他按住语音条，挨个点了“收藏”。

　　-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洛霏和杨忆蕾约了个地方吃晚饭。

　　杨忆蕾来得迟了一会儿，感觉走起路来还带着些爬山后遗症。

　　她坐到洛霏对面，“抱歉宝贝，妈妈迟到了。”

　　洛霏起身扶了她一下，“没事，腿还好吗？”

　　“…一点儿也不好。我这辈子再也不爬山了…”

　　洛霏弯唇笑了两声，“你平常都是坐办公室冷不丁这么大运动量当然受不住，多锻炼锻炼就好了，”把菜单递给对面的女人，“你看看要吃点什么？我刚刚点了几道。”

　　杨忆蕾推回去，“我都行，你来点。”

　　洛霏点点头，依言照做，又根据杨忆蕾的口味加了几种。

　　服务员确认好餐点离开后。

　　杨忆蕾边用热水冲着两人的餐具，边说道：“不是说国庆很忙吗？怎么想着找妈妈吃饭了？”

　　话赶话这么快就步入了正题，洛霏摸了下脖子，“是这样的妈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所以才找你出来的。”

　　看她变得有些严肃，杨忆蕾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洛霏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就是…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想告诉妈妈，”她轻声笑道：“也可能不是最近，只是我最近才发现而已。”

　　对面的人眼底流转的爱意和不久前她看到的有些大差不离。

　　杨忆蕾柔声说：“这人，是静思吗？”

　　“……”洛霏嘴巴微张，有些哑然，“你怎么知道的？”

　　杨忆蕾抬眉耸肩，稀松平常地说：“其实我第一次看你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之间的气氛不太一样，只不过并没多想。直到前些天我在古街跟朋友吃饭的时候碰到了你跟静思，我这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前些天？”洛霏皱眉问道。

　　杨忆蕾笑着嗯了一声：“9月26号中午。”

　　9月26…是周凛出差回来那天。那天他俩干什么了来着，好像一会儿拉拉扯扯一会儿又讨论洗不洗头来着？

　　洛霏有些难为情地蹭了下鼻子，也不知道杨忆蕾都看到了什么，“原来那天妈妈也在那家店里。”

　　杨忆蕾继续冲餐具，“对呀。”

　　“那你知道了怎么这些天也不来问我？”

　　“问什么呢？”杨忆蕾把冲好的第一套餐具先递到对面，“问你是不是喜欢静思？静思是不是喜欢你？然后再说我不同意你跟他交往？”

　　本来她还挺有信心的，结果杨忆蕾这几句一说，她忽然有些没底了。

　　洛霏的手指磨挲着瓷碗边缘，“所以妈妈同不同意啊？”

　　杨忆蕾伸出手臂握住对面人的手，温柔的音色语气郑重：“霏霏，妈妈也不知道周凛是不是适合你，但是这件事嘛别人觉不觉得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判断，总之，阻碍你跟他交往的理由绝对不会是妈妈的不同意，因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永远支持你。”

　　即使再意料之中，这种话听起来也总带些意料之外的惊喜。洛霏缓了几秒，然后回握了杨忆蕾的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杨忆蕾笑，“那宝贝，可以跟妈妈分享一下吗？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静思的？妈妈有点儿好奇。”

　　“额…我俩今年春天的时候就认识了，在暑假之前他就已经追了我一阵了。”洛霏说，“一开始我不太想现在谈恋爱的，然后也有点不太相信他所以就拒绝了。没想到又住到了庄园多了交集，就……”

　　杨忆蕾哇了一小声：“原来你们有这么一段渊源呢，我说呢！”

　　洛霏：“我也不知道现在会发展成这样，所以一开始就没跟你说。”

　　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杨忆蕾感叹道：“不过宝贝眼光不错，静思长得好，性格也好，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儿。”

　　“性格好？”

　　洛霏咧开嘴笑起来，他在杨忆蕾面前没有对她的那种无赖霸道，一直很斯文礼貌，性格确实挺好，她应声：“嗯对。他性格很好。”

　　杨忆蕾回忆起以前的事，说道：“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在咱家楼下扯着嗓子给你表白，结果你拉开窗户数落了他一顿么。‘我专业课第一哎文化课也第五！你呢？球体石膏画的跟不锈钢似的，还天天找我借白颜料！你觉得咱俩配？还有你在校门口跟我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踢了一脚跑过来要东西吃的流浪猫？真是坏透了！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

　　她绘声绘色地模仿完，随之说：“妈妈当时就觉得你以后喜欢的人肯定是聪明优秀又善良真诚的。现在看来很符合静思呢。”

　　这个事她记得，那天她是真的被惹烦了有些炸毛，所以说的就过激了些，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啥印象了。

　　洛霏笑：“妈妈记这么清楚啊。”

　　“你的事儿妈妈当然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话音刚落。

　　店员就往她们桌上了两道菜。

　　拔丝地瓜需要趁热吃，洛霏给杨忆蕾分食了一块儿后，“妈妈，你知道周凛的妈妈是怎么过世的吗？”

　　杨忆蕾：“周凛的妈妈？我只知道是因病过世，他妈妈和你周叔叔之前感情很好，具体是什么病我就不知道了。”

　　“周叔叔跟你说的他们感情很好吗？”

　　杨忆蕾摇摇头，“不是的，我不问他这些，他也不会主动说，但是他们夫妻的形象跟集团的利益也有关系，是公开的感情很好，所以他不说我也知道的。”

　　洛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移话题，“这家菜还不错哎。”

　　“嗯嗯，”杨忆蕾又把一边的烤羊排取了一块儿给她，“多吃点儿宝贝，妈妈感觉你最近都瘦了。”

　　……

　　饭后。

　　杨忆蕾打车回去了，洛霏则准备去附近坐地铁回学校。

　　刚走到地铁口，电话响了。

　　洛霏看了眼屏显后接起：“找你爹爹干嘛？”

　　张星野：“最近有空没？”

　　洛霏嫌弃地说 ：“这假期都结束了你问我有没有空？”

　　张星野的声音明显兴致缺缺，没心情跟她斗嘴的样子，“就吃顿饭的功夫也没有？”

　　洛霏皱眉，“你心情不好吗？出什么事了吗？”

　　张星野叹了口气：“家教最近我辞了，然后我也跟她妈妈说了这件事，结果那小孩不满意这个局面开始搞反抗，前两天闹了次离家出走，今天刚消停下来。”

　　洛霏啊了一声：“她妈妈没跟她好好说吗？”

　　张星野：“当然是说了她才会离家出走，说了之后她显然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还觉得她妈就是故意找理由不同意我跟她交往而已。你不知道那小孩的性格，魔童降世，我跟她妈妈已经没辙了，所以我这才来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去开导开导她。我是真不会哄小孩，家里人的她又不听。”

　　洛霏会意，“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那后天晚上行不？明天晚上有课腾不出时间。”

　　张星野：“行，我跟她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