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真准,我对于人际关系比较迟钝,也不太会讨好长辈。如果都是很严肃的人,那让我提前有点准备好了。”江白晃着小腿。
“那你不用太担心,我小舅舅在祁家的地位是众星捧月,再严的家规也要让他几分,只要他护着你,没人说三道四。”贺舠信誓旦旦。
“这是为什么?”
“他三岁过目不忘,十五岁迈入顶尖学府,据说三年前经济波动的时候他曾经让祁家起死回生,具体是什么事我不清楚,不过小舅舅由此成了祁家主力培养的继承人之一。”
“祁家人多,但重要的只有主家一脉。小舅舅的祖父是现在祁家的话事人,所有重大决策都要经过他手;小舅舅的父亲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也是祁家一把手,但是这位祖父看不上所有的儿子,所以祁家的继承权就给到了孙辈。孙辈里面只有两个人被老爷子看上,一位是祈聿,一位是小舅舅头上的大哥——祁承。”
“我知道的,祁家80%的财产都会交给继承人,所以多的是人上赶着巴结这两位,毕竟未来祁家的开销都要从他们其中一位手里出。”
江白还是有很多不明白,就比如贺舠口里继承人继承的不像是“财”,更像是一种“权”,这种家族的利益关系太过盘根错节,她也没有细究,反而好奇贺舠口中的另一个人。
“他们俩人要竞争?祁承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竞争是肯定的。你要问祁承的性格我不好评判,我没有跟他接触过,只是听长辈提及一二,但是他的成就我倒知道很多。他手下投资着最多数量的医药企业,有一个以突破癌症为目标的研究所是他亲手建立的,对医疗进步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听起来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江白赞叹。
“祁家历代继承人都是天之骄子,这不算什么。我们这些生在一个圈子里的二代,总被拔苗助长,父母耳提面命你要将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可怜吧。”贺舠苦哈哈道。
江白安慰他:“没事,你也很优秀了,至少校长周周激情通报你的竞赛成绩。”
贺舠笑了一下,抬头看天上稀少的星星。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烦恼,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
想到这儿,贺舠脑子突然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身子一僵,大人物的烦恼……
对啊,祁聿双腿残疾也没有被祁家从继承人里除名,以他的重要性,怎么会随便收养一个人去分割自身财产呢?祁家老爷子会允许吗?江白不会受到祁家的非议吗?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如果仅仅是同情和可怜江白的遭遇,他有太多的方式去帮助江白,而不是把祁家的目光聚焦在一位外姓女孩身上。
贺舠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猜想。
“小白,小舅舅从来没说过为什么收养你吗?”
祁聿有说过,但那是保密的内容,江白摇了摇头。
贺舠陡然站起身来,他得去向母亲求证,他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小白,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江白只来得及冲他的背影挥挥手。
贺舠一鼓作气跑回家,司机和管家陆陆续续送祖父他们走了,贺母正在目送他们离开。
“妈!”
“跑哪去了?不早点回来送送你祖父祖母。”
贺舠一只手抓着她的袖子:“我有事想问你,为什么祁夫人出车祸后你让我不要同小舅舅接触了?”
贺母抽出被他抓得皱巴巴的袖子:“你要是祁家的子孙,就不会这么单纯来问我这个问题了。”
“你告诉我吧!”贺舠一向沉稳的性子都按捺不住。
“你怎么突然想着来问我这个事了?”贺母狐疑地看着他。
“这不是最近看见小舅舅了嘛,出事前隔壁还没有这么冷清,这次看见小舅舅,他消瘦得厉害,他以前对我也挺好,我看见有些难过。”
“你心肠软不要总是用在这种地方,祁家复杂,记住我的话,少与他来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贺舠把母亲按在沙发上坐着,不让她走。
“他们母子出车祸后,祁聿是当事人,事后交警记录你小舅舅说刹车失灵,但警方没有调查出结果,车辆也损毁严重。祁家就以为他说谎,指责他逃避害死了他母亲的责任,这是祁家第一次把过错按在这个金疙瘩上。但是你想想,那年他25岁,他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以祁聿的性格会为了逃避责任编出刹车失灵这种谎言吗?”
贺舠摇摇头,小舅舅却是不是这样的性子。
“事后你小舅舅花了多少力气多方调查,没有结果。直到祖父出面后,祁聿才放下了,但祁家变天了。”
“为了减少内斗,老爷子过去几年的表现几乎是全力培养你小舅舅,但出车祸后,祁聿双腿残疾,过去他弟弟祁星也很聪明,但是因为先天心脏病被永远剔除在继承人之外,你觉得祁聿凭什么能继续受老爷子青睐?”
贺舠皱着眉头:“毕竟残疾不致死,老爷子对他还有期待?”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医生诊断他还有康复的可能。除此之外,祁家有抗风险的能力,祁家开始了继承人考核,多了一位子孙祁承。假如祁聿不能康复,还有健全的祁承。”贺母意味深长。
“所以说祁承即使进入老爷子眼里,也只是祁家的备选?”
贺舠难以想象,如果祁承知道这一点,心中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就算是他,也会觉得嫉妒和不公。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你少和你小舅舅来往吗?如果祁聿的母亲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这位事后受益人动的手,后果会怎样?”
贺母深深看了贺舠一眼:“换一个视角,如果你是祁承,忍受不了弟弟的优待生出了报复的心思,想弄死的那个人没死,继母死了,自己最终还是个备胎,你会中途罢休吗?”
贺舠沉默:“车祸会不会只是个意外……”
“所以我才说你单纯,查不出来的永远不可能是意外,”贺母拍了拍孩子的胳膊,“少跟他来往,他周围都不安全。”
他周围都不安全,贺舠第一时间想起了江白,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好运其实是一场陷阱。
小舅舅没有拿到他母亲被害的证据,他那么聪明,一定有过怀疑的对象,而知道这个仇人是谁后,他的气愤、他的野心,贺舠已经一目了然。
祁聿是不是想利用江白再次复刻祁夫人的遭遇,从而去抓到祁承的把柄,好为他母亲报仇雪恨?
虽然只是贺舠的猜测,但这大概就是真相了,他得……告诉江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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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冬令营 私心
元旦一结束就是期末大考,熬了三天,江白回去收拾行李,坐上学校的大巴去海口登船。
冬令营为期一周,主要是去做海洋志愿者,除此之外还会有海洋保护相关的学术讨论会,船上聚集了不止一国的学生,但基本都是国际生,大家沿用的都是英文教材,勉强能交流。
江白本来还期待会有别的同学登船,但最后只发现贺舠一个熟人。
海上比南城冷很多,上船后江白用围巾和帽子把自己围得牢实,她上船早,早早就瞄到刚出航站楼的贺舠,他一直朝着船上看,江白站在甲板上挥了一下手,贺舠似乎才认出来。
他利索跑了两步:“你要是不在这里等我,这么大的船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哪里。”
“可以给我打电话。”
贺舠笑了一下:“开船后就会失去信号,手机没用的,海上都没网。”
“原来是这样。”
他掏出船票给江白看:“535,我的房间号,记住了。”
“我在525,我们应该在同一层吧。”江白翻房卡。
“先去放行李吧。”
江白到达房间,船上的房间都不大,但是设施一应俱全,一米八的大床,干湿分离的浴室,再加上户外有个小阳台,可以晾衣服。
她抽出桌子上的入住提示卡,购买wifi需要19美金,客房每日需要支付12.3美金小费给保洁人员,一楼的餐厅免费在餐点供应餐食,非一楼的餐厅需要付费,除此之外海上医疗非常昂贵,建议购买10美元的保险。难怪祁聿给了她一张工商的visa卡,这里只能用信用卡或者现金支付。
第一天学校带队老师会带所有同学熟悉环境,并不允许大家自由活动。
江白收拾好了,就带着房卡和信用卡出门,贺舠也正好出来。
她是第一次上船,没有想过游轮实际的体积是一个移动的楼这么夸张,从上往下看总有一种高空的晕眩感。
“怎么了?”贺舠看她脸色不太好。
“不知道是恐高还是晕船,有点不适应。”
“我带了晕船药。”他三步跑回去拿。
正好秋老师带他们去餐厅吃饭,江白顺着果汁服下药。
“大家吃完饭,下午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五点钟记得在五楼集合。”秋老师终于下了解放的禁令,大家刀叉都没放下,就举起手来庆祝。
江白刚刚吃下晕车药,胃口还没怎么好起来,就简单啃了点面包和牛肉粒。
旁边突然走来一位外班的男生,他憋得脖子都是红的,还是大着胆坐到了江白旁边。贺舠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江同学,其实我想认识你很久了,能向你要个联系方式吗?”
以前江白从来没被人要过联系方式,但她不是没见过猪跑,所以也很清楚对方的意图。但是因为社恐属性,江白憋了很久,然后看似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不太方便。”
男生伤心欲绝地离开了,江白松了口气,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耳朵根下通红。
贺舠沉默看着,说了句:“他喜欢你。”
“我知道,但是我社恐,不喜欢这种方式,很尴尬。”
贺舠由心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不明白,毕竟点点说你不开窍。”
“也没有那么傻吧,怎么这么说我。”江白嘟囔一句。
吃完饭后,贺舠陪着江白在游轮上转了一圈,毕竟是学术交流性质,娱乐设施不像旅行游轮一样丰富,大致只有泳池、水上设施,不过这是冬天,基本没人,只能看见一些俄罗斯学生兴奋地下去冬泳。
除此之外,海上的风景却是独一无二、极其震撼的,勉强能让人度过与世隔绝的七天。
贺舠看着江白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她的皮肤泛红,却不肯离开甲板,现在的时光对她来说应该十足宝贵,贺舠一时不知道告诉她真相和向她表白哪件事更让人难以开口。
“小白……”
“怎么了?”她转过头来。
“没什么,要不要我给你拍照?以后留作纪念。”
等等吧,等最后一天,下船前他一定告诉她真相。
航线规划了四个下岸点,他们需要体验不同的海洋保护活动,第一天的晚上大家都要去小阶梯室,老师将讲解接下来的活动安排。
“前面的最简单,就是去捡海岸垃圾,老师会为大家讲海洋富营养化的问题,后面要跟着志愿者去救助海洋动物,最后两天就是返航。”贺舠讲道。
“你怎么这么清楚?”江白看了眼英文版PPT,没写这么多内容啊。
“以前去过相似的项目。”说多了,贺舠讪讪找补一下。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他们在乌拉湾下船,每人拿了个黑色垃圾袋和夹子,跟在带队老师后面,排成小企鹅。因为有从事海洋保护的老师讲解和科普,大家并不被要求一直劳作,渐渐的队伍开始散漫起来。
海岸边上有飘上来的透明水母,在沙子上晒得焉焉的,江白听说有的水母蜇人,拿着钳子把它夹到浪边上,用力甩到海里去,贺舠就不一样了,直接把水母丢进垃圾袋。
事后江白提了下他的袋子,还十分疑惑:“怎么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