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问过隔壁那小子吗?”祁聿挪动轮椅,离沙发近了些。
江白点头:“我和班上的朋友都聊过,她们让我问问家长的想法。”
“呵,我还以为他会怂恿你报一个学校……”祁聿意义不明哼笑一声,。
贺舠确实说过差不多的话,但是他今天的行为令江白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应对,祁聿几次问她都含糊其辞带过。
“谈恋爱可以,但是成年前不能发生关系,我的基本要求;除此之外,自己的人生大事也不要被别人的意见左右。”祁聿给她敲醒警钟。
江白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摇摇手:“我没有……”
“再说你的学业,长处、兴趣、理想这三个选项,你会为了哪个选择今后的事业?”江白来问他择校,祁聿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为恋爱着迷的女孩,遂提起重点。
江白蹙眉,思考了一阵:“我好像并没有能变成事业的兴趣和理想,只会学习而已。”
“这是优点,即使没有进入你喜欢的专业,你学的东西也不会浪费;而在这个年纪发掘的兴趣理想可能都只是短暂的斗志,所以没什么不好的。”
“要不要选择投资?这是我唯一能教给你的东西,你也能用那笔资产去做实践。钱只有在流动中生产价值,如果不学会用钱生产钱,即使我给你再多的流动资产,它也只会慢慢被消耗完。”
“我想试试,但是投资要怎么做?我需要学什么?”江白好奇。
祁聿带着她下楼去书房,他用电脑随便搜了个熟悉的公司,从行业背景、创始人、现金流去向几个方面简洁地讲了一下投资的选择和风险。
“如果未来这些事情变成你每天的流水账,你会反感吗?”祁聿问她。
“我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太少,但我感觉投资是一门很神奇的学问,我想多学一点。”
学会赚钱,这是很多人的目标。但是被祁聿告知两千万只是一个起始资本,江白就明白为什么普通人不可能实现阶层翻身。因为勤劳工作一辈子也鲜少有人赚到两千万,更何况这个两千万是风投人抱着投资失败的觉悟去消费的零花钱。
她从这个行业中领略到了一点残酷性,像是顶级富豪的刺激游戏,普通人把几十万财产投入股票,富豪把几千万投入产业,前者只会被骂赌狗,后者却有一种美名叫做“为社会产业的进步做出贡献”,这种差异莫名让江白觉得戏谑。
但是当人已经具备“玩闹”的原始资本,去学会这样通天的本领,对于骨子里好强争胜的人来说,实在太具备诱惑力,江白也不例外。
她好像和以前那个只盼着爸爸妈妈买房子的小女孩有了很大的转变。
“美国有一家行业TOP的风投公司Apex Ventures,它只接受这几个学校经济学相关专业的学生,如果你要积攒经验和行业嗅觉,就只有这些选择。”祁聿把学校名单展示给她看。
江白看着电脑,心中一下就有了明朗的目标。
鼻尖嗅到了苦涩的香烟味,江白一下坐直身子后退了一步,她才发现刚刚离祁聿那么近,几乎是凑在他肩膀旁边看屏幕。
“哥哥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她知道祁聿是鼎鼎有名的投资家,国内头部的科技企业几乎半数都挂有他的名字。
“并没有,我十五岁就去国外读书了,有些时候步子迈太大会惹出坏事,我想去Apex Ventures实习的时候他们直说不招收童工,还是在我的同学面前。”祁聿讲起过往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默感,相比现在的沉默多了丝活人气息。
上次给他发照片也是,他的语言让她仿佛亲眼看到祁聿摘藤壶的模样。
江白想着贺舠口中描述的天之骄子,大概祁聿的过去比现在耀眼辉煌很多,每一刻都值得回忆那种,所以他即使是轻描淡写地提起过往,却也有让别人充满探索欲的魔力。
但她知道他的伤痛,强忍着多问下去的欲|望。
“我给你讲述,可能只让你了解到冰山一角,下周我有一场工作上必须参加的晚宴,不像峰会那么正式,要和我一起出席吗?”祁聿问她。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我让徐彦带着你去转转。”祁聿道。
江白兴致盎然道:“那我去!”
很快,就到了下周末。
江白有事先了解这场晚宴,似乎是医疗科技圈某个头部公司的答谢晚宴,主要是以答谢过往的投资人为名义举办的,但据徐彦的介绍,这种鸿门宴通常也是为了新的融资募资需求,是投资人的交流晚会。
不算很正式,但是大佬云集,能参与的都是有出资实力的人,徐彦说这些很有可能就是她未来工作会打交道的人。
徐彦从主办方那里要了一份新的邀请函,填上了她的名字。
进入会场的时候,有收邀请函的侍应生,他会在入场客人的手上系上绿丝带,这样就可以随意出入酒店。
会场设立在一家洲际酒店,主办方包了场,有不少随行的小客人在外面的游乐区玩耍,大概率是投资人的子女。
主办方和客人泾渭分明,主办方的人总是紧张的、热情过度的,而来赴宴的客人多是姿态悠闲的、谈笑惬意的,江白在茫茫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祁承,他的身高在南方人里足够出挑,再加上他周围人群簇拥,几乎是众目之下的焦点。
江白这才想起来,贺舠和她说过,祁家投资医疗企业最多的就是祁承,他也是医学出身,难怪今天出现在南城。
祁承抬眸望过来的时候,江白不着痕迹往徐彦身后站,祁聿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抬脸说:“徐彦,你带她去别的地方逛逛。”
因为融资募资并不是主办方明面上的目的,所以答谢宴也没有长篇大论的演讲,只是墙壁上、广告栏或多或少贴着企业的发展和成绩,以及该领域的发展前景。
以达到潜移默化洗脑投资人的目的。
徐彦问她:“你觉得这家企业怎么样,值不值得投资?靠自己的直觉。”
江白惯性地想到过去普高老师总是在这种问题里埋陷阱,往往最有可能的答案反而是错的。
“不能投?”她看向徐彦。
“你还挺聪明。”
那可不是,她只是知道了人□□挖“坑”。
“如果在前几年宇科确实是值得投资的医药企业,但是他们高层野心太大,从医疗机械开拓到了其他市场,经费分出去一半,很难在原有的领域维持领先优势。”徐彦解释道。
“不过还有一点更好判断,有潜力的企业投资人争着入股,不会开这种四不像的答谢宴,到了这个时候说明很多投资人已经处于观望状态。”
徐彦接着问她:“你猜为什么主办方都围着祁承?”
江白心领神会:“因为他还会投钱?”
“正解。祁承手下控股的医疗企业数不胜数,还有一所研究院,他的管理团队能解决宇科的难题,他也是最宇科有希望的投资人。”
第25章 危险 心理成瘾性
晚宴的菜品都是一对一的西餐, 江白吃多了冷食,看到半生不熟的牛排更加没有胃口,自己离席四处逛逛。
酒店的室外中庭有一处三层楼高的温室花园, 据说是南城最壮观的室内花园, 江白有在社交软件上看到很多打卡照片。
她进去转了转,恒温恒湿,跟祁家园林很像。不过园林是山水造景, 酒店花园却是养了许多名贵的花卉, 甚至有反季节的稀有品种。
有很多花江白在庄园见过,插花师每隔一周为室内花卉换个主题,各种颜色、各个品种,虽然她没什么兴致主动去查, 但是每次更换的那一天诺拉总是打喷嚏,她脑子也记住了许多花种的模样。
她正好奇地闻着花香,突然被身后一股力量撞得踉跄, 幸好反应快撑住了旁边的承重柱,手心只是擦破些皮。
江白看向撞她的人,一个穿西装的小胖子, 手里折断了大把月季,正疯狂乱跑,身后追着他的两个服务员满脸焦急。其中一个女士看了看男孩,还是选择过来扶住江白。
“不好意思客人,您伤到哪了?要不要我带你去上点药?”她看向江白的掌心,擦伤的地方一片薄红, 间隙渗出了一点点红血珠。
糟了,都出血了,这死熊孩子!女服务员内心崩溃。
“伤口有灰尘, 我带您去清洗一下怎么样呢?”她提起笑脸小心翼翼提议。
江白点点头,这也不算大事。
女服务员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这位客人脾气好,不然逮着她问那是谁家的小孩,她也答不上来。
一个个都是天龙人,她谁都得罪不起。
酒店有简单医疗的地方,江白处理好伤口后拒绝了服务员的陪同,想自己散步回去。服务员大概是看她脾气太好,也忙不迭道歉后离开了,多一秒都怕纠纷缠上自己。
江白坐电梯下到一楼,不过这里似乎是客房部,静悄悄的,没有人,周围都是密闭的会议室或者客房,也不像是之前吃饭的地方。
“他的……怎么样了?”
“不太……但是……祁聿……”
右侧的会议室传来隐秘的谈话声,江白听到祁聿的名字,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静悄悄走过去,屏住呼吸,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隙看向里面,里面人影绰绰,居然是祁承。
他们在商量什么?要对祁聿做什么?
江白狐疑,把耳朵贴到门上,这次声音清晰了很多。
“居然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呵……”祁承冷笑一声,“你说他知道自己能站起来都不肯复健,究竟是怕了我,还是想弄死我?”
江白听到这些,心跳如雷鼓。
“是你做的?”令人熟悉的声线。
江白心中升起一种荒唐感,她颤抖着手,匍匐在门缝隙上朝左右看,果然看到了往日跟在祁聿身边工作的身影——徐彦。
他怎么可能跟祁承……?
江白汗毛炸立,恐怖席卷了身体上下每一根骨头,连带着骨缝里都是阴飕飕的冷气。
她转身想跑,拐角出来两个巡逻的保镖,看到她顿时变了脸色疾步冲上来,被抓住后江白只记得胳膊被两人钳住,然后立马被药物蒙晕了过去。
祁承听到动静,脸色沉郁地走出来。
“什么人?”
徐彦也跟着出来,看到昏迷在地上的江白,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们离开了多久?”
保镖沉声道:“三分钟。”
三分钟,前面他和徐彦所聊的可都是丰瑞集团的机密要事。
祁承阴恻恻地看向徐彦:“祁聿的人,你说怎么办?只有死人不会乱说话。”
徐彦手心冷汗涔涔,他不知道祁承几分话真、几分话假,但脑子已经有了预警。
“祁董让我跟着你做事,是为了你顺利继承祁家,可不是让我手上沾血,”徐彦看了眼走廊的摄像头,“他已经如此偏袒你,你还要对兄弟的人下死手吗?”
祁承盯了他许久,似乎在辨识这句话的真伪,半响他松懈肩膀:“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得让她忘了这件事。”
江白迷迷糊糊听到他们的谈话,她意识尚在困顿中挣扎,脑子里重复无数遍得让自己记着今天的每一句话,迷糊中一点刺痛让她有力气睁开了眼缝,一支蓝色的针管扎进她的胳膊,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但她感觉到剧烈的寒意渗入血液里,是人体对未知的恐惧。
给她注射的什么东西?她会死在这里吗?
祁承盯着江白,这是研究所里尚未完全通过临床试验的镇痛剂,造价高昂,主要针对癌痛。但是它的临床副作用也很明显,混乱、丢失短期记忆,会让癌痛患者产生强烈的心理依赖性。进一步良药,退一步毒品,为了它,丰瑞集团一直走在法律的边缘。
实验效果和副作用一直没有完全稳定,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忘干净。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暴力踢开,祁承的保镖先进来拦住其他人,但也不敢动手,因为来的是祁聿。
祁承看向祁聿的轮椅和他身后十几个人,主要是徐彦,难怪刚刚跑那么快,做个双面间谍这个人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通知祁聿,要不是老爷子信任徐彦,他是不屑用这个人的。
“腿脚不便你还跑这么远,多辛苦啊,弟弟。”
保镖抱过昏迷的江白,祁聿一眼看到了她垂落手臂上的针孔,拦膝接过她。江白面色白皙,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人久久昏迷不醒。
祁聿沉声:“对未成年滥用违禁药物,你就这么自信我拿不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