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国时,她喜欢军区大院一位已婚的哥哥,可能是因为她总是能从已婚的男性上看到优点, 比如对那位哥哥训练辛苦也会回屋给对象做饭, 放假出去给战友带很多物资。
而对于她同龄的男同学,或者追她的人,她总是是难以看见他们对别人的付出, 于是不吝啬地评价幼稚、无聊、没有一点责任心。
管盈想可能是自己缺爱吧, 她想要的偏爱永远只能从别人的幸福里偷窥到,而她的父母永远是信息已读不回,就算她毕业考进中央体制内,也只是一声淡淡的嗯。
没有得到过夸赞, 也不被允许懦弱退缩。
她干涸到想用一段不计后果的闪婚解决自己灵魂上的孤独。
所以应了姨父的邀请,现在看来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怪不了别人的, 最体面的做法就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找个借口离开。
她的理性知道这是最佳解,但是尊严不允许,第二天还是不甘心, 对此耿耿于怀。
管盈一晚没睡好,起来得早,去餐厅的时候祈聿正坐在餐厅用早饭,她听姨父说过祈聿是个自律有主见的人,是很好的结婚人选。
当时她并不抱几分期待,觉得姨父夸大其词, 想着有主见的男人都不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现在看来,至少姨父最后一句话没有骗她,可惜这段缘分不属于她。
“早。”
“早, 管小姐。”
“不用这么生分吧。”管盈苍白勾起唇角。
祈聿笑笑不语。
“虽然祁爷爷没有明说,但是你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场相亲吧,如果你是要婉拒我,昨晚那样的行为你不觉得不太体面吗?”
“体面?”祈聿挑眉,“我并不觉得我和妹妹道晚安是不体面的事,不过我实在不知道管家把你安排在了那边,打扰了你睡觉,不好意思。”
“既然您已经有爱人了,为什么不告诉祁爷爷,何必让我在这儿住得羞愧。”管盈咬紧下唇。
祈聿抬起眼睛:“虽然有句话说的不好听,但是这次事情当中我也没感觉到有人尊重过我,我不觉得我的恋情和爱人都要一五一十向家人披露,你如果因为这处觉得愤懑,不如去质问自己的姨父是不是总喜欢瞎做媒。”
被他这么一说,管盈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硬要名分的小三,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深深缠上她的脖颈,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我冒昧了,今天我就自行离开。”管盈转身离去。
祈聿搅了下碗里的粥,对于昨晚的事倒也不是一分故意都没有。他不喜欢在外人面前与江白亲密,但他也不想家里所有糟心事都捅到小朋友面前,相亲这种小问题就这样私下解决更符合他的心理预期,也不伤及无关人颜面。
不过没想到管盈会如此在意,但他也无暇去关心,解释清楚、体面散场已经是他要的结果。
祈聿看了下微信的信息,江白还没有回信息,应该是贪睡中。不过他今天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于是叫了下做饭的阿姨。
“麻烦热着一人份的早饭,十点给小白送过去,让她吃完早饭再睡。”
“好的,先生。”
他披上外套,给律师打了个电话,往老宅门口走去,徐彦正好开着车过来。
“目前祁承的案子临近开庭,倒是没有找到什么新的线索,祁星的案子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在他执行死刑前都没有新证据出现的话。”
“这是你最后一次探望他的机会。”
祁聿戴上一边的耳机,检察官、警察和律师在那边叽里呱啦争吵。
两个说证据有疑,得争取延长开庭时间再做调查,另一个说得遵守规章制度。
“你怎么想的?”耳边传来徐彦的声音。
祁聿看了眼窗外,胸有成竹道:“总有比我们更耐不住的人,等就好了。”
等到地方后,祁聿走向看守所,隔着一扇玻璃看见祁承,剃了个光头,衬得他那张脸戾气更重,他垂着眼抬都不曾抬一下。
“好久不见。”
对面沉默不语。
“被祁常瑾当枪使,却不知情,我不知道是该同情你,还是同情我那位嫂子。”
祁承睫毛动了一下,终于抬起他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她洗干净你名下大部分财产转给夫家,你妻子不但一分钱的好处没得到,还掏空了仅有的积蓄为你奔波,”祁聿摩挲着手上的对戒,“祁承,你真以为你母亲的死能怨到我和我母亲头上吗?”
“你想说什么?一个做三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就该死!”祁承怒目圆瞪。
祁聿淡漠地看着他狰狞的表情,愚昧无知。
“我想说什么……不如你自己想一想,是谁给你灌了三十几年的迷魂汤,让你拿起屠刀做了刽子手,最后成了完美隐身的既得利益者。祁常瑾哄了你三十年,你便真把她当妈了,都忘了这人为了权力有多蛇蝎心肠,怎么会对妯娌揣着一副软心肠。”
“翻供的话,你还能看一眼梁媛,至少你会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在领悟爱情这件事之前,祁聿从不会觉得伴侣对于祁承这种人会有多重要,毕竟他视人命为草芥。可在参透这件事之后,他突然明白,越是被这种人在意保护的人,越会是这刽子手的弱点。
祁承情绪顿时激动上来,两名狱警将他拉住。
祁聿回到车上,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回去吧。”
“你不再跟林警官聊聊?”
“不了。”
徐彦纳闷,总感觉祁聿今天比往日都要淡然,就好像已经不在意祁星的案子一样。只有祁聿知道,他不过是在提起梁媛那一刻想起了江白,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她。
祁聿刚下车,梁媛就站在祁家的老宅前等他。她穿着一身月白旗袍,唇色发白,目光空洞。
徐彦一边停好车,一边看着梁媛:“她不会是来找你求情的吧?”
“不是。”祁聿笃定。
徐彦眼睛转了两圈没想明白,除了求情梁媛还能做什么,祁承死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些铁证就算是祁聿来了也推不翻。
“今天你是去看承哥了吗?他怎么样,是不是瘦了……”
祁聿沉默看向梁媛,祁承入狱后她像是失了主心骨的魂,每天就在老宅飘飘荡荡,也没有存在感。
“如果我能提供新的证据,承哥的案子是不是会延后开庭,他是不是能再多活几天?”梁媛走到祁聿身前。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祁聿往里走,“你将那些证据留在手上,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替祁承垂死挣扎吗?”
梁媛死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波动:“是,虽然在你们眼里他十恶不赦,但我还是会这么做。”
“无所谓,我们不需要立场共通,你说的证据是?”
“祁常瑾带陈玉去看秀的那天,我用手机拍下了她把银行卡交给女儿,并高价拍下祖母绿套链的视频,我可以证明那张卡一直是祁常瑾在保管和使用。”
祁聿挑了下眉,拿出手机,按下停止录音键。
梁媛看见录音,气得只说出一个“你——”,声音戛然而止。
“无论你现在愿不愿意,都得把证据上交警察,”祁聿收起手机,“不过确实如你所说,有了新证据他的案子会延迟开庭,这段时间我能让你实现最后一个跟他有关的心愿。”
梁媛沉寂下来,嗓音发涩,又变成了那个没有魂儿的人:“好……”
祁聿大步迈进老宅。
江白转了园林一早上了,也没看见祁聿,他连消息都没回,估计是真忙去了。等临近午饭的点,她骤然看见从大门回来的人,立刻像只花蝴蝶一样扑了上去。
“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发消息你也没回我……”
“抱歉,早上处理公事去了,今天还没打开过微信。”祁聿短暂抱了一下,松开她,免得其他人看见。
“没事,我原谅你了,但是我想回去了,吃完饭就走好不好?”
祁聿摸了下她的后脑勺 :“行。”
江白边走边说:“早上你大伯硬要扯着我聊天,问我谈没谈恋爱,在哪里工作,我真的躲他都躲不及。然后他给我推了个对象,我只好加了。”
“让我看看,”祁聿拿过手机转手给那个人微信删了,扯了扯嘴角道,“离谱。”
前脚刚出去办点事,后脚就有人撬墙根。
等到了餐厅,江白一秒松开祁聿的手,变得正经起来。
祁聿阴飕飕看向祁常彬,他正在给妻子倒茶。祁常彬转过头来看到侄子一脸阴沉,懵逼地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
他低头询问老婆:“你说这门亲事是不是介绍得不好,怎么小聿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想多了吧你。”
等所有人落座,管盈先给老爷子倒了清茶,低眉孝顺道:“爷爷,清茶解腻,对您身体好。”
“哈哈哈好孩子,今天怎么没跟你小姨出去逛逛?”
“我仔细想了想,在这里叨扰您清闲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今天准备回去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这么突然?”老爷子诧异道。
“要怪就怪姨父瞎做媒,一点都不了解祁聿哥,别人心里藏着一个宝贝疙瘩,您还要给我瞎介绍,我脸皮薄,坐在这儿想起这乌龙都臊得慌。”
一句话让几个人都僵住了,祁常彬、大伯母、老爷子,江白……
管盈无所谓地喝了一口茶,总之是有人让她不舒服,让她忍,她凭什么要忍。
她才是那个被浪费了时间和感情的人,走之前何不掀了桌子让这几个人都臊一下,管盈抬起眼眸狠狠瞪了祁聿一眼。
第74章 公开 见不得人的事
众人纷纷看向祈聿, 唯独江白不敢抬头,呼吸都屏住了,只有两只明亮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
管盈点火不怕烧山, 悠悠道:“都带着人家小姑娘回来了, 却不给个名分,小心让别人心寒。”
江白快把头埋到桌子底下。
听到这话,众人多多少少都反应过来, 或多或少把目光投向江白, 谁会想到他喜欢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人带回来,还借着妹妹这层名义装得这么好。
祈聿听到管盈的话,顿时不爽,冷厉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管盈, 带着警告。
“今天做的饭不好吃吗?堵不上你的嘴。”祈聿难得失了风度。
老爷子咳了两声,打圆场道:“聿儿, 怎么说话呢?”
众人都还在头脑风暴的时候, 餐桌角落一直像个隐形人的祁常槿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江白。
祁常彬瘪了一下嘴,感觉自己这波简直是无妄之灾, 就不该答应老爷子做这桩媒,现在里外都不是人,于是紧急挽回道:“阿聿,不是大伯说你,有些事跟家里通通气,也能让你爷爷放心些。”
虽然祁常彬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满不满意这个孙媳, 但这里没人能做祈聿的主,他是连谈了恋爱都不会给家里人说一声的人,上次订婚的林芸估计就够让他和家里离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