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律看了看身后的车,转过身对陈酒酒说道:“再往前面一些吧,送你到里面的门。”
“哦。”
陈酒酒现在看起来是醒着的,可她的思绪还是半梦不醒的,一下车被风一吹,走路摇摇晃晃的。
裴斯律扶了她一下。
直到去到里面的门之后,他才认真地说道:“陈酒酒,你听我说。”
陈酒酒摆了摆手:“不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太困了,我得去睡觉,要不然我刚做的梦接不上。”
裴斯律把东西放在地上,用手捧住她的脸。
他的手很凉,陈酒酒瞬间被凉得打了个冷颤。
她皱皱巴巴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都到家了,我现在要去睡觉。你这样会把我弄精神的。”
“你听我说,我特别讨厌你,以后在学校,看见我要绕着走,就算是偶然碰到,也不要和我讲话,不然,我会打你的。”
陈酒酒扶着他的手腕说道:“你再不放我进去睡觉,我才是真的会打你。”
“还有,以后在外面的场合,看到我们一家人,都要离得远远的。这一点特别重要,你一定要记住。”
陈酒酒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嗯,还有要说的吗?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睡你身上了。”说着就已经有往前倒的趋势。
“你把你手机给我。”
陈酒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裴斯律接过来后,由于没有他手的支撑,她直接抵在了他的肩上。
裴斯律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在拨出去响了一声后,又摁了挂断键。
“我不知道你爸妈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如果遇到你处理不了的事,就报警。或者是,打给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家的佣人。晚上睡觉把门锁好,不要睡得太死。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虽然后面这句,不需要提醒她,但他并不知道她爸妈的具体情况怎么样,只知道是出了事故。
陈酒酒抵在他肩上,轻“嗯”了一声后说道:“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可以。”
他把手机还给她,陈酒酒却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扶着他的胳膊蹲了下来。
她坐在地上,努力地睁开眼睛,从袋子里翻找着什么。
裴斯律看着一只又一只的塑封皮皮虾被挑了出来。
陈酒酒抱着一小捧皮皮虾,放到他的怀里。
裴斯律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可是又瞬间后悔道:“我不要你给的东西,我都说了我讨厌你。”
陈酒酒低下头笑了一下,她睁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讨厌我和我给你东西又不冲突。你讨厌就讨厌吧,我不讨厌你就好啦。我愿意给你,祝愿你每一天都能很开心地度过。”祝愿你,永不堕黑暗。
说完就要转身进去,却再次被裴斯律拦住。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讨厌我,见面躲着你,有事报警或者给你打电话。”
由于陈酒酒此刻的脑子并不是很清醒,她无法分析裴斯律的话,前后有多矛盾。
“还有呢?”
她努力地想了想:“还有什么?”
“不要相信任何人。”
“哦,对,还有这个。”
裴固元看着两个人的举动,他捏着宋温意的颈对她问道:“儿子说不喜欢这样的,你觉得呢?”
“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感情又不能当饭吃。要是裴家没落了,他再喜欢谁都没用,人家也不会喜欢他一个穷光蛋。可只要搭上陈家,裴家就能起死回生。到时候,他再去找真爱也不迟。”
“陈家对裴家印象不好,你觉得这件事怎么速成?”
“女孩儿怀孕,胜算大一些。”
第17章
“怀谁的?我的,还是儿子的?”
宋温意深深地看了裴固元一眼:“如果想救裴家,那就怀儿子的。裴家救不成,怀你的也行。事情败露后,大家一起死,我也活够了。”
裴固元笑着说道:“你看我对儿子多好,儿子不要的,我才要。”
横行霸道久了的人是这样的,他们从不过问他人的意见,直接安排对方的人生。
哪怕对方是陈酒酒,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远没有自己爸妈的手段,既不懂得给人震慑,又不懂得保护自己,只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子。
或许是蔚澈然和陈乐道没有给她成长的机会。
他们总觉得自己应该会陪她很久很久,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长大。
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会留她独自面对一个比裴固元和蔚澈然,还要可怕千百倍的心理扭曲的怪物。
偏偏那个怪物,是他们两家一手塑造的。
裴斯律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再打陈酒酒的主意,我不会允许自己喜欢她这种人。”
裴固元看了宋温意一眼:“你看见了,这是他不要的。”
宋温意浅笑道:“那她就随你处置呗,又不是我女儿,我也不在乎。”
“她爸妈只是出事故了,又不是死了。你们能不能干点人事?”
裴固元看着陈家的宅院说道:“现在这个世道,哪里有人啊。要不是我不做人,你以为你能拥有现在的一切?是我让你享了十几年的福,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如果不想被灭口的话,就不要动她。”
裴固元初听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嘲讽道:“就凭你?”
“我做不到,但裴家的老朋友可以。”
裴家没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裴家的老朋友高升了。
当一个人升得越高,高到人人都害怕的位置时,就是洗白的开始。
过去那些一起合作的朋友,都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甚至是,拿来开刀。
裴家体量太大,看在多年交情上,只是慢慢疏远,还不至于用来杀一儆百。
可仅仅是被老朋友疏远,若是没有很快地搭上别的线,就已经预示着颓败的结局了。
勾结,是商人的筹码,是权力的阶梯。
如果裴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没落下去,不会成为老朋友的污点,那对方也懒得搭理他。
可若是,突然有人抛出彼此交易的证据,给老朋友带来一定的风险。
那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裴斯律知道,裴固元并非无所畏惧。
他只是不畏惧商圈里的人。没有人会畏惧自己的同类,因为都是禽兽。
可裴家的老朋友,是另一个层级的。
对方只要稍微动动手指,都可以让裴固元生不如死。
裴固元在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可能有证据。就连专业的人都找不出证据,你怎么可能……”
“那就试试看吧,看我有没有。”
这份证据,原本是想等他上大学之后,逼裴固元和宋温意离婚时再透露给他的。
仅仅是起到威胁的作用,他从没想过真正的拿出来,交给什么人。
因为,那是裴家的污点,也会成为他的污点。
可如果,裴固元真的对陈酒酒做些什么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交出去。
比起裴家的没落,让裴家遭受灭顶之灾,似乎更为惨烈一些。
他希望裴固元不要发疯,不要把肮脏的心思,动到小女孩儿身上。
特别是陈酒酒爸妈现在不在,裴固元肉眼可见地放肆起来。
裴斯律还是想他有所忌惮。
他并不是为了陈酒酒,才过早地把底牌抛出,只是为了自己。
毕竟,他快要考大学了,人生不能有污点。
在回去的时候,车里气氛比之前还要压抑。
宋温意隐约有些担心裴斯律。
她觉得他太傻了。
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裴固元。
裴固元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逼他交出证据。
他又要挨打了。
陈酒酒睡得正香的时候,裴斯律在家里的地下室被裴固元的人打到昏厥。
佣人喊陈酒酒起床的时候,裴斯律才被保镖拖出来用水泼醒。
陈酒酒下楼吃早餐,裴斯律扶着楼梯,爬回自己的卧室。
看到自己的卧室被翻找得一片狼藉,他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谁会把那么重要的证据,放在卧室里啊。
裴固元心里越急,就表示越忌惮,他就知道,陈酒酒目前越安全。
他蹲下来捡起散落一地的塑封皮皮虾,忽然感觉自己和皮皮虾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