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酒红着眼睛望着他, 再次对他确认道:“你确定你要教我吗?”
“嗯。”
“可是,我真的比较难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连很专业的辅导老师,都放弃过我。你教我的话,可能会把自己教崩溃。”
裴斯律淡淡地说道:“在商言商,如果是为了钱教学生,的确是会计较时间成本。只是商人,又不是老师,不用太在乎他们的评价。”
陈酒酒犹豫了一下道:“那你收多少钱呢?”
“收什么钱?”
“你要无偿教我吗?还是按照外面的课时费给你呢?不如比外面高一些吧,你现在也是高三生,时间比补课老师还要宝贵。”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忍不住轻蹭过从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无偿。”
“为什么?”
她倒也不是认为他缺那点钱,只不过给她讲题确实是个脑力和体力兼用的苦差事。
如果他象征性地收一点,她的心里倒还好受一些。
裴斯律想了想说道:“我在班里也经常给同学讲题,就当是普度众生。”
陈酒酒开心地扑到他的身上,原本只是想抱抱他,但是他身形不稳直接被她扑倒在台阶上,撞到了背上被裴固元打得旧伤。
他痛得闷哼一声。
神经大条的陈酒酒并没有意识到,她趴在他的肩上开心地对他说道:“我好像真的遇到活菩萨了。”
裴斯律忍着疼痛,别别扭扭地说道:“你先起来,眼泪都蹭我脸上了。”
“哦。”
陈酒酒在爬起来之后,朝着他伸出了手。
裴斯律有过一瞬间的恍神。
上次还是看到她在月光下对蓝小波做这个动作。
少女背着光,对他伸出手。
明明前不久还挂满泪痕的脸上,现在却笑得十分灿烂。
他觉得她的指尖都沾上了阳光。
不过他并没有握住她的手。
“收回去吧,你没那么大力气,拉不动我的。”
说完就自己扶着腰站了起来。
他不需要借她的力,永远不需要。
他对她问道:“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可以呀。我也觉得好饿。我带你去我很喜欢的一家餐厅吃吧。”
裴斯律担心再遇上她的前男友,冷漠地拒绝道:“不,这次我要自己选。”
陈酒酒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可是,你一看就是不怎么会吃的那种,我担心你带我去的地方不好吃。每一顿饭对我来说都特别重要,一定要好吃才可以。”
他笑意盈盈地问她:“你怎么看出来我不会吃?”
“因为,你对食物既没有欲望,也没有追求,只在乎填饱肚子的感觉。我每次看你吃东西的时候,都体会不到食物的不可替代性。”
裴斯律向她请教:“什么是食物的不可替代性?”
“就是觉得,这个东西,我必须吃下去,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就要在这个时刻吃下去。不吃就会觉得不舒服,感觉人生好像缺少些什么。但你不会,就像无论是海鲜粥还是南瓜粥,你根本不在意。”
他想起早上她氤氲着水汽的肌肤,轻喃道:“我有过那样的时刻。”
“什么?”
“不咬一口就觉得不舒服的时刻。可是我忍住了。”
“为什么?”
“因为,我分得清,那只是本能,不是喜欢。我不会咬不喜欢的——食物。”
陈酒酒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对:“可是,不就是出于对食物的喜欢,才会产生想吃本能的吗?如果一个东西看着就没有食欲,是不会想去吃的。”
裴斯律感觉自己周身好像突然被雷劈了一下。
他连忙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本能是本能,喜欢是喜欢,这两者是分开的。”
就像他看到她娇艳欲滴的样子时,很想咬她一口,只是出于欲望,而并非是喜欢她。
陈酒酒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嗯。”
裴斯律在吃的方面确实没什么研究,但他信奉一个真理,贵有贵的道理!
当不知道该去哪里吃东西时,选贵的一定是对的。
他偷偷查了一路的攻略,最后带她去了一家人均消费很高的餐厅。
陈酒酒在门口拉住他:“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吃吗?我一分钱都没有。”
“嗯。我之前和朋友来过这里,味道很不错。”
“那我再确认一下,是你付钱,对吧?”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对,进去吧。”
进去之后没多久他们就后悔了。
因为,就连裴斯律这种对食物不怎么讲究的人,都觉得不太好吃。
感觉大厨的心都是冷的,做出来的食物完全没有灵魂。
上菜还特别慢,每道菜还要给他们细致地介绍。
其实就是在洗脑食材有多珍贵,制作过程有多不易,有多复杂的历史渊源,觉得不好吃那一定是客人的问题。
陈酒酒是硬着头皮吃完的。
说难吃的话,有些伤人,但绝对不值这个价格。
哪怕花的不是她的钱,她的心都在滴血。
其间裴斯律还问了她几次,口感怎么样。
她真的是在硬夸!
生怕他只付自己的那份钱,然后把她给撂在这里。
其实裴斯律吃了几道菜之后,是想带她换家餐厅的。
但他看她好像吃得很开心,而且夸得有模有样的,似乎还挺喜欢吃的。
所以就打消了换餐厅的念头。
反正他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就凑活吃吧。
在吃完最后一口食物后,陈酒酒一边擦嘴一边为难地想,下次可千万不能再把食物的决定权交给对方了。
这样珍贵的信任,都被他给搞丢了。
以后在吃的方面,她只信任自己!
可是等结束的时候,她看着他付钱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他。
这个傻瓜肯定是没吃过好的,所以才会觉得这里的东西好吃。
如果一个人对食物都没有兴趣的话,那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很灰暗的。
她怜爱地看了他一眼。
原本想劝他不要再来这里,可是又觉得钱都花了,似乎不太好这样讲,好像不珍惜他的心意一样。
思来想去,陈酒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会带你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的。”
裴斯律一头雾水地说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个?”
“呃,没什么,我就是礼貌一下。”
她能说什么,她敢说什么!
他又开始了标志性的提问:“你对每一个带你吃东西的人,都这样讲吗?”
陈酒酒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只对你一个说过。”
别人也不会像他这样,挑这么难吃的餐厅进来吃,还花那么多钱……
裴斯律从自己的肩上扫开她的手:“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总是骗我。”
说完就从她身旁走过。
陈酒酒莫名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她小步快跑着跟了上去,然后轻撞了他一下。
刚好撞到他胳膊上的旧伤,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这次陈酒酒倒是听到了。
不过,她误以为他在装傻,因为以前她和自己朋友玩闹的时候,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对方也会做出很痛苦的表情。
她笑着问他:“很痛吗?”
裴斯律在走路的时候,还没有被人这样撞过。
没有侵略性,也并不生硬,更像是挑逗。
他以前,只在路上,见别人这样撞着玩闹过。
不过他不喜欢这样,他浑身都是伤,讨厌别人碰他。
陈酒酒看裴斯律一言不发,误以为真的撞疼他了,立即换了一副担忧的表情:“对不起,可能刚刚没有控制好力气。”
他看到她脸上的笑消失了,这比撞他一下还难受。
裴斯律学着她的样子回撞了她一下:“骗你的。”
陈酒酒笑着又撞了他一下:“你刚刚吓到我了,我以为真的撞疼你了。”
裴斯律忍痛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