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酒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目表情,发觉他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以后不写了,你不要生气了。这个很容易擦掉的。”
裴斯律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升高,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这种意识,还在这里糯叽叽地哄他。
他赶在自己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前,及时地推开了她。
陈酒酒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一边。
他的力气很大,给她一种很暴力的感觉。
她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居然打我。”
他冷声道:“我没有,只是想你离我远一点。”
陈酒酒气得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裴斯律又恢复了原来一派庄严的姿态。
他低着头一边写字,一边说道:“过来。”
陈酒酒别扭道:“不,我怕你打我。”
“你不过来,我怎么讲?讲完这道,就点餐。”
她小心地挪到他身旁,仍旧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不再像之前靠得那样近,只是刚好看得清纸上的字迹。
他把笔记本拿到两人中间,开始按照上面的思路讲题,旁边对应的是相关的知识点。
陈酒酒看着纸张上,墨色的字迹开始泛出的金色光泽。
她微微扬起头,看向窗外:“晚霞真美啊,连天空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裴斯律刚想敲打她,可是看到她欣赏窗外晚霞的神情,一时有些失神。
“徐无类说,她高考结束的那天,在学校花园的长廊里哭了很久,一直到天黑家人来学校接她。因此,没能看到那天的晚霞。不过,在她同学的空间里,有很多人都拍到了高考结束后的晚霞,看起来很美,让人沉醉。晚霞不会因为世人的心情而改变,它永远光彩夺目,温柔绚烂。她说,希望我们也能如晚霞一般,不受侵扰地奔赴自己的光辉前程。”
裴斯律抓住重点问道:“她高考失利了吗?”
“没有,她和我们说,高考是正常发挥。那天哭,是因为,在高考的前一天,她的男朋友对她提出了分手。她男朋友说,其实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她,觉得她又闷又无趣,和她搞对象就是想看看会不会影响她学习,结果并没有影响。他们谈了一年半,徐无类的成绩始终维持在班里第一,年级前三十。而那个男生,始终维持在班里第二,年级前一百的程度。他没有一次考过她,就连高考也没有。”
裴斯律感叹道:“歹毒又龌龊的男人。”
“所以,徐无类告诉我们,不要谈恋爱。虽然可能不会影响成绩,可她每次想起那件事都很伤心,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再谈恋爱。她总觉得,别人接触她,是带有目的的。因为看过一个人伪装得那么好的样子,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说,自己很喜欢教书,因为孩子永远比大人要单纯。她要永远和孩子们在一起,再也不想参与到复杂的算计之中。”
裴斯律微微低头看向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很害怕,害怕经历和徐无类同样的事。特别是昨天你和我说,别人对我好,完全是因为爸妈的关系,让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掉进了冰窖里。我明明那么真心地对待每一个人,他们怎么会因为爸妈才对我好呢?这样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他轻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不是说自己说错了么,你不要乱听我讲的话。人情世故和做题不一样,做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人情世故确有千百种。就算没有你爸妈,你也是很招人疼爱的孩子。”
可能是之前给她留下的创伤太大,她总是要对他反复确认才可以。
“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嗯。”
如果欺骗一个人,可以让她开心,那他不介意多欺骗几次。
在晚霞的余晖中,他温柔地讲完了那道题。
陈酒酒坐在床上复盘做题思路。
裴斯律去到了卫生间,他靠近镜子,扒开自己的衣领,看到她写下的几个字——陈酒酒。
她的字看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他伸手轻抚上去,像是触摸到了她干净柔软的心脏。
裴斯律低头笑了一下。
等他出去之后,发现陈酒酒坐在床上眉头紧锁,分外严肃。
看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问她:“怎么啦?”
陈酒酒指着刚刚那道题说道:“这里好像讲得不对,我刚发现正确答案选C,而你推导出来的是D。关键我还听你讲了那么久,我甚至觉得D是对的,因为我起初就选的D。你怎么按照我的错误答案在讲题?我的脑子本来就乱,现在更乱了。关键是,你讲得那么有理有据,怎么会这样啊?”
裴斯律有些紧张地说道:“是吗?应该不会吧。”复杂的题目,他都很少出错。简单的,更不可能。
她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下来重新推导。
裴斯律在扫过一眼后,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自打她给他写字之后,他后面的推导过程,全是错误的。
第35章
裴斯律拿起笔把错误的推导过程划去, 重新写下解题思路。
写的时候,还不忘揶揄她:“都怪你。”
陈酒酒也很委屈:“这怎么会怪我呢?我明明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干扰,一直在认真地听你讲题。”
他颇为严厉地说道:“我讲的时候, 你就没有自己的思考吗?连我讲错了那么多, 你都没有发现。”
“因为我相信你啊。我的思路, 都是跟着你走的。”
裴斯律的笔尖顿了一下:“你不要太相信我。”
“哦。”
他在纸上唰唰地写, 她在一边碎碎念:“可是,我不相信你,那还怎么听你讲题呢?难道要你讲一句,我都要反驳一下吗?”
见他不理自己, 就往他那边凑了凑,看他写新的解题过程。
她的脸都要蹭到他的肩了,裴斯律实在没办法专心地写下去。
为了让她别离自己那么近,他拿出手机递给她:“点东西吃。”
“不着急, 等我学会这道题再点。不然不知道错在哪里,我没有点餐的心思。”
他把她的脸推到一旁:“我写完你再看。”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之前你都不这样的。”
他终于放弃抵抗,任由她贴了过来。
写着写着,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到她的脸上。
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其实,就算她不认真的时候,也好看。想到这里, 他突然笑了一下。
见他笑, 陈酒酒也在一边笑了起来, 而且笑得幅度比他还要大。
她几乎是笑倒在他的身侧。
裴斯律问她:“你在笑什么?”
“笑你呀。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 最独特的人。”
“哪里独特?”
“你做题把自己给做乐了,难道这还不独特吗?我都是越做越愁眉苦脸的,可是你刚刚笑了一下。”
裴斯律的耳朵逐渐变红, 他才不是做题把自己给做乐了,只是在走神而已。
写好过程后,他又重新给她讲了一遍,终于带她一起推导出了正确答案。
陈酒酒满足地放下笔记本,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裴斯律不想被她触碰到,就走到了窗前,从窗户上看到了她的身影。
他忍不住发笑,感觉她拿起手机点餐时的样子,也挺认真的。
好像比他给她讲题时,还要认真。
不过,术业有专攻,她在吃的方面,确实有很高的造诣。
陈酒酒从窗户上看到他似乎在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之前她还以为他不爱笑的,给人一种沉郁阴冷的感觉,像一座沉寂在海里的冰山。
现在倒没有那种感觉了,就是一个很正常的男孩子。
这次的餐送来得有点迟,陈酒酒等不及就去浴室洗澡了。
房间的门被敲响,裴斯律以为是外卖,打开门一看发现是蓝小波。
蓝小波说着就开始往里面走:“酒酒呢?”
裴斯律伸手把他推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找她有什么事?”
蓝小波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啊?干嘛跟酒酒住一起?不是说不喜欢吗?”
裴斯律冷声说道:“我确实不喜欢。”
“那你拦着我干嘛啊,我找酒酒有事儿。”
“我不会放你进去的。”
蓝小波发狠地说道:“你是她什么人啊,干嘛不许我找她?我们是忘年交,滚开,你算什么东西?”
裴斯律推了蓝小波一下,把蓝小波给推恼了。
当年蓝小波为了抢场子,也是在道上混过的,至今后脑勺还有道疤。
如果裴斯律没有受伤的话,或许还能抵挡得住。
可是他腹部被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又是刚刚缝合。
两个人还没过上几招,裴斯律就被打倒在地,蓝小波看到自己沾了一手的血。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磕磕绊绊地说道:“这,这应该,不是我弄的吧,你别给我碰瓷儿啊,我现在走正道儿。”
按理说自己下手没那么重,对方连衣服都没破,血到底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