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房东说说,按天算钱。要是面试过了,就可以搬去会所的宿舍住。
“好!”
挂上电话,闻轻嘟囔道:“这个行动力还可以。1200一个月都不积极点!”
马上圣诞节了,也就意味着1993年就要过完。她到深圳整整一个月了!
闻轻想了想,给老家纸厂拨了个电话。
第23章
闻轻拨过去, 自报家门。
那边接电话的人让她等会儿,她听到应该是在广播里喊她哥来接电话。
她爸已经退休了,日常不在厂里。人家也懒得去确认他是不是在家。
在家的话, 肯定也就听到广播了, 会自己过来。
厂里的电话是公用的, 偶尔让职工接一下私人电话。这已经是情分了。
闻重听到广播里说他妹闻轻打电话回来,跟组长说了一声就大步朝厂办过来了。
他气得很!
原本家里都商量好了:等闻轻拿着退伍费回家,父母就去他对象家里提亲。
结果,死丫头直接没回来,南下深圳打工去了。
行吧,纸厂确实不如几年前了。深圳打工听说也是真的很挣钱, 她要去打工也可以。
但好歹她先回家一趟啊。
人回来了, 钱自然也就回来了。也不至于耽误他结婚的事儿。
没钱还结个屁的婚!人女方家里同意才怪了,如今工资就只发一半。
父母有义务给他安家。那他们手头没钱, 找谁挪借一下也是有的。
三年前他进厂的时候, 纸厂还很红火。进厂的第一年还发了一套毛料的中山装给他。
如今厂办那栋三层的办公大楼也是那时候修起来的。
不然父母也下不了狠心,去借几百块钱都要走关系把他塞进厂里。
谁晓得三年后效益就一点都不好了。
要不然,让死丫头去当兵还真是蛮划算的。退伍了直接就安排进厂。
农村兵退伍不安排工作, 不过回村以后政治面貌各方面比普通人强,机会也就更多。
但城镇的兵是要安排工作的。一分钱都没花,死丫头就能进厂。
而且,她还是高中毕业生, 形象气质都相当不错。听说有可能去坐办公室的。
他们这是集体的小厂, 全厂都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
也就县里的纸厂有分配过一两个大学生来。
要不是厂里效益不好了, 死丫头这以后的路子可就宽了。
可惜!
他笑着和厂办的王秘书打个招呼,然后坐下接电话。
王秘书刚才其实趁机和闻轻聊了几句。大家都是厂里的子弟,打小也一起玩过的。
一说姓名就都晓得了。
王秘书问了问深圳的情况。如今大家对深圳这个特区, 感觉还是挺神秘的。
而且,厂里效益不好了,去深圳打工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人生地不熟的,路上也可能遇上车匪路霸,安土重迁的中国人等闲不敢去。
但有个熟人在那边,就不一样了。至少去了还有个地方能暂时落脚。
所以,王秘书和闻轻讲话还挺客气的。
她听到闻轻说整个深圳都用铁丝网拦了起来,进去要边防证、平日要查暂住证、关外去关内也要看暂住证,震惊不已。
王秘书对闻重只回应了一句,“长话短说。”
厂里的电话肯定不是给你们一家人唠嗑的,要提醒一下。
她提醒闻重而不是闻轻,自然是因为闻重在厂里工作的缘故。
她不想让闻轻心头起疙瘩,但不怕闻重不舒服。
闻重又没什么值得她忌惮的地方。
闻重笑着点头,然后对电话那头的闻轻道:“你招呼不打一声就去了深圳,知道父母多担心么?”
“我拍了电报回家说明去向了。这安顿好了,不是也打电话回来了。”
之前一个月她一直没打电话回来,就是知道家里肯定早就把她1500的退伍费'充公'了。
她没带钱回家,父母也好、哥哥也好,肯定是不高兴的。
她早打电t话,那就只能是闹得很不愉快。
但是没想到,她哥这会儿的口气还这么不好。他要是真关心,第一句话就不会是质问了。
只会关切的询问自己这一个月在深圳的情况。
毕竟,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瞧他这还拿父母压自己呢。
毕竟,他也没脸直白的当着王秘书这个外人的面说,自己没带退伍费回家,耽误他结婚了。
闻重还是端着哥哥的架子,“先斩后奏,事后才说一声就够了?”
“不然要怎么样才够?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自己闯荡、自己承担后果。我是当过兵的人,家里倒也没必要那么担心我。”
这倒是真的。因为她当过兵的缘故,闻家父母和闻重其实都不太担心她在外头会受欺负。
军营也是个小社会,闻轻能在部队混得不错,还学了一身功夫。真不用像担心其他二十啷当岁的小姑娘一样。
说起来他妹也是运气不好。
本来部队里的上进机会,就大多是给那些二代、三代留着的。
结果这几年上过南疆战场的战斗英雄也需要照顾。
所以,上军校的机会才怎么都轮不上她。
不然,以闻轻高中生的身份,各项训练成绩也很好。原本是应该能争取到一个机会的。
不过闻轻这会儿一口一个我们已经是成年人,该自己闯荡、自己承担后果。
闻重自然也听得出来,她是在阴阳自己靠父母找工作、花掉的钱也是父母省吃俭用还的。
甚至还准备在父母支持下,直接拿她的退伍费来用。
那他是儿子,家里的一切自然都应该是他的。父母偏着他才是正常的。
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闻轻其实也没打算跟他争家里的三瓜俩枣。
家里住的房子还是国家的老公房,一年给90块钱的房租。
那其他还有什么?
父母是双职工没错,但爷奶吃药花了不少钱。三年前把二老送走,父母也是没有余力了。
不然也不能把主意打到自己的退伍费上来。
如果自己回去了,肯定是说她哥先借她这个钱,以后有钱了还她。
切,自己找工作花的几百块,上了三年班了还是父母还的呢。
三年,一个月存二十块钱也够还债了。
这种人,她的钱一分都不会借给他!
只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当着王秘书的面,闻轻也没有说什么。
不然回头王秘书从她哥话里听出什么来不好。家里老头子好面子,得给他留几分。
也不可能让人家王秘书回避。这是人家的办公室、是厂里的电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闻父、闻母赶来了。
闻父原本在小河边散步,那里要听到厂里的广播就不容易了。
还是闻母赶去站在河边的黄角树下喊他,把他一起喊上赶来的。
两人到了,也是先和王秘书打招呼。
不跟人家搞好关系,下次再有长途电话,人家直接一句'厂里正等要紧电话'就能给挂断。
王秘书对他们倒是挺客气,她确实有找闻轻留条南下后路的打算。
她看不入眼的主要也是闻重。都一片住着,谁还不知道谁啊?
发了工资就带着对象出去潇洒,债务就留给父母还。还跟同事抱怨,都是双职工家庭,他家什么家底都没有。
“闻叔、闻婶来了。我去打开水,你们自便吧。”
王秘书拎着温水瓶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闻家一家三口。
她到隔壁厂办的集体办公室晃了一下,立即有人出来帮她去打开水。
她就进去里头的空位置坐着。
她这个副厂长秘书的职务,事实上是比厂办其他人高半级的。
而她的小办公室里,闻父接过话筒道:“轻轻,你过年能回家吧?”
当兵三年,都是在军营里过的年。他也是着实有些想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