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轻在柜台附近找了个桌子坐下，在上头填自己的基础信息。

　　在联系电话那一栏，她直接填的民宿登记柜台的座机号。

　　一开始她还没看到，是放在下头的。后来小范喊人接电话才留意到。

　　填好，她用胶水把一寸的标准相贴到指定位置。

　　她觉得这个服务员就很好，想得很周到。她没这么细致。

　　值班经理去巡视了一遍餐厅。这会儿走回来，顺便看了下她填的。

　　“你字很有风骨啊，练过吧？”

　　“嗯。”

　　对方接过闻轻两手递上的表格，“因为交招聘表的人还挺多，我们也还要筛选。你回去等通知吧。”

　　外企给的工资高，而且在麦当劳当服务员感觉挺洋气的。

　　跟在中餐厅、火锅店当服务员给人的感觉还不太一样。

　　比当厂妹也要轻松些。

　　所以，这个工作确实还蛮俏的。

　　闻轻点头，“好！”

　　等闻轻走出去了，服务员对值班经理道：“咱这儿还真没有过女保安。这要是有了，也是个噱头啊。”

　　值班经理带头，“我不会看走眼的，她穿保安服肯定会很好看。又高、又美、又飒，我都嫉妒她了。你说得没错，老大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噱头。这也显得咱们麦当劳确实是男女平等的嘛。”

　　闻轻没什么事，就骑着自行车继续跟着公交路线走，只当是熟悉地皮了。

　　这几天她恶补了一些关于深圳的知识。

　　知道罗湖区是如今最发达的核心区域，也是深圳最早开发的地区。

　　因为，这里紧挨着香港。

　　不过，过不去！

　　能过去的除了个别因为公务、探亲的，就只有当年逃港的人。

　　但深圳现在发展起来了。深圳本地人直接靠房吃房，已经不会再逃港。

　　可惜啊，小平同志没回老家画这个圈。不然四川人也可以不出家门、靠房吃房。

　　说笑的，这个圈又不能想画哪就画哪。一定得是沿海城市才行。

　　闻轻骑行了一阵，看到一条用红色横幅写的标语：女儿也是传宗接代的亲骨肉！

　　标语嘛，肯定是缺什么宣传什么！

　　这么说，深圳是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地方？竟然比她家还严重么？

　　都上升到写横幅了，怕已经是社会现象。

　　回去的时候经过，闻轻买了一叠报纸。她找了只铅笔在上头圈画潜在工作。

　　过了一会儿，小范在外头喊道：“闻轻，你的干炒牛河到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闻轻停下车、在这两天比较喜欢去的一家粤菜馆点的。

　　离得近、这会儿也不忙，那店里便也会做做外送。

　　毕竟村里这么多家小餐馆，也是有竞争的。

　　闻轻拿着报纸出去，道谢付钱。

　　小范在柜台后瞥了一眼道：“刘婶家的粤菜做得好，就是给肉给的太抠了。我通常都要加钱再加份牛肉。”

　　坐在旁边桌上掰卫生筷的闻轻道：“我现在坐吃山空啊。”

　　她难道不知道加一份牛肉更好吃啊？

　　小范看看她报纸上画的圈圈。

　　“这些都是招文员，可替代性很强的。面试去了也多半是陪跑。高中生，在别处可能够用了。在深圳想当白领得有一技之长。譬如财会转鳄鱼知识、英语之类的。你有什么专业技能嘛？结合自己的专长，更有竞争优势。”

　　闻轻道：“我挺能打的。不过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自己学历不够用。”

　　她说了自己去麦当劳应聘。人家找储备经理，2000月薪起步。

　　但服务员之类的，按工时算，一个月可能就五六百。

　　不是她一开始算的，一天干八个小时24块。

　　既然174小时后算1.5薪，人家肯定要控工时的。

　　小范看左右无人，小声道：“你怎么那么老实啊？其实你要是去村口做假证那里，办你们当地一所不出名大专的毕业证拿去应聘，他们也不可能去你老家查的啊。只要你能表现得确实有大学生的素养就成。反正你年纪差不多！”

　　不过，他听说如果要办清华、北大的假毕业证比较便宜。有现成模板嘛！

　　小地方的大专院校，反倒要加钱。这属于定制！

　　闻轻失笑，合着她如果去办一张乐山师专的假毕业证，反倒比较贵。

　　“我都已经和人家说了自己只是高中生。而且，万一以后我在麦当劳混好了，这搞不好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我想去把这一课补上。”

　　边防证、暂住证，这只是为了删选一下进入深圳的人群。

　　但学历也造假，就是诚信问题了。以后查出来的话，后患无穷。

　　小范点头，“也可以啊，只要是国家承认的学历就行。什么夜校、自考......都行吧。”

　　“先找个一个能挣钱的活儿再说。”

　　不然一天生活成本按15元算，再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个月就五百了。

　　在麦当劳挣的钱也就只够这么日用。

　　而且，今天下午闻轻还看到了罗湖区新开的楼盘价格：一平米六七千！

　　当时她骑在自行车上有点傻眼。

　　原本，闻轻真觉得麦当劳的工资还可以的。

　　但是，如果她只是去麦当劳当保安，那十个月不吃不喝才够买一个平方。

　　深圳罗湖区的房价，真的好吓人呐！

　　六七千，在乐山都能买四五十平了。

　　当时原本填了表格感觉自己有戏、心情还不错的闻轻，一下子就被整郁闷了。

　　所以回来以后，她都懒得自己出去吃饭，让人给她送过来的。

　　真的要有对比，才知道自己有多穷！

　　以前听人说过，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那不到深圳，就不知道钱少。

　　原本她每月津贴35，如果能进麦当劳通过加班挣到700，那也是20倍了。

　　但是，罗湖区上好的楼盘，一平就要7000。

　　这也太打击人了！

　　小范道：“你非得要去关注罗湖的房价，那不是找虐么？不过我听说，以后深圳要往南方发展，就南山区那边啊。你想买房子，可以考虑一下那边。那边的房价，现在就还便宜。均价两千一平吧！”

　　闻轻摆手，“我买什么房子啊？我就是拿来衡量一下自己可能的工资。”

　　她吃过也懒得回房了。

　　和屋里的人不熟，还不如在这里陪值班的小范说说话。

　　顺带多了解些关于深圳的资讯。

　　小范道：“如果你很能打的话，有个工作可能适合你？”

　　“什么工作？”闻轻从报纸上把目光移到小范脸上。

　　“女保镖啊。当女保安肯定不如当女保镖，待遇起码差5-10倍。那有钱人的老婆、情人让男的保护，他们可能不是太安心。如果有女保镖，那就要放心得多。不过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招某些女的喜欢。你不是......同志吧？”

　　闻轻道：“你口中的同志是什么？”

　　“同性恋，如今不少呢！”

　　闻轻摇头，“不是。哎，你认识需要女保镖的人家么？”

　　小范摊手，“我上哪认识这样的富人？我最多就认得我舅这样的中产。”

　　“你舅这栋楼，我得闲帮他算了算。上头六层楼一个月收租得收七八千吧。下头这两层开民宿，单位面积收益更高。估计得收到三四千。那一个月就一万了。”

　　小范道：“一万在深圳不算什么的。人家那些打渔佬，出一趟海就挣回来了。还有关外那些电子厂、成衣厂等等的老板，一张小订单都不只这点。”

　　闻轻道：“只能说你们的圈子和我的圈子不一样。”

　　万元户如今在内地稀缺得很。但这城中村，家家户户月入都有一万左右吧。

　　算了，她先别好高骛远了。

　　那六七千一平的房子，暂时和她没关系。就两千多的也没有。

　　她先把日子能过得下去再说。

　　先制作一份简历，往这些有意向的公司都投一投。

　　虽然她觉得麦当劳那边应该有戏，但还是要多手准备。

　　今天填了那个表格，她也知道简历该填写什么了。村里就有专门做打印、复印的小店。

　　明天去弄吧，然后一一邮寄出去、供人选择。

　　小范道：“其实麦当劳目前就是深圳比较高档的西餐厅，也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孩去那里庆生之类的。没准你在那里有机会认识有钱人。不过嘛......”

　　他说着打量了闻轻一番。

　　“不过什么，你直说就是。”

　　小范中肯地道：“不过仔细看，你长得真还挺不错的。不是寻常的柔美、娇媚，而是一种带英气的美。这种美感觉更稀有。你去富人家里当保镖的话，我觉得人家的老婆、情人可能会比较担心。嗯，你身材也蛮好。不行你去看看有没有卖衣服的地方招人。你这样的，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啊。”

　　闻轻道：“不太习惯做这个。不说这些了，我先脚踏实地，找到个有进项的工作再说。”

　　坐吃山空是肯定不行的。

　　“真的可以去试试，卖出去一件衣服就有一件衣服的提成的。要是那些品牌店，人家卖出去一件提成都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