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五星汽车厂以前的老工人,方大妈也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关月荷蹲在旁边看坐小板凳上的林听啃糕点,心里再次感慨:她和林忆苦居然生出来个糖衣炮弹!
看着看着,关月荷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脑袋上的两个小丸子,“奶奶还是姥姥给你扎的头发?像个小哪吒。”
前几天五一劳动节,卓越服装厂又在大礼堂放映了电影《哪咤闹海》,厂工人家属和周围的 居民都能进去观看。
银杏胡同的小孩们过家家的角色又多了一个,不少小孩拿家里的擀面杖当火尖枪。
“姨姨。”林听言简意赅,眼睛只顾着看手里的一小块糕点。
一旁的方大妈解释道:“月华今天出差回来,给家里送了东西,顺便带林听绑了头发。”
“啊?我姐出差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几天的了。”
关月荷哦了声,她之前真是忙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居然不知道家里的青天大老爷出差的消息。
但一想,她天天早出晚归,都好多天没见到小棒槌了。
林听正一边忙着吃,一边躲着关月荷的手不让捏头发。
方大妈好笑道:“臭美着呢,月华给她绑了头发,一下午都捧着个镜子看。”
对面的元宝这会儿也蹦蹦跳跳地回来,一见到林听的新发型,立刻凑过来看,还想让关月荷也给她绑和林听一样的发型。
得,要说胡同里谁最爱当“哪吒”耍棍子,非周鑫鑫莫属。
面对元宝期待的目光,关月荷眨了眨眼,“你还是找你爸更靠谱。”
话音刚落,金俊伟刚推摩托车回来了,就被元宝缠着说要扎个哪吒的造型。
金俊伟没立刻答应,而是道:“你先保证以后不拿家里的擀面杖出去打架。”
“我不带出去打架。”元宝立刻举手保证。
不带出去打架,但会在院子里哼哼哈哈地耍晾衣杆。
关月荷坐家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表演,才拎起林听回家煮面条吃。
汽车厂的工人们也陆续下班回来,大家嘴里聊的都是同一个话题:
厂里和国外公司合资造车的事儿成了!
“合资这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没个说法。谢老师,你觉得这是好还是坏啊?”
谢振华扶了扶眼镜,“咱们要国外的先进技术,人家要咱们的市场,出发点是好的,以后好不好,那说不准……”
不等谢振华继续说下去,刘阿秀就出来喊他回家吃饭。
等一进了家门,刘阿秀就道:“厂里有人不赞同合资,你少在外头提这些事儿。行了,吃饭,晚点儿你早点去公交站等婷婷,最近外头二流子多。”
“嗯。”
谢大妈对他俩这相处方式习惯了,这家里是刘阿秀的一言堂,她吭声了也没用,夹了菜,端起大碗出门和老邻居们唠嗑八卦去了。
还有人聊着聊着厂里合资的事,就想到去找关月荷问一问。
“别想了,人家一家三口吃了晚饭就出门去了。”
“去哪儿?”
“卓越服装厂的大礼堂晚上放映电影,你现在去还赶得上。”
—
汽车合资签约的事情一结束,关月荷就卸下了一个大担子,每天上下班都高高兴兴的。
“月荷,有啥大喜事?”
她家暂时没大喜事,但她发小的大喜事即将到了。
第187章 龇个大牙乐呵(补了一段)……
“明天给林听穿这套出门, 到那边了,再给她换这套红色的。”
丁学文和叶知秋预定了林听去滚新床,江桂英怕他们明早出门着急随便找衣服给林听换上, 这才提前把衣服拿出来放好。
关月荷咦了声,“您给她做新衣服了?”
拿起新衣服一看, 发现这不像是她妈做的。老一辈的大人做衣服讲究耐穿、耐脏,最多就是在胸口或者衣领上绣上朵小花。
像她手里头的这件衣服,口袋是个星星形状、衣服上还坠了几朵布做的小花,这一看就像是谷雨的衣服。
换句话说,这衣服像是她姐做的。
果然,江桂英道:“我可没这个耐心搞这么多花样, 也就你姐那个爱臭美的才把衣服做这么花里胡哨。”
江桂英哼了声, 怪声怪气道:“真是难为她了, 她做姑娘时候要是也能这么打扮, 她那工资怕是一分都剩不了。”
关月荷挑眉。
真是高估她姐了,当时布料供应少, 布票难得,她姐的衣服也多是绿色、蓝色,衣服上更是没什么点缀,心思全在衣服版型上。但也不耽误她月月把工资都给用光。
论臭美, 她姐在银杏胡同也是出了名的。
现在就职的单位不好过分打扮, 她就把打扮的心思花在了谷雨身上。
哦,打扮的小姑娘现在还多了林听一个。
江桂英又叹气道:“你说她这是什么毛病?有空就想着给娃做衣服, 说工作压力太大得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儿做?工作担子重, 回家了就歇着呗。”
“这有啥不能理解的?”关月荷觉得太正常了,“我工作高兴了想吃点好的,工作烦了也想吃点好的, 人嘛,多点喜欢做的事儿多正常。”
“你就是纯嘴馋!”
关月荷懒得和她争辩,嘴馋怎么了?
一转头,就看到林听正趴床上啃新衣服上五颜六色的小花。
“哎哟,你也是个小馋嘴!嘴馋好,能吃是福。”江桂英把衣服给收起来,顺便抱起林听笑眯眯哄道:“姥姥包了饺子,咱去吃好吃的。”
林听立刻狗腿地对着姥姥又亲又夸。
看看,这老的小的都一样,嘴脸变得真快。
关月荷顺便把被扯到另一边的新衣服妥帖折叠好,手摸了摸衣服上的小花。
忽然想起来一件旧事。
“我姐刚工作的时候和同事打了一架。”
“有吗?”林忆苦回想了下,他对这事儿完全没印象。
“你那会儿都到南边当兵去了,有印象才怪。”关月荷道:“就因为衣服上多了朵花,有人要举报她搞小资,最后就打起来了。”
林忆苦惊讶,“我还以为她只会吵架。”
“也没错。”关月荷忽然笑了下,“她是只会吵架,冲上去打架的是许小妹,要不怎么打得起来?”
“许小妹还会帮她打架?”林忆苦记得,没去当兵前,关月华和许小妹在三号院里那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关月荷也想不明白。事情过去太久,这件事她也是某个星期天回家吃饭时听大嫂说的,具体的不了解。但今天看到林听的新衣服,就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怪不得老爹说,年纪上来了都喜欢提起旧事。”
关月荷手脚搭在他身上,在黑暗中准确地摸上他的脸,又改了口,“我觉得我还很年轻。”
“本来就很年轻,关月荷同志,你才刚刚三十出头,正是打拼事业的好年纪。”
啧!这话真耳熟,像她鼓励老爹把理发店做大时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
隔天是星期天,丁学文办喜酒的日子。
天刚亮,林忆苦和关月荷就蹲卫生间门口洗漱,院里早起去公厕的邻居看着他们,心里忍不住佩服:这两口子一年到头、一天到晚都精力充沛啊,一个星期难得一天休息,居然大清早就起了。
等到早上九点多,邻居们都起来吃早饭了,见到江桂英和方大妈扶着华大妈一块儿往外走,才发现她们都穿得像是去喝喜酒。
一问,才知道丁老四是今天办喜酒。
怪不得月荷那两口子带着孩子大清早就出门了。
丁大嫂听说了消息,出门看了眼,只看到几个老邻居的背影,默默回了家。
胡同里邻居们一碰头,就说起了丁老四。
“居然还请了李大爷华大妈?!哦,还有明大爷一家也被请了。”
“嗐!你管人家请谁呢?反正请不着咱们头上。”
“这丁老四也是能耐人,他那老娘……”
另一边。
丁学文的新家里,关月荷他们正被长辈指使着准备这准备那的,十点一到,就催着丁学文赶紧带着接亲的人出发。
“我还以为就忆苦、许老四和立中他们几个跟着去,没想到人这么多。”
“其他那些都是他朋友。”林思甜盘点道:“丁学文在大学当班长,又自己找了一帮人去做导游,认识的朋友多了。”
“那不是我看你们几个经常有空就凑一块儿玩,还以为你们玩得最好。”
“那当然是我们几个关系最好了。”林思甜特别肯定,但是,“我们玩得好,也不妨碍我们交其他朋友啊。”
他们几个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但他们在不同的阶段,也会结交不同的好友。
“你看我,我在医院和文敏她们几个关系好,去津市进修那几年也和班上同学关系好。丁学文在大学交到朋友多正常。”
不止她,月荷、许成才,他们在工作的单位也有交好的朋友。
就丁学文那脾气性格,与他交好的朋友不可能少。
不过,对他们来说,从有记忆开始就玩到一块儿的发小,那感情总归是不一样的。
这不,接亲的队伍回来,丁学文那个在电视台当摄影师的朋友给拍够了新人的照片,就问:“班长,你和嫂子也拍点和朋友们的照片留念?”
“来来来,你们四个,从小穿开裆裤就一块儿玩泥巴了,个个都成了家,是该一块儿拍一张。”
许成才边整理衣摆边小声嘟囔道:“就我结婚的时候没这大合照,改天你们也去我家里补拍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