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等会儿放冰箱去。”
“你一个人吃得完啊?我辛辛苦苦做的,不许给我浪费了。”
“放心吧,就那么大点儿,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江鹭怀疑地瞅瞅他,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第42章
来的路上,江鹭就开始忐忑。第一次见他同事,以女朋友的身份,不知为何竟然像见家长似的紧张。虽然碰上大平和王崇北,被他俩一调侃,放松了不少。但临到会议室门口,心又悬了起来。
门敞着,宋魁和江鹭一到门口,原本闹哄哄的屋里立马安静了,十几双眼睛或含着笑、或带着好奇地朝江鹭看过来。
江鹭是当老师的,本应早就习惯了这样成为焦点,被人注视,但此刻却让她想起工作后第一次真正站上讲台的场景,内心忐忑,羞涩,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耳朵也热得发烫。
宋魁拉江鹭到会议桌跟前,“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女朋友,江鹭,市一中的英语老师。”
李卫平带头鼓掌:“欢迎江老师!”
邵明立马配合地抬手呱唧,这下所有人便都跟着鼓起掌来,会议室立马响起哗哗的掌声。不知谁玩笑似的起头喊了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大家便都跟着有节奏地喊上了。场面一时热烈得很,仿佛哪个领导莅临指导工作似的。
宋魁赶紧摆手让他们打住,“好了好了,小点儿声的。咱们这毕竟来加班呢,不是来聚会的。一会儿哪个领导经过,再让人逮住通报了。”
众人这才静下来,宋魁指指李卫平和他旁边的邵明,“就这俩带头的,李卫平和邵明,我们队俩活宝,最能闹。年初过节文艺汇演,他俩一组还演小品。”
江鹭看看邵明,圆脸,细长眼,笑眯眯的,个头挺高,中等身材。外表看起来虽然挺稳重,比李卫平内敛一点儿,但因为他爱笑,便也有了些许喜感。
既然起头介绍了邵明,有老同志就提议将在座的同事们都给江鹭介绍一下。
宋魁一看时间还早,便按着职务、警龄把在座的同事都给江鹭介绍了一遍。
江鹭认认真真听着,将每个人的名字都细心记住,一一打过招呼,便在宋魁安排下坐在了秦小雯旁边,与大家一起切蛋糕,给宋魁唱生日歌。
吃饭时,秦小雯凑过来小声对江鹭道:“鹭鹭姐,告诉你个小秘密,宋队之前好几回都把我错喊成‘鹭鹭’了。我听得那叫个肉麻呀,真是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江鹭脸红语塞,宋魁也有点窘,给自己找补:“我每回正要给她打电话,你刚好就过来,可不是容易大脑短路喊错么。”
“切,短路啥呀,明明就是念想人家还不承认。”秦小雯说完又问:“鹭鹭姐,你哪年的?”
江鹭答完,秦小雯惊讶道:“才比我大一岁啊?那我都不好意思喊你姐了。”
邵明听见,纠正:“叫嫂子,鹭鹭姐长鹭鹭姐短的,没大没小。”
秦小雯驳斥,“人家还不到二十四,你们都比人家大那么多还叫人家嫂子,把人家都叫老了。”
邵明道:“这是辈分问题,我们叫嫂子还不是因为魁哥比我们大么,那你这话意思,魁哥老牛吃嫩草呗?”
“邵大脑袋,你少煽风点火。”
“大家都懂,没事,我只是替你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而已。”
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觉得他是老牛吃嫩草。江鹭含笑看宋魁,他只埋头吃饭,给她夹菜,对这些调侃一律置若罔闻,就跟没带耳朵似的。
不过大家似乎也不大在乎当事人宋魁的意见,大平和邵明你一句我一句地,又说上相声了。在他俩你来我往的抬杠互怼中,其他人也开始相继加入。
初来乍到的紧张早已消散,此刻江鹭觉得自己仿佛融入了一个大家庭,这不是工作场合的一顿工作餐,而是家宴——远比她此前参加的杨倩父亲的寿宴更像家宴。这便是刑警之间真挚紧密的情谊吧,她曾经对警察这个职业怀有着深刻的偏见,然而当真正融入他们,摘下有色眼镜,才看到了一个个平凡的,为人民公安事业奋斗着的普通人。
江鹭对宋魁的诸多情感,爱慕,敬佩,崇拜,依恋……等等之中,第一次多出了“羡慕”。
羡慕他有完整的家庭,羡慕他在家庭之外的工作中也能拥有这么多宛若亲人的同事和兄弟。
他的人生仿佛一圈圈辐射扩大的涟漪,漾出波澜壮阔的波纹。而她只是一座孤岛,多年来在连绵的阴雨中灰暗无光地存在着,因为幸运地得到他的青睐,才偶然与他产生了连接。
但就是这样的连接,让他带她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阳光拨云见日般地照射下来,她的生活也由此变得热闹、充实了一点,丰富多彩了一点。
回想最初拒绝他的那时候,每一次她都几乎亲手断送如今的一切。她怀着固执,偏见,封闭内心,唯一幸运的是,她遇到的是宋魁这样一个耐心的,执着的,坚决要敲开她这扇门的闯入者。
下午队里要继续工作,吃完饭后,江鹭便跟大伙道了再见提前离开。
宋魁带她回工位拿包和外套,临走,忽然想起来,“之前你不是有回问我有没有机会见我穿常服,衣服就在更衣室呢,要不换上给你看看?”
江鹭眼睛亮晶晶地望他,表达期待,但又怕耽误他时间:“你们该忙了吧?别影响你工作。”
宋魁看看表,才一点多,“没事,还早。”
她便欢快应好,跟他到更衣室门外等。
不大会儿,门一开,江鹭差点眼前一黑。他图省事,只套了外套,没换裤子。上半身是制服和衬衫,下半身却还是牛仔裤和休闲鞋。
江鹭无语嫌弃:“你要换就换全套嘛,这样也太难看了。”
宋魁逗她:“你把底下半截挡住,光看上半身。”
“你就懒!”江鹭打他,将他推回去,“去换!”
等他再出来,终于是一身挺括的制服和擦得锃亮的皮鞋,江鹭的目光便也自此刻起黏在他身上再无法移开。他肩宽背阔,腰腹结实,身材恰到好处地填满制服的每寸缝隙。如果休闲装的他身上或许还存有几分匪气,那换上警服后,他便比任何人都显得英武正气。尤其那道疤,也终于不再是任人调侃的凶悍伤痕,而是无畏的烙印,是他作为一名警察忠诚守护人民的英勇勋章。
江鹭的眼圈微微发热,脸颊发烫,他是人民的警察,亦成为她眸中高大伟岸的英雄。她也终于确信,她不是没有制服控,只是先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是他罢了。
宋魁看她光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心里没底儿,问她:“怎么样?”
江鹭想用一大堆文采斐然的词形容他,称颂他,赞美他的英俊,硬朗,威严,挺拔……但她不仅仅是词穷羞涩,说不出口,更觉得再多的词句都不足以概括他在她心里的模样。她最终只是扑上去黏住他,难为情地找到了一个最俗气的字眼:“警察叔叔很帅。”
宋魁搂住她,“不像反派在警队的卧底?”
她坚决摇头,“一点都不像,以后谁再这么说我一定反驳他。”
被她夸得有些飘,即使他相当不爱穿常服,觉得穿起来活动不开,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还是决定为了她多穿一阵子,“那先不换回来了,送你出去我再回来换。”
下楼时,江鹭问:“为什么不戴帽子?”
“帽子就算了,那大檐帽我不好意思戴出门。”
“有什么不好意思?”
“刚入行的时候觉得帅,穿着还不舍得脱呢。现在没那想法了,年纪大了,有制服羞耻。”
制服羞耻?江鹭头回听这个说法。
“别人眼里看着帅,穿起来昂扬挺拔的,但对我们来说就是工装,谁爱穿工装啊?天天穿月月穿的,早腻了。现在只要不是必须穿的场合,没人爱穿,都是一秒钟都等不及就换了。”
江鹭指他警号,“这个数字代表什么?”
“不代表啥,工号。”
再看警衔,“你是一杠三。”
“对,现在一司。快的话,再有个两三年吧,能到两杠一,三督。”
“这是代表职务吗?大队长就是一杠三?”
“跟职务关系不太大,简单理解,警龄越长,警衔越高。”
“那叔叔呢?”这是问宋魁父亲。
“那可带花了,一般人很难达到。”
江鹭想起刚跟他微信聊上那会儿就探讨过这个问题,哼一声:“刚认识的时候,我说担心我们家庭条件差距大,你还给我说什么,就是普通职工家庭,别觉得领导怎么着的。现在怎么又一般人达不到了?”
宋魁看她嘴撇得老高,阴阳怪气地,咧嘴笑,“你都顾虑这个,我不这么说怎么让你放下戒备,怎么追你呢,是吧?”
“心机男!”
宋魁搂住她,凑过去咬在她耳朵尖儿上,“别管有没有心机,人是不是追到手了?”
江鹭痒得缩起脖子,但嘴不饶人:“追到手怎么了,不要以为你吃定我了。追到手也有可能分手的,你不要太飘了。”
“好好好,不飘。好好的,能不能不提分手这俩字儿?不吉利。”
她眉挑起来瞅他,当警察的,感情问题上总是迷信得很。
出来到停车场,江鹭停住看他,“就送我到这儿吧,我等下叫个车就回去了。”
“都到这儿了,还差那半截路?”
她气他木讷,“你就那么舍得我走啊?都不跟我再腻歪一下!”
宋魁当然舍不得,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这整天都能跟她腻在一起。拉她过来搂进怀里,揉揉她的背,嗅她发间的馨香,“还没分开已经想你了,这让我下午咋干活?真想给你变小点儿揣我口袋里。”
江鹭笑,贴紧他,环住他的腰。
他身上硬邦邦的宽挺,她每次总是得尽力伸长手臂才勉强将他的背脊环住。他抱她时也总是用力收紧手臂,直到勒到她喘不过气,惹她抗议,他才舍得稍松开些。她个头不够,没法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圈住他脖子,侧过头就能亲到他的脸,只能将脸贴在他胸膛。但这样也很好,因为便能如此近地感受他偶尔为她紊乱的心跳。
她像水一样融进他的怀抱,被他温暖的气息笼罩着,心跳和呼吸交缠在一起。
江鹭为这种感觉沉溺,但这样平和安宁的状态一般不会持续多久,因为他的手很快就会不老实地在她的后背、腰侧抚摸着探索。她并不抗拒,却对他的触碰太敏感,总是痒得扭成一团,这样绵长温馨的拥抱往往也在她的嗔恼和咯咯的笑声中结束。
“今天委屈你了,就吃了个外卖。”宋魁低眸看着她,将她额头的碎发往后拨弄一下,“等忙完这阵,补你顿好的。”
江鹭摇头,“委屈倒是不委屈。就是……”
“怎么?”
“本来还准备了个礼物,不知道该怎么送你。”
“什么礼物?”
“嗯……”
宋魁见她支支吾吾的,耳朵尖也红了个透,狐疑地打量她脸上神情,“扭捏什么呢?”
江鹭左右看看,然后拉他:“那你过来。”
宋魁不明所以地被她拉到两台SUV的中间,空间一下变得隐蔽狭小,特别对他,近乎有点拥挤了。
她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张望一下两边车里,确定没有人,才下定决心似的望向他。
靠过去,仰着头,带着羞赧的笑意溺进他的眸。
他有双沉静但锐利的眼睛,此刻那里面的深邃中交杂着笑意,情愫涌动,风暴欲临。她毫不怀疑他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只是故意装傻等她自投罗网。但她还是迎上他灼烫的视线,目光在他硬朗的面容上描摹一遍,最后落在他唇上。
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她踮起脚尖吻上去。
原本她所设想的,仅仅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不带任何情欲的吻。但在她的唇碰到他的一瞬间,她便像被卷进狂风中的叶,翻飞在巨浪中的小舸,点燃了一吨欲要燃爆的炸药,风云积聚,一切都不再由她控制了。
她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及思索的时间,薄荷味的气息已漫天盖地席卷而来。他按住她的腰压向自己,滚烫的吻封住她的唇,急切得似要将她吞下。薄荷辛凉的味道侵袭地冲入她的口腔,他的唇热烫地包裹住、吮吸她的唇舌,喘息声逐渐急促,粗重,直到彻底乱了章法。
江鹭从未感受过这样狂烈、粗野的吻,比她想要的更加来势汹汹。他像一头被解开了锁链的猛兽,强悍到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中止,不容抵抗。她在蓬勃的悸动中缭乱,失神,某种情绪几乎到了喷薄欲出的边缘。
这大概就是生理反应吧。但即使是生理反应,也从没有这样剧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