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脚不算利索,男大生,还是处在绝望状态下想要证明什么的男大生,确实很可怕。
这小小的房子没有浴缸,不然宋茹真的想现在就躺进去,放一浴缸的热水,好好舒散一下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
她将水龙头打开,热水流出,身体上残留的痕迹很快没了,但是有些东西她知道,将永远地留下,再也不可能消失。
“宋茹——”何向晚在外面敲门。
宋茹关了水龙头,扯过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裹住身体,打开门。
他看着面前水淋淋的她,目光从上到下扫过,猛地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抱在怀里。
抱得很紧。
宋茹一动不动地任凭他抱着,过了一会儿,他仍不肯放开,就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我醒过来没看见你,以为你走了。”他说,手臂收紧,声音里带着歉意,“我昨天发疯了,你怪我吧,使劲儿怪我没关系,只要不离开我。”
“我没说离开你。”她答。
何向晚听了,紧绷的手臂略微放开,看着她问:“真的?”
是真的,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已经做错了又能怎么办呢,宋茹心想。
原本给的三个月分手时间确实不够,但是她想三年应该足够了,那个时间也差不多是他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届时她三十三、四岁,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结婚年龄,老大不小,应该找不到什么优质的男人了,凑合着嫁,还不如不嫁。
干脆用这几年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至于以后的路,就以后再说——
她想着未来,自己给自己寻找接下来的人生出路,她天生就很想得开,几乎从没有为难过自己。
当年她亲生父母没有给她读大学的机会,她也没有恨他们,知道父母没那么爱自己,这个事实让人很难受,但不至于让人去死;如今跟何向晚搅和在一起,几年的时光或许是耽误了,但是反过来想,她也得到了怀里少年最美的时间。
在我之后,任何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得到的都不是最纯净的何向晚,她心想。
她给自己找好了出路,对何向晚微微一笑,很轻松地对他说:“是真的,我们在一起吧。”
他显然没想到宋茹会突然说出一句“在一起吧”,先是惊讶,紧接着狂喜,猛地一把将她抱起来,高兴地看着她:“真的?”他问,声音里都是难以置信。
“真的。”她笑着说,低下头主动吻他,头发从她肩头垂落,耷拉到他脸上,湿漉漉地,带着凉意,“只要不让别人知道,那就谈吧!”
何向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仍抱着她,在半空中,迟迟不肯放下,“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不解地问。
事实上,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这么漂亮,这么美,全世界最美最可爱的就是她。
他甚至还想在这个春节,跟她一起回老家,让老家所有的人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
隔壁大娘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肯定会特别高兴!
可为什么她不想别人知道?他盯着宋茹,心里的疑团压制不住,抱着她的胳膊不自禁地收紧。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怕人笑。”她说,嗓子依然有些哑,但是调子里的漫不经心又回来了,让人觉得天底下的麻烦事儿都堆在她面前,也不叫事儿,“姐姐大你十岁,别人会说闲话。”
“谁爱说谁就说啊?”何向晚说,还是不能理解她的隐瞒,“理他们干什么?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她还是摇头,坚持这个要求,用她轻巧的声音说着绝不让步的话:“不行,我说这样,就要这样,你答应不答应?”
他不想答应,而且也不肯轻易妥协,看她的眼神儿显然还怀疑她这么做的居心,“你是不是惦记着跟我分手?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是在预留后路?”他问。
当然是在预留后路,我二十九岁,不是十九岁,这个年纪的我,从不轻易做出选择,一旦选了,就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
因为我几乎没有试错的机会了。
但承认这一点意味着他会难受,眼前这个十九岁的恋爱脑,不会理解她的安全观。
于是她摇头,笑了笑:“不是,只是不好意思,怕被人骂不要脸。”
“可是早晚他们会知道的啊,只要我到了年龄,我们就会结婚,那时候还能瞒着全世界?”
“那时候再说。”她很轻松地回答,内心却从没有相信他们两个会结婚,时间是无情的,没什么会长久,眼前少年会喜欢自己两年吗?
两个月都已经是奇迹了,她不无自嘲地想,而这两个月的迷恋,很大可能还是眼前这个小孩儿在性懵懂和性冲动的驱使下,误解了他什么是爱。
但我是爱他的,她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何向晚,越看这俊秀的少年,越知道自己的心意才是真实的可信的爱——
我将分手时的借口和出路都给他找好了,这是我对他的爱的最高形式,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他。
第57章 加衣
她的肌肤很白, 职业相关,养护得也极为精心,所以既白且润, 何向晚着魔了一样亲吻她的肌肤,从周五晚上到周六全天,他都让她没有余裕做别的。
从浴室出来, 双脚甚至没有机会沾地。
“几乎”没有机会。
宋茹想开了, 对他的需索不再抗拒, 饶是如此, 第二天晚上她还是熬不住了——男大生是什么恐怖的生物,外星人吗?
“我要坏了。”她说,抗拒他的靠近, 几乎生理性地向后退:“要求休息。”
“那我给你按摩。”他说, 一天一夜安抚下来,何向晚心情极佳,看她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甚至唇角都带着笑, “师傅我来了。”
一句“师傅”让宋茹笑出声,来不及躲, 整个人就被何向晚抱住, 他让她趴在床上, 手落在她的肩窝处。
“不合格哦, 你在碰顾客之前, 得洗手消毒。”她说。
“你是师傅, 不是顾客, 再说……”他凑近她的脸颊, 呼吸可闻, 轻声告诉她:“我手上都是师傅的香气,我舍不得洗。”
宋茹噗嗤一下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唇角勾起来,性感种带着洒脱,让何向晚目光沉沉,放在她后背上的手顿了顿,又有向下梭巡的趋势。
宋茹知道他要干什么,她头晕目眩,只想躺着,可是只要在这里躺着,就一定会有事发生,她在他犯规之前,起身说道:“我想吃点东西。”
“你饿了?”他果然停手,关心地问:“点外卖?”
等外卖的间隙也是很危险的,宋茹心想,现在这个床——不,这个屋子都不太安全。
“出去吃吧。”她说,起身去拿外套,可惜外套被他的飞机服夹克和牛仔裤压着,已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了。她起身拉开壁橱,在里面拽出一件秋装,对床上没穿衣服的人说:“顺便去给你买点降温的衣服。”
“给我买?”他问,看着宋茹。
宋茹嗯了一声:“你没感到现在降温了吗?大家都穿毛衣了,就你还在穿着夹衣,我昨天晚上就想说了,你不冷吗?”
“冷。”他答。
宋茹奇怪地看着他:“冷不加衣服?”
他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儿呆呆的,脸颊也有些红,眼睛甚至垂了下来:“小时候穿得少,习惯了,虽然冷,可是我很少生病。”
宋茹听他说“穿得少”,心头一动,知道他因为没人照顾,所以从小就没有天寒加衣的意识,所谓很少生病,其实就算他生病了,只怕以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愣小子,也没意识到什么是病。
咳嗽流鼻涕发烧,是不是都是硬挺过来的?
她原本不过是想要从这张床上离开,现在觉得,有必要带他出去购物。
于是她伸手拉他,嘴上说:“陪我去逛街。”
何向晚并不是喜欢逛街的类型,但他的耳朵在听见“陪我”这两个字的时候,敏感地动了动,因为想起小时候而怏怏的神情立即高兴起来,快速从床上下来,开始穿衣服。
他穿衣的间隙,不忘从宋茹唇上偷两个吻,很是依恋,让宋茹不忍心推开他。
就这样你侬我侬,吻来吻去,宋茹的呼吸节奏都乱了,穿好的衣服险些又要掉落,她匆忙摇头,告诉他:“走吧,天冷加衣要紧。”
他只好放开她,虽然遗憾,也只能答应,穿好衣服,紧紧拉着她的手,出门了。
宋茹是典型购物狂,第一次给何向晚买衣服的时候,何向晚就有幸见识到了她恐怖的购买欲,现在这是第二次,加上这一次她要买的又是买秋冬装,每一件衣服都是大体积,包装盒和购物袋加起来,何向晚的手和胳膊很快就满了。
但他除了坚持她看中的所有衣服都是自己付款以外,别的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甚至在宋茹又看中了今天的第三件含绒帽衫时,也只是笑一笑,对兴致勃勃的她说:“喜欢就买,我来付钱,我告诉过你我过去两个月赚了很多钱。”
“你做了什么啊?”她随口问。
“跟侯师兄还有两位同学一起做了个辅导班,专攻高中的数理化辅导,很多家长来报名——侯师兄还说开辅导班比他搞第四纪都赚,他的第四纪一直赔钱,成立至今贴进去十五万了。”
宋茹听他说得兴致勃勃,知道他过去的两个月应该过得很充实,怪不得会忍得住两个月没见自己,也没有因为自己拒绝接电话,就跑过来,原来是真的在做事。
“那你师兄可以关了第四纪,专心做学科辅导?”宋茹一边说,一边又挑了一件今天的第三件毛衣,在他身上比量。
何向晚乖乖地举起手臂,任她比划,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我们四个商量好了,辅导班赚的钱全都投入到第四纪去,侯师兄想要第四纪在图形识别自动化上有作为,只是这个目标十分烧钱,他家给他投的钱不能无限制地烧进去。”
宋茹听他一口一个侯师兄,心想他看样子很喜欢跟这个侯杰做事,能遇到喜欢做的事,喜欢合作的人,实在难得,宋茹觉得何向晚在这方面带了点儿气运。
她开店做生意的,这方面有些迷信。
“毛衣薄款买两件,厚款买两件,羽绒服一件短款薄的,一件短款厚的,裤子也一样,薄款厚款各两条,冬天的羽绒裤一条应该够了,再买三件加绒外套……”
她一边念叨,一边翻何向晚手里的大包小包,查看有没有漏掉没买的,一抬头看见何向晚嘴角带着笑,星星眼地看着自己,把她看得一愣,笑了一下:“怎么这么看我?”
他先是没说话,等宋茹挑起眉毛,坚持他回答,他才脸红地说:“我以前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看宋茹不懂,他害羞地解释,声音有点儿小:“我住进你的房子时,有时候晚上做梦,会梦见我们俩变成一家人了,你絮叨絮叨的,天天念我——”
“絮叨絮叨的?”宋茹惊讶,她一贯作风洒脱,不拘小节,与人交往向来注意分寸,几乎从不说废话,怎么他会梦见自己“絮叨絮叨的”?
听着像个多嘴老太太啊?
她比他大十岁,在这方面略微有些敏感,看着他的眼神儿不自觉就带了一丝责备的嗔意。
这副似嗔非嗔的样子,娇俏极了,何向晚看着她的表情,不自觉就笑了。
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轻声解释:“可能是我想要你这样念叨我,这些年我总是一个人,有时候在家里一呆一天,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渴望有人跟我说话。”
宋茹听了,顿时恍然,嗔意从表情里消失,打趣他道:“想我絮叨你,那还不容易——就怕我念叨多了,你该嫌烦了。”
“当然不会!你在说什么啊?”他抗议道,不高兴了,“我怎么可能嫌你烦?”
宋茹见他这么轻易就生气了,不由得失笑,恋爱脑的人啊,一旦陷入爱情,连他自己都不是了。
等有朝一日他从这段迷恋中拔身而出,回头看现在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会不会笑当年的他太傻太天真?
这个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就不肯再想了,她对待生活向来是见招拆招,极少有被牛角尖困住的时候,这会儿对脑海里的疯狂脑补,也不过一笑而过。
为了感念他这珍贵的天然,所有给他买的衣服她都没用他掏钱,等跑去给她买奶茶的何向晚回来,发现她故技重施,衣服已经结了账,立即不高兴地说:“我可以自己付钱?”
“送你的礼物,怎么,不喜欢我送你?”她问。
自然喜欢,但是与喜欢相比,他更不想的是成为宋茹的负担,尤其是当她已经承担了那么多不该承担的。
我跟别人不一样,抱着你吸血的人,绝不是我!
“我不是你的负担!”他说,非常严肃地看着她,“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养得起你了,我会有很多钱,我给你的生活,可能让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宋茹失笑,这些衣服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五千块,全都是平价品,不知道他这么认真干什么?
而且,刚刚进入大学不过几个月,就念念不忘搞钱搞钱,搞许许多多的钱,是不是太过功利了呢?
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安慰一脸严肃的他:“好啊,那你多努力,我可是给我一座金山,都能花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