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
好可怕
那个我
不像话
一直奋不顾身
是我太傻
说不上爱,别说谎
就一点喜欢
……
宋茹的眼泪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再也绷不住,流了出来。
她不想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给人添堵,迅速关了视频,一个人在异乡的公寓里,哭了个痛快。
哭完她也失去了吃面的心情,新春第一天,她饿着肚子上床休息。
床是新的,海岛后半夜海风湿冷,带过来的春秋毯子略微薄了,以至于她冻了一夜,彻夜醒着,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气温回升,她才昏沉沉地睡着。
醒来时,鼻子堵塞,嗓子沙哑,果然感冒了。
她头昏脑胀地爬起来,先烧水,一杯热水下肚,人略微精神了些,将面放进纸桶,泡了一桶面。
然而她只吃了一口,就知道自己病得有些重,勉强吃进去这面,等会儿也会全都吐出来。
她换了出门的衣服,拿着手机导航,在岛上到处找药店。
大年初一,中午十一点,岛上没有任何一家药店开门,到处扑空。
她又饿又病,茫然地站在岛上,平生第一次,生出自己到底在干嘛啊的迷惘之感。
她只在小学生的时候,在被母亲丢下的那几年,对自己的人生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迷惘过。
后来,她长大了,辍学赚钱,这些年她与人为善,广交良朋,从未将自己置于这么狼狈的境地。
如果不是为了他,我绝对不会跑到这样的偏僻的海岛。
这个念头从心头一闪而过,而空荡荡的微信,也让她的这种感觉翻倍,微微发烧的眼睛很烫,她在身体最脆弱的这一刻,想到自己对人太好,对他也太好,但唯独忘了对自己好!
我不该这样,我本可以不用这么狼狈的!
这样自怨自艾的念头在脑海盘旋,手机的微信响了,是季成林给她发了个视频邀请。
宋茹心想他这是干嘛?昨天晚上不是微信上互相拜过年了吗?
她接了邀请,视频那边季成林好像在外面,在他身后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他笑着对宋茹说:“过年好啊宋茹,你放鞭炮了没有?”
宋茹摇头,她头晕脑胀的,没有力气跟季成林哈拉,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一辆车,去岛外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药,于是她对季成林说:“我没有,你放了吗?”
“对啊,太好玩了,我昨天晚上放了很长时间的烟花,我爸老家这里还可以放,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宋茹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道:“冻感冒了,我现在得找车去买药,我等一会儿再跟你——”
“冻感冒了?你——”他突然发现镜头里的宋茹人在外面,竟然只穿了一件 T 恤和薄开衫,奇怪地问:“你在哪儿?”
宋茹告诉他自己在白浪屿岛,就要挂断电话,她得想办法找车去岛外:“我去找车,这岛上所有的药店都关门了,买药要去岛外。”
季成林点头说:“那你快去,我都不知道白浪屿岛在哪儿,我查一下,如果附近有朋友,我让他们给你送点药。”
宋茹笑了,人在虚弱和感到无助的时候,很容易感动,她跟季成林连朋友都不是,能被他这么关心,心里对他的印象更好。
体贴与善解人意,在人际关系里,原本就是无坚不摧的存在。
然而她在岛上到处问,手机上能打车的软件都试了,没有车,一辆都没有。
想想也不意外,大年初一,还是个人烟稀少的海岛,就算出车,谁会来这人影都没有的海岛上呢?
好在她在找车的过程中,找到了一个便利店,店面很小,是本地人开的。
她如获至宝,在里面买了八宝粥和香肠、卤蛋,除此之外,还买了几罐啤酒。
好渴,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没吃饭,她感到特别渴,结了账,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罐啤酒,她站在柜台处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了两罐,看得店主一个大男人直瞪眼睛,操着一口烫嘴的普通话说:“你这个小囡还怪凶的,这么能喝哦?”
宋茹酒量并不好,她只是又饿又渴,不小心就多喝了一点儿,她笑着摇了摇头,拎着东西就要出门。
“小囡你似不似病喽?看着脸好红,感冒了吗?”店家问她。
宋茹点点头,头重脚轻,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啤酒,也或许,两者都有吧?
“我这里有一点感冒药,你要不要拿去吃?”店主对她说。
宋茹猛地停下脚步,这——这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她感激地点头,一口气对店主说了三个谢谢。
店主让她不用谢,赶紧回家吃了药休息。
拿了药回公寓,一路头重脚轻,浑身发烫,发烧的症状比之前还要严重,她匆匆忙忙打开房门,掏出感冒药,就水吞下去两粒。
吃了药,她心头一块大石头放下,打开一罐八宝粥,用热水兑了兑,一边喝粥,一边看着手机。
但是不知道怎么,越看眼前越是黑,心跳也越来越快,快得她脑海中闪过“糟了”两个字!
第70章 心变
何向晚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 晚饭后翻口袋,手机就不在了。
李家过年的地方是个别墅,给了他一个单独的房间, 他想莫非是刚刚出来,忘在房间里了?
他匆匆向二楼房间跑,在走廊与李佳明走面对面, 李佳明行色匆匆,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见他甚至吓了一跳。
“老师——老师怎么上来了?”李佳明叫他老师, 磕磕巴巴地,未语先羞,脸颊都红了。
何向晚看着她, 他跟宋茹以外的任何异性打交道, 都喜欢直来直去,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讲究一个速战速决, 快速走人。
第一当然是因为他是孤儿,社交非他长项, 第二是很多时候他也不觉得有社交的必要, 尤其是跟异性的社交——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爱自己的女朋友, 而很多女生看他的眼神儿, 让他觉得十分麻烦。
包括这个李佳明。
“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何向晚直截了当问李佳明。
李佳明一愣, 摇头道:“没有啊, 老师手机不见了吗?”
何向晚嗯了一声, 越过李佳明, 回到自己的卧室,开始翻找起来。
李佳明跟了进来,看他到处翻,也跟着翻了一会儿,然后问他:“老师你上一次在哪儿用手机来的?”
何向晚想了想,指着写字台说:“我在那里上网,手机就在旁边,后来你爸爸在楼下叫我,我就下楼了,但是我记不清我当时有没有将手机踹在身上?”
“要是找不到了,我那里有新的,还没开封呢,我可以把那个新的送给老师?”李佳明高兴地说,看着他,眼睛冒星星。
何向晚一愣,盯着李佳明,他的面容俊美,但是气质冷硬,眼神儿更是在常年的挣扎求生中,练出了一股狠劲儿,这么一丝笑容都没有地看着李佳明,把李佳明看得倒退了一下,甚至垂下了眼睛。
何向晚盯着她的神态,嘴唇微动,拒绝她道:“不用了,我再找找。”
“万一找不到呢?”李佳明问,手指攥紧,显得很是紧张:“老师的手机看着太旧了,又破又旧,现在根本没有人用那么落后的手机了,换一个新款的不好吗?”
“换新款的为什么好?”何向晚问。
他的声音既清且冷,显得不近人情,李佳明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立即被他这句话给弄得红了眼圈儿,嘟着嘴说:“我们家过年人很多,我不想明天有人来拜年时,看不起老师——他们全都狗眼看人低,你的那个手机会被那些人当成笑话的!”
“我不觉得是笑话,谁爱笑谁笑。”
“老师当然是这样,我也超级佩服老师这一点,但是你不知道,我的那些堂哥堂姐表哥表姐是什么人,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与我无关,而且——”何向晚打断她,告诉她道:“我有新手机,我只是没有时间腾机,把新机放在家里了。”
李佳明听说他已经有新手机了,神情里掠过一抹失望,咬着嘴唇说:“这样啊——老师确实是很忙,你来了一天了,除了给我上课,就是在看书,老师你都在看什么书啊?连过年都放不下?”
何向晚简单回了四个字“机器学习”,就不肯再说了。
他继续找了好一阵子,仍然没找到手机,知道这件事的李骁立即提议送给他一台,何向晚摇头说不要。
李骁看他拒绝,笑着说:“小何老师,佳明送你手机,你可以拒绝,但是我送你,你就不要拒绝了。”
何向晚开始不懂,看着李骁,等到意会了李骁笑容背后的深意时,他心头一震,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的认知差距,他知错即改,立即点头答应。
李骁很是满意,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赞许地说:“这就对了,人不能对机会说不,小何老师你学习好,但是一个人学习好就能将事业做成功吗?不,绝对不是这样……”
白富丽走进来,看见老公这么高兴,笑着打趣:“又在传授你那套成功学?”
李骏对夫人的话只是简单地挑了挑眉,继续对何向晚说:“一个人一生中,出现类似神迹般的机会,只会出现一次,至多出现两次,那些成功者就是善于抓住这种机会的人,而那些任由这样宝贵的机会飞走的人,注定一生碌碌无为,活成个笑话。何老师,这个春节,你要多学习,抓住机会啊?”
何向晚点头,看着李骁:“给李总添麻烦了,过年还叨扰。”
“叨扰什么?我才该谢谢小何老师肯赏脸跟我们一起过年,你在家帮我带孩子,我和佳明妈妈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跟母亲白富丽坐在一起的李佳明听见父亲的话,不高兴地生气了,觉得她爸在何老师面前说了她坏话,大声说到:“我才没有让你们操心呢!”
李骏不敢惹青春期的女儿,嗯嗯两声,敷衍至极,转身就冲何向晚挑了挑眉。
何向晚不置可否,他从小没有亲人,对亲人之间如何相处一无所知,李佳明的表现在他看来,既蠢且幼稚——父母俱在的人,如此不珍惜,简直不可理喻。
他的脸色变冷,时时关注他的李佳明立即会意到了,神情变得讪讪地,等到她爸问她今天的卷子刷了没有时,按照她过往的脾气,只会给老爹甩一句“大过年的也要让我刷卷子吗?”
但是现在何向晚在旁,而她刚刚对爸爸出言不逊,何老师立即就冷脸了,她再不敢撒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没有。”
“那坐着这里干什么?跟何老师去做题吧?”李骏催促道。
李佳明原本视学习为畏途,尤其是数理化,但是学这三样就能跟小何老师单独相处,再难她也要硬着头皮学。
她知道何老师看不起学渣,她爸妈再有钱,她再娇养,都无法仅凭至两点让何老师倾心于她,她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学,使劲儿学,学成跟他齐头并进的人,让他对她刮目相看,那时候他一定会喜欢她。
大年三十的下午在学习中度过,晚上他们一家人守在一起看春节晚会,何向晚在晚会开始时,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了李骏附近。
他显然对春晚不感兴趣,但是也不想冷落这一家三口,所以下楼一边陪着看电视,一边跟李骏聊聊天。
只是这个过程他有些心不在焉,十点一过,他就告辞,回到楼上。
李佳明原本一直乖乖地坐在父母中间,这会儿看着何向晚的背影,失望地说:“老师走了。”
白富丽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