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刚下楼,就收到了陈染的短信,问他为什么没到。
郭威一边往前边那栋楼的方向跑,一边回复了几个字:马上到。
几个人赶紧往回走,过了两分钟,终于到了16号楼2单元。至于那位带路的老大爷,这时也弄清楚自己把路带错了。
他面色尴尬地跟在后边,不敢跟得太近。郭威忙着去跟陈染汇合,告诉他在路上等着,自己先带人进了16号楼2单元。
他们几个也算训练有素,但一阵急速奔跑下来,上了三楼后,还是有点喘。
陈染一时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但他们在逃犯门外不方便出声说话,陈染便没问。
杨信刚指了下门,用口形说:“有人。”
“砸吗?”郭威问。
陈染摆了摆手,示意先不用。灵山市的逃犯前天刚入住,晚上如果有男人过来敲门,对方肯定会警觉,随时做好逃跑准备,不排除对方会跳窗。
但陈染是女性,可以先敲门试试。如果可以,能不砸门最好不要砸。
陈染摆了摆手,示意杨信刚往旁边挪挪,她自己再走到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
她敲门的节奏不快,声音也不急切。敲完后,不等门里人做出什么反应,她就对着门缝扬声说:“我在你家门口捡到一个钱包,里边有两千块钱,请问是不是你家人丢的?”
杨信刚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陈染又扬声说了一遍,门里终于有了动静,听声音好像有人在趿着拖鞋往门口走。
但那人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起了疑心。
陈染听着对方不动,就又给他加了把料:“哦,这钱包不是你家的对吧?那行,我把钱包送到派出所吧……”
话音刚落,开门的声音就传到了众人耳中。
郭威等人早已做好准备,等那道门开了一道门缝时,郭威立刻伸手扒住门框,用力将门拽开。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愕然地站在门口,但他反应很快,只愣了几秒,转身就往屋里跑。
看他奔跑的方向,竟是直奔窗户,看样子是真的想跳窗逃跑。
“往哪儿跑?你跑得了吗?”郭威一马当先,将那人反剪双手按倒在床边。
那人还想挣扎,不知谁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警告他:“老实点,你以为容城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往这儿跑?”
陈染跟进来,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
这人带来的人造革行李袋里装着不少衣服,拉链在拉开状态,衣服上面有个黑色男式手包。
陈染戴上手套,让人先对现场拍了照,随后才把手包打开,翻看着包里的证件、存折、车票、票据和名片。
她拿出身份证,走到那男人面前,对着他的脸看了看。从长相来看,这个身份证很可能就是他本人的,该人确实是灵山市人。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指纹是必须要取的。现在他们再抓到人,也要求留存对方的血样。
陈染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这个人的资料,翻了翻。这时杨信刚已经给对方录好了指纹。
“没抓错人,就是他。”灵山市传过来的资料里,就有他的指纹,经过现场对照,这个人正是灵山市记录在案的逃犯。
“带走。”经过简单的勘查,陈染让人把证物和逃犯全都往楼下带。
郭威把人交到同事手上,一脸尴尬地挪到陈染面前,说:“队长,有件事,我刚才还没来得及说……”
陈染想起来了,刚才他们到了好几分钟,郭威那组人都没过来。再看他这表情,怕是中途碰到了什么岔子。
“有事儿?”陈染问道。
“刚才给我们带路那个人,他把路带错了,告诉我们后面那栋楼是16栋。所以……所以,我们砸错了门。”这事说起来很尴尬,但是再尴尬,郭威都得跟陈染这个队长说清楚。
陈染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遇事算得上处变不惊,这时也是极其无语,抓个人还能把普通老百姓的门给砸了?
走错路就算了,怎么这么着急,不能等一下她和杨信刚吗?
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但郭威脸都羞红了,头一回见他这样,陈染也没好说他什么。
她问道:“那家人什么反应?”
“他们还算好说话,表示理解,我让老林在那儿守着,一会儿我找人帮他们换门。换门的钱我个人可以出。”郭威说。
他觉得这件事是他个人的错误,虽然要花不少钱,但要是让队里承担,他有点说不出口。
陈染却道:“不要提你个人出钱这种事,这次要是开了先例,以后其他人也出现失误,是不是也要让个人赔钱?”
“这个口子要是开了,以后大家干活难免畏首畏尾。钱的事,我会跟领导申请,不能由你个人赔。”
郭威手里钱并不多,他上班才三年多,有空爱跟朋友聚会,最近还攒了个电脑,真没攒下多少钱。听说不用他赔,郭威眼前一亮,一脸感激地跟陈染说:“领导大气!”
别的刑警在旁边听了,对陈染更加服气。
她没有说错,陈染这次要真是同意让郭威自己掏了这份钱,那以后他们在执行任务时,肯定会有很多顾忌。
一个月赚的钱是有限的,要是因为执行任务造成了某方面损失,还需要自己把钱补上,那这个活要怎么干?谁干谁不寒心啊?
杨信刚在旁边捶了下郭威,训他:“下次小心点。”
“知道知道,我下回肯定注意。”知道自己犯了错,郭威态度很好。
因为临时出了变故,陈染便先让一队人把灵山市那个逃犯带回刑警大队,把嫌犯送走,她和郭威等人转身去了19号楼三楼。
刚走上三楼楼梯,陈染便看到了彭律师家的客厅。
“是你,彭律师?”陈染挺惊讶的,俩人是校友,之前因为东明百货商店设赌的案子,跟她打过交道,她对彭律师印象不错。
“我也没想到,这些人跟你居然是一个单位的,太巧了。”看到陈染,彭律师特别热情。
“你俩认识啊?”杨信刚好奇地打量着彭律师。
彭律师很健谈,热情地说道:“当然认识啊,我跟陈染是校友,我比她高一届。她当年在我们学校还是风云人物呢,全校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居然这么巧,要是这样,那这件事就更好谈了,对方应该不会追究郭威什么责任了。但给人安个新门这肯定是必须要做的。杨信刚想。
陈染笑着说:“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小,不知道低调。”
说到这儿,她又把彭律师介绍给在场的人:“这位是彭颖,彭律师,目前在佳源律师事务所工作。”
说到这儿,她又把郭威从身后拉出来,“郭威是我们二中队的,他今天带人上来,因为着急抓人,把你家门砸破了。如果你不介意,晚上我留两个人在这儿帮你轮流守夜。”
“里边的门都是有锁的吧?你们一家人可以进里屋睡,重要和值钱的东西最好放到你们住的卧室里。”
彭颖连连摆手:“这房子是我奶的,客厅没什么值钱东西,不用特意搬。”
“我家里有老人有小孩,不休息肯定不行,那就得麻烦你同事了。不过他们可以轮流在客厅里睡,不用一直守着。”
陈染觉得这样可以,她知道彭颖足够理智,跟普通同龄女孩不一样,这件事对她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阴影。
但这客厅里还有两个矮矮的小豆丁呢,晚上突然被人砸门,她怕这俩小朋友留下心理阴影。
于是她指着两个小孩问彭颖:“孩子是不是吓到了?”
“还行,这俩小孩是我姐家的,从小在村子里野惯了,胆子大得很。刚才我跟她们说,警察叔叔在做抓坏人的演习,他俩不但不怕,还很高兴。”
陈染:……
她低头看去,那俩孩子确实没有半点害怕的表现,居然还过去抢着抱郭威大腿,跟他说:“警察叔叔,还要玩……”
郭威心想,这事儿怎么还过不去了呢,他总不能再砸一个门吧?
陈染见这家人确实没事,老太太也和气,就道:“那行,我还得回去处理一些事儿。让郭威在这守着,再留一个人,你们谁愿意留下?”
“我刚才和彭律师聊得不错,刚好我家里人有点问题想找彭律师做下咨询,我跟小郭留下吧。”老林站了出来。
有郭威和老林在这儿陪着,陈染还是放心的,她便和杨信刚等人返回了二中队。
次日一早,那名逃犯的笔录就做好了,灵山市那边也收到了消息,稍后会派人过来把这名逃犯押回灵山。
不过灵山市警方也抓到了一个嫌犯,是从容城跑到灵山的。趁着这次来容城,他们正好把人给送过来,省得容城这边再跑一趟。
周一早八点,一辆警车停在河东区81中学校门口。向门卫出示过证件后,陈染带着老吴进了校门。
他们这次照旧先去了校长室,但校长不在,接待他们的是副校长。
上次陈染派人来81中调查过失踪女生的事,当时她曾让人带来了市局下发的协查文件,所以副校长知道,市局对这件事比较重视。
他的态度自然不错,他把陈染和老吴迎进办公室后,先泡了茶,然后跟他们俩说:“不知道两位这次还要查什么?如果我们能做到,一定尽力配合。”
“还是上次那个案子,上次我们统计了容城市所有高中失踪女生的情况,最终得到的数据显示,81中失踪女生数量是最多的,多达5人。”
“这些失踪案时间段也比较集中,最开始出现失踪学生的时间为95年11月,最后一次出现失踪女生是在97年4月。”
副校长面色渐渐严肃,越往下听越不安。
这个数据确实太明显了,听起来,他们学校可能存在一个专门拐骗学生的坏人。此人可能是学生,在95至97年度并在81中上学。
“那要怎么办?”副校长再镇定,也没办过案子,有点紧张。
“我们需要查清,这五名失踪者在失踪前一段时间跟谁来往比较多。鉴于当年的学生已经毕业,并已奔赴各地高校,寻找不易,我们打算先请几位班主任老师分别来谈谈,看他们是否有印象。”
“还有一件事,请校长帮忙调查下,最近几年,考入容城教育学院的学生名单,男女都要。当然,女生的最好更详细些。”
陈染没给这位副校长解释她为什么要这些资料,她也没必要解释。
但这位副校长也是聪明人,听到这儿,已隐隐猜出来,或许警方认为,拐骗那些学生的人在最近几年考进了容城教育学院。
这也就说明,为什么近两年81中没有出现新的失踪案。
还好,那个坏种不在他们学校了,应该不会再祸害81中的学生。
想到这儿,副校长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说:“放心,我这就让人把近几年考入容城教育学校的学生名单找出来。”
“不过那几位班主任有的还在上课,我先把没上课的人给两位叫过来怎么样?”
陈染也是这个意思,高中的课不能随便耽误,她不会、也没有权力让老师把课丢到一边,来这配合警察询问。
“可以,哪位老师有空就请哪位老师先来吧。”陈染待在副校长室,耐心地等着。
最先来的是一位女老师,这位女老师梳着短短的马尾,身形微胖,个子比较矮,看上去最多155厘米高。
进门后,她先做了下自我介绍:“两位警官好,我姓杨,是高欣欣的班主任。我有个外号叫根号二,学生私下都这么叫我。”说到这儿,她自己先爽朗地笑出声。
“杨老师您太幽默了。”陈染感觉这位老师善谈又幽默,开得起玩笑,这样的人,沟通起来更容易。
杨老师叹了口气,说:“两位这次过来,还是想了解高欣欣的事是吧?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她成绩好好的,为什么留下一封信,突然就走了。”
“这不像她,这孩子平时话不多,但她性格脾气都挺正常,而且我也了解过她家情况,不算富,也不算缺钱。”
“她跟同学相处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班上也不存在霸凌这种事。班级气氛都挺好的,差几个月就高考了,以她的成绩,考个重本问题不大,不应该在这时候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