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更为猖狂,他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 说:“你这要撕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事,给我一半,我给烧了。”
中年妇女挣扎着起身,她脚崴了,起身后行动艰难,但她仍一瘸一拐地向那两个人靠近, 边走边厉声警告这两个人:“住手, 你们要是敢把标书毁了,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还有你们幕后主使人, 我也一定会查出来。”
女人长相清秀,但表情坚毅,虽然被人推倒后受了伤,却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
戴眼镜的男人赶紧过来扶她:“大姑,我刚才报警了。”
中年妇女感觉报警用处也不大, 其实那两个黑衣人没说错,就算是警察来了,那两个人所受的惩罚也远远比不上他们公司所受的损失, 因为案值太小。
虽说标书是公司几十名员工忙了几个月才做出来的,对公司来说价值巨大。但在法律层面上,这个价值未必会得到认可。
对外人来说,这不过就是一些纸而已,这也就是那两个黑衣人有恃无恐的原因。
现在最要紧的是在他们毁掉标书之前,将标书抢回来,并保护好。
这一点,凭他们姑侄俩,估计是做不到的,想明白这一点,中年妇女心情郁闷。
她并非没有防备之心,早就考虑到有人可能会不择手段偷标书或者毁掉标书。
为此,她特意让侄子去找了两个保镖,但今天临行之前,侄子说保镖乘坐的出租车在路上出了车祸,两个人都受了伤,来不了了。
伤势较轻的那个其实还可以接活,但这个人认为这次接的活不吉利,干脆就不来了。
临时再找人,有点来不及,中年妇女就提前到达会场附近,并且开了间房休息。她想着,只要她不出房间,那些有歪心思的还能跑到酒店房间里动手不成?
直到距离会议开始只有三十分钟,中年妇女才带着侄子离开酒店,没想到,刚走出酒店大门,就被抢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消息为什么会这么灵通?她刚出来,就被这些人堵到了。
至于这些人到底是受谁驱使,中年女人其实是有几个怀疑对象的。
因为要投标的企业就那些,一些实力差的基本就是陪标的角色,剩下的那些才可疑。
虽知抢回来的希望渺茫,但她这个人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哪怕知道自己抢不过两个黑衣人,还在往那边走。
就在此时,两个黑衣人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人向这边掠了过来。
不是走,就是掠过来!没看清他怎么动的,刚看到他时他才下车,再看时,人已飘到一个黑衣人面前。
他身后还有个年轻女孩,女孩只落后他一步。
黑衣人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是奔着他们哥俩来的,看到玄明子轻飘飘过来,他不但没跑,还有心情跟那个准备撕标书的同伴说:“黑子,你看那个道士,他是不是有轻功啊?”
“要不跟他打听打听,他在哪个观,回头咱俩找他拜师怎么样?”
那同伴没他那么缺心眼,他看出来,这两个人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要是警察过来他还真不怎么怕,但这个道士看着神神叨叨的,不像一般人,而且这种宗教界人士到底什么情况让人摸不清楚,所以他有点怂。
“赶紧走,先不撕了,一会儿找个河沟或者喷泉,把这东西丢进去,都湿了我看东星公司还能用什么?”
他不由分说,捏着标书,另一手拽着同伴准备开溜。
但他刚跑出去两步,一只胳膊便被那道士抓住,道士的动作看上去挺柔和的,一点都不粗暴,跟他相对而立,拉住他一只手以肩部为轴缓缓旋转,也不急着将他制服。
他心存侥幸,以为道士是个花架子,便准备发力,挣开道士的手,再带着东西逃走。
突然,那道士不再扯着他胳膊转圈圈,拉着他的手往旁一带再一推,瞬间发力,黑衣人便感到胳膊巨痛,随后便被一股大力掼倒在地。
倒地后他身体并没有停下来,在粗糙的地砖上急速滑行了五六米,直到被一棵景观树的树干挡住,又被那树狠狠撞了下,才没有继续往后滑。
滑行途中,路边的尘土的细沙被带了起来,片刻后才落下。
陈染动手比他舅干脆,她可没心思陪劫匪玩几下。过来之后,她简单利落地踹了一脚,就将逃跑中的另一名黑衣人踹倒在地。等此人爬起来时,一副手铐已出现在他面前。
陈染拍了拍手,“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跑出来抢东西,你们这些道上混的现在素质都这么差了吗?”
陈染这句话侮辱性可不小,戴上手铐的黑衣人憋红了脸抗议道:“事发突然,我没准备好,不然再来一次。”
“想什么呢,我有那时间干什么不好。”陈染没搭理他。凭此人刚才的嚣张劲,陈染判断,他应该是个惯犯,肯定干过不少坏事,不然抢劫时他不会这么猖狂。
陈染将装订成册的标书从地上捡起,准备还给那中年女人。
路人议论纷纷,刚才他们都被陈染和那个突然出现在的道士给惊到了。谁也没想到这两人身手这么好。
那个女孩随身带着手铐,应该是便衣警察。也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跟道士混在一起,怎么想这两个职业都不太搭。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个人身手都好,尤其是那道士,刚才把人推出去的时候,看上去都没怎么用力,那个黑衣汉子就飞出去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有个老头小声跟旁边的人议论着:“那个道士好厉害,不知道他刚才那手叫什么。应该是使了巧劲,我瞧着也没怎么用力啊。”
“说不定人家会沾衣十八跌这种功夫呢。”
“那他是哪个观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容城有这么厉害的道士,早知道我就去他那个观拜拜了。”
“走,过去打听打听。咱俩也不跟他打架,好好说话应该没问题。”
几个老人家行动力相当强,说了就做,竟从人群中挤了来,径直向着玄明子走去。
“道长,请问您是哪个道观的?如何称呼?”走到玄明子面前,几人皆双手合什,微微躬身,客气地向玄明子询问。
“青云观,玄明子。”玄明子惜字如金,多余的话一个字儿都没说。那些人得到了想知道的结果,也不好打扰他,重新返回到了人群中。
青云观有个道士叫玄明子,是有真功夫的。这个消息迅速传开,围观的路人几乎全都知道了。
陈染在旁边瞧见了,心想她舅这真是不出手则已,稍一出手就一鸣惊人。
照这样下去,青云观的香火应该是不用愁了,修葺房屋的钱也能筹够。
这时陈染已将标书还给中年女人,跟她说:“阿姨,如果你急着去投标现场,可以先过去,别耽误了投标的事。”
中年妇女连声道谢,感激涕零地道:“时间快到了,我得抓紧时间过去,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去你单位一趟。”
“河西分局的,我姓陈,一会儿忙完了,还要请你去河西分局刑警大队,找二中队的人做下笔录,这个案子我会让他们办理。”陈染说完,向她亮了下证件。
她是刑警大队的人,听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在那个大队居然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中年妇女心想,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如果这个案子能让刑警大队来办,说不定会得到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她喜出望外,连声道:“一定,投标结束我马上就去河西分局。这是我名片,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染看了下,名片上的人叫卞佑琳,是一家实业公司的老板。
这位卞总着急去投标现场,拿回标书后,看到陈染将倒在树上的黑衣人也给绑住了,确信这两个人跑不掉,就准备先行离开。
回头时,她发现自己侄子在发愣,便提高声音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她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快,早几天她就让他找俩保镖,他竟连这点事没办好。要不是哥哥一直求她,她是不会把这侄子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啊,我这就走。”她侄子终于回过神来。
玄明子看了看中年妇女,又看了看她侄子,没说什么,直到姑侄俩匆匆离开现场,玄明子才说:“与卞总同行之人不可信,如果你要接这个案子,把这个人查一下。”
陈染开玩笑地跟他说:“舅,要不我帮你做个介绍人,你也考进公安部门吧。”
玄明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生性散漫,不适合入公门。”
警察来得很快,陈染还没把那两个抢标书的人推到车上,几个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就到了。
听说河西区刑警大队愿意接手此案,几位民警自然不会反对,他们都听说过陈染,见她要接手此案,还以为这两个人身上有什么重案呢。
陈染得把这几个人的事儿处理了,自然没时间再跟玄明子吃饭。临分开前陈染叮嘱她舅:“明天我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出发去盛海,到时候你来大队等我。”
“我准时到,我自有去处,今天不用再找我。”玄明子说完就走了。
他具体会去哪里,都认识什么人,陈染也不清楚。
回到二中队,陈染第一时间把周浩叫过来,让他给那两个黑衣人取指纹。取完指纹后,马上跑库,看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案子。
仅凭他们抢标书的行为,应该关不了多久。但警队要是能从他们身上查到别的事,数罪并罚,那可就没那么容易脱罪了。
其实陈染最想知道的是,这些人身后的主使人到底是谁。
很可能是卞总的竞争对手,也参与了这次投标,不然不至于专门对标书下手。
那东西除了中标用,在其他方面,不过就是废纸而已。没有特殊目的,谁会专门抢这种东西?
所以嫌疑人和作案动机都不难查。
周浩去处理指纹的事儿,陈染又告诉老吴:“明天我也要去盛海,那边有个疑难指纹需要我去做一下,另外任队身体不适,腰疼加剧,必须得卧床静养,所以我这几天要顶替他,几天能回来我也确定不了。”
“吴哥你做事稳重,有经验,想事情周全,我走之后,队里这些人你先带一带,有什么事,也可以联系我。”
这件事梁潮生刚才来二中队跟他们说了,老吴是知道的,最近刚好没什么大案子,陈染不在也没问题。
至于清积案,大概再有几天就结束,因为能抓的人都抓得差不多了。
“队里的事,你放心,遇到我办不了的,我会联系你。”老吴以前一直是任队的副手,临时管一段对他来说并不难。
陈染点头,叮嘱他:“今天抓的人抢的是标书,被害人是东星实业的卞总。案值不大,可能达不到立案金额,但这件事应该还涉及到了两个公司的事,最好仔细查一查。”
老吴知道陈染一直挂记着胡家兄弟的案子,他便道:“那个公司应该是东星实业的竞争对手,回头我查查,哪个公司最有可能做这种事。该公司的法人,实控人还有主管信息我都会查,等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陈染相信老吴的能力,怎么查他自有办法,不需要她多说。她只提了一个要求:“这些主要人员最好都弄到照片,公司背景也要弄清楚,看看是否有海外背景。”
容城是省会,是交通枢纽,这几年的治安也越来越好,在周边很多城市中都排得上号。像今天这种明目张胆抢劫的,已经很少见了。
在现在这种招商为重的社会环境下,各地都在招商,因为容城的种种优点,来此地投资的公司也不少。
公司一旦多了,难免会良莠不齐,有正规经营的,就会有想方设法走捷径的。
做为刑警,如果不是想查胡家人,陈染不至于盯着这些公司的事。
所以,她刚才一提,老吴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晚七点左右,周浩来找陈染,告诉她:“查到这两个人犯的案子了,案卷我整理了一下,你看下。”
是故意伤害的案子,这两个人一起去饭店吃饭,因为隔壁祝美的人点的菜又多又贵,还带了漂亮女朋友,这俩人心生嫉妒。后又因为对方说话声音大,俩人便以此为理由发难,用啤酒瓶子将隔壁桌男人脑袋砸成了重伤,又在女人身上摸了几把,随后逃离现场。
库里一直存有这俩人的指纹,只是三年内一直没找到人,现在他俩倒送上门来了,正好一起办了。
至于其他案子,他们可能也做了,但周浩暂时还没查出来。
陈染满意地道:“这样就不错了,可以把他们关起来审,不用早早就将他们放走。”
晚上她要回家整理下行李,还得跟陈少秦夫妻俩道个别,就没有加班,临走时又跟杨信刚和老吴说:“卞总要是来了,你们给她做下笔录,顺便问清楚,她到底怀疑哪家公司。”
“她应该了解竞争对手的情况,你也可以向她打听打听。”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这句话不一定完全对,却有一定的道理,所以老吴也觉得这是个路子。
卞总标书差点被人抢走,作为企业老板,能登上这个位置的女人绝对不可小觑,所以老吴觉得,或许那位卞总了解的事不少,问一下也好,正好可以印证下他们日后的调查结果。
这时陈染又说:“对了,与卞总同行的人,你们单独对他做下询问,试试他跟那些抢标书的人是否有勾连?”
陈染于次日早九点准时离开容城,玄明子坐在后座。看他闭目盘坐,陈染有一种预感,她舅这一次去盛海要办的事儿可能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