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白手背上筋脉浮出,骨骼修长又微微弯曲的指节,最灼目还属腕骨处一颗红痣,随着洒落的光影,似牵扯成一条红线,色彩鲜明,导致她记忆的更深。
如果上物理课她能有这种记忆功能就好了。
她自诩和谢妄言全世界最熟,但……从未知道他无可挑剔的完美皮相下,居然隐藏的攻击性这么强大。
啊啊啊,不能再想这些细节了!
强迫自己中止回忆,应伽若鼓了鼓脸颊,总之重点是被异性撞见这种意外,正经男孩子不得噤若寒蝉,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怎么谢妄言脸皮这么厚,还敢主动发消息提。
她视线重新落回手机,思考良久,指尖轻触屏幕——
伽什么若我要加分:【不跑,难道要我给你帮个忙?】
X:【……】
应伽若看他发的省略号,觉得自己挽回了一点早晨受惊逃跑的颜面。
刚准备发个猫猫得意的表情包。
下一秒。
X:【我以为你只想看,没想到你还想动。】
伽什么若我要加分:【???】
谢妄言总结陈词——
X:【应伽若,你好大胆。】
应伽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谁!大!胆!?
然而应伽若还没来得及想好反击的话,预备铃陡然响起,八卦的女同学们终于意犹未尽地各归各位,她也只好先把手机静音塞回桌洞。
不知不觉,原本空荡荡的教室几乎坐满,偶有零星几个座位空着,一窗之隔,原本喧闹的走廊也逐渐恢复安静。
大部份人开始翻书。
这样的氛围下,应伽若也慢慢沉下心来,这才感觉到小臂隐隐的刺疼,下意识抬手,露出下面被压了很久的物理难题集锦。
新书边缘纸页锋利,少女手臂那片藕白的肌肤被册子边缘压出几道鲜艳的红痕,她皮薄,还划出细碎小伤口。
应伽若没怎么在意地随意揉了两下,紧接着拿起笔,决定先刷几道题消消气。
周围突然骚动了下。
是班主任老许和谢妄言前后脚进来。
应伽若抬眸便看到谢妄言高挑挺拔的身形,比站在他旁边的老许要高出一个头,正逆着光朝这边走来。
光影交织下,少年眉目清隽舒朗,沾点薄情味的唇瓣自然上挑,反倒敛了几分锋芒毕露的掠夺性气场,多了光风霁月的矜持无害。
其他人都先入为主地当他是内外兼修的优等生,以至于他校服衬衣上的领带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束在领口,反而非常散漫地扯松了一些,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谁能想到这人刚才发消息时颠倒黑白的无耻嘴脸。
两人视线交汇,下一秒默契错开。
应伽若若无其事地垂眸翻书,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没忍住无声地在心里吐槽一句:“装模作样。”
而谢妄言路过应伽若身旁时,原本淡而平静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少女手臂上那一道道刺目的红痕上,忽而极轻地皱了下眉。
落在其他同学眼里,很像是他一见到应伽若,心情突然变差了。
比如蒋心仪。
蒋心仪关注谢妄言的八卦并不似其他女生那样,暗恋这样无可挑剔的校园男神,反而是为了给自家同桌汇报“死对头”的状况。
即便到目前也不清楚这两位有何仇怨,但不妨碍她欣赏谢妄言美貌的同时,坚定地站队自家同桌。
谢妄言对应伽若不满,就是对她蒋某人不满。
蒋心仪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碍于对方气场太强大,她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瞪他,只小声地在应伽若耳边蛐蛐:“他一见到你就冷脸,你这都能忍?”
应伽若握笔的指尖轻顿了下,不怎么走心地回了句:“还好吧,主要是我这人大度。”
心里再气,应伽若也没有暴露对谢妄言的任何情绪,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淡淡的,好似和他不熟。
这几年她都演习惯了。
因为谢妄言从小就特招女孩喜欢,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小女孩托应伽若转送糖果巧克力给住在她家隔壁的谢妄言小朋友。
当时爱吃甜食的应伽若不介意扮演小天使送信员,毕竟谢妄言不爱吃甜食,都归她了。
随着年龄增长,谢妄言的爱慕者越来越多,得知他们是邻居,谢妄言不收的情书、礼物,全都要应伽若转交;谢妄言不谈的恋爱,她们要应伽若去说服,简直把她当小爱神丘比特使唤。
应伽若单方面认为谢妄言人群里拥有过分瞩目耀眼的BKing体质,为了彼此都能度过一个清净安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高中生涯。
于是高一入学前,她便和谢妄言约法三章:
在学校里装不认识,在上学路上装不认识,在放学路上装不认识。
一直持续到高二结束,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都藏的很完美。
直到高三,他们两个成了同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于是从装不认识变成了装不熟。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传成了——
他们两个磁场不合。
当然,现在对于应伽若而言,最重要的是……
她看着新买的物理题册发愁,怎么第一题就不会?!
蒋心仪听应伽若漫不经心的内涵,以及她低头时微微蹙眉的表情,已然确定:她家小同桌和谢妄言磁场果然十分不合。
而应伽若在第一节 课结束后,收到谢妄言发来的地址:
【三楼音乐教室。】
第2章 谁要和你友谊万岁
艺术楼的音乐教室是应伽若和谢妄言这三年“暗渡陈仓”的秘密基地。
课间。
应伽若先是从门口悄悄地探出个小脑袋,环顾整个室内,见谢妄言已经到了,又转头看了看冷清无人的走廊,这才小心翼翼地进门反锁。
迟疑片刻,她又谨慎地把窗帘全部关上。
于是原本明亮的教室,像是覆了层朦胧的薄雾,被纱帘过滤后的日光漫进来,空气中飞舞的粉尘,都像散发着斑斓的七彩色。
谢妄言神态散漫地坐在第一排,骨节分明的长指把玩着一枚银边校牌,指尖偶尔掠过左边的照片小相。
这是应伽若初中毕业拍的,小姑娘尚未完全发育成如今绮艳的模样,脸颊犹带一点婴儿肥,狐狸眼还是幼态的微圆形状。
他欣赏了一会儿,继而抬眼叫她的名字:“应伽若。”
谢妄言不紧不慢的语调带点懒倦的哑,一听就知道昨晚没睡好。
耳朵想到今早被他嘲讽的事儿还有点气,一时之间拉不下面子,字正腔圆地学着也叫他的大名,“谢妄言,干嘛?”
谢妄言薄唇勾起极浅的笑:“不干嘛,就是想你问个问题。”
应伽若总觉得他这个神情没安什么好心眼,但怀揣着对友情的信任,条件反射地开口:“什么?”
谢妄言下颚微抬,示意她看锁门拉窗帘后暧昧氛围拉满的教室,发出震撼应伽若的灵魂一问:“我们像不像在偷情?”
应伽若差点平地摔:“偷你个头呀!”
谢爷爷给他取名谢妄言,是让他口出妄言的吗?
她没有忘记正经事儿,果断岔开话题:“校牌还我。”
谢妄言食指与中指夹着薄薄的校牌,在落了昏朦光线的桌面扯出一道光影,他懒洋洋地晃了晃:“自己过来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应伽若视线跟着校牌挪动,只能乖乖走过去,站在谢妄言微敞的两条笔直的长腿中间,晃动的影子笼在少年身上,她无所察觉,弯腰接过校牌,又别在胸前。
确认不会掉,她才悠悠地吐出来一句:“你很拽哦。”
谢妄言视线掠过少女那张过了成年礼后愈发明艳动人的小脸,继而搭下眼皮,落下漫不经心的一句:“过奖,没你拽。”
眼见着课间休息时间要到了,校牌也拿到手不会影响课间操学生仪表检查环节,应伽若毫不犹豫地准备走人。
然而刚侧过身子,她手腕便感觉到一阵拉扯力……
谢妄言松松地捏起少女纤细的腕骨,看她小臂内侧被新书锐利边缘划破的伤口,一节课过去,此时有些红肿。
她皮肤薄且敏感,一不注意,非常容易留下伤痕,不过一般人并不会注意这里。
谢妄言从旁边椅子上拿起一管创伤膏和拆开的棉签,十分自然且熟稔地给她涂药。
应伽若歪着脑袋没动,药膏凉凉的,涂在细而发烫的伤口上,有点舒服。
过了一会儿,她用食指戳了戳少年的肩膀:“你刚才提前十分钟下课,就是去医务室买这个的?”
谢妄言掀睫睨她一眼,仿佛应伽若问了个智障问题。
应伽若秒懂,谢妄言这是做好人好事被拆穿“害羞”了。
随即自顾自地感叹:“有时候我真羡慕自己。”
“拥有你这么贴心的好朋友。”
“午休我要去买瓶冰镇葡萄汽水,为我们的深厚的友谊干杯。”
谢妄言忽而轻嗤了声:“是送个校牌都偷偷摸摸的深厚友谊?”
“还是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过敏的深厚友谊?”
应伽若眨了眨眼睛:原来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过敏的谣言,都传到谢妄言这种从不关注八卦的人耳朵里了!
谣言起因于去年九月开学季。
平平无奇但炎热的一天,应伽若在学校小卖铺冰柜前,纠结着要不要买最后一根葡萄味的碎冰冰,葡萄味只有最后一根了耶,她指尖刚触碰到包装袋的下一秒……
恰好被来买水的谢妄言撞见,少年凭借傲人的臂长优势,抢先一步拿起,应伽若条件反射地拽住另一端。
两人对视。
据现场围观同学回忆:那天一中两位颜值天花板眼神对上的刹那间,风云莫测,电闪雷鸣,原本热到爆炸的小卖铺瞬间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