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年级断层第一。
不愧是明瑞之光。
比他和老许熬夜写的稿子都要打动学生。
他甚至能想象到高三学子们在未来三个月会迸发多么强烈的学习热情。
完美升华本次大会激发学生备考斗志的主题!
谢妄言放下话筒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气定神闲地补充:“总之,你们好好努力,但年级第一是我的。”
演讲台上,谢妄言犹带少年锐气的眉眼,不自觉地显出几分与生俱来的掠夺感。
田主任笑容僵在嘴边。
解散的时候,7班同学们简直要乐疯了。
“真的要被老许笑死,谢哥在台上演讲,他在台下当音乐指挥家,手都快舞出残影了。”
“老许和老田英明一世,怎么就没想到谢哥不按常理出牌。”
“我做梦都想老许也能国旗底下感同身受一下何为社死,从而取消那种恐怖的精神身体双重惩罚,感谢谢哥,我高中基本无憾了!”
谢妄言要么低调不参加任何露脸活动,要么一出场就是王炸。
整个优秀学生演讲过程,不到五分钟,可以说成为老许和田主任这辈子最难忘的瞬间,以及成就收到最多学生掌声的“高光时刻”。
事后他们想骂谢妄言都骂不了,因为……
校领导们居然好谢妄言这一套。
还让他们以后在发言上别太限制学生自由发挥。
老许和田主任对视一眼:
是他们限制吗?
他们分明就是给年级第一的自由过了火,才让他这么嚣张。
这种重要的场合都敢乱发挥,平平稳稳地度过不行吗,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些老家伙上难度,就不能让他们清清白白熬到的退休吗。
校领导们感概:“优秀学生这样自由发挥不是很好吗。”
“太多学校的百日誓师搞什么催泪环节效果都平平,咱们学校这次搞的,听听同学们掌声,多响亮,多朝气蓬勃。”
以至于后来友校都向他们请教百日誓师怎么举办才能达成这一届的效果。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两位负责老师把尬笑写在脸上。
同学们的话题,应伽若没有参与讨论,她在认真思考,物理神光什么时候才能照到她身上。
陆祁延觉得自己再不问就没机会了,于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叫住应伽若:“应伽若同学,你和谢妄言,论坛上的帖子,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
他打算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告白。
应伽若很意外陆祁延居然这么八卦,还没来得及回答。
谢妄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排回了班级队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神色平静地抱着手臂,并且心平气和道:“陆同学这么好奇,不如问我?”
大概是演讲时话说得有点多,此时嗓子微微带点哑。
陆同学尴尬蔓延:这跟背着人说人家坏话被听到有什么区别。
应伽若顽强地捡起“不熟”小马甲穿在身上,不动声色地点头:“既然谢同学愿意解答,陆同学就问他吧。”
假装路过的同学们耳朵悄悄竖起耳朵,想看这两位公认的宿敌私下究竟有没有擦出爱的火花。
然后便看到两人毫无暧昧地擦肩而过。
如同学校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同学一样。
并无任何不同。
7班自习课,音乐教室。
应伽若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仰头看向推门而入的谢妄言:“谢妄言,你知道光什么时候才能照到我身上吗?”
誓师大会结束后,下午天气就持续转阴,整间教室乌沉沉的,好像连空气都是灰色的。
谢妄言反手关门,昏暗光线下,少年优越的五官轮廓在阴影里呈现出冷峻的烈性感。
他漫不经心轻嗤一声:“我不是你的谢同学吗,叫这么亲热想做什么。”
“谢妄言”这个称呼算哪门子亲热?
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琥珀色眼眸,应伽若明白——
“你故意找茬呢?”
“对。”
谢妄言毫不避讳地承认,继而抬手开了灯,“光够亮吗?”
炽白的灯光骤然亮起,将应伽若整个人笼罩其中。
也让原本昏暗教室内的一切无所遁形。
应伽若被他跟龙卷风一样转移话题的速度给噎住。
不知道该回那句好。
“我想要沐浴的物理的神光,不是教室的灯光!”应伽若觉得这个更重要,她强调,“就是那种照一下,立即通灵开窍,分数蹭蹭涨。”
谢妄言将早先归类好的物理公式放到她面前,看着应伽若那双期待的眼睛,不带怜悯地打破她的白日幻想,:“没有这种光。”
“把不会的题目全都做会,分数才会蹭蹭涨。”
“亏我那么信任你演讲洒的鸡汤,原来都是假的!”
她学着谢妄言那冷恹又很装的腔调:“没有人生来平庸,只是光还没有照到你身上。”
谢妄言今天站得时间太长,现在格外不想站,在应伽若身旁落座,极轻地笑了下:“不说这句话,老田和老许能这么轻松放过我。”
这话倒是圆了场,但最后他补充那句估计又让老师们想吸氧。
不过……
应伽若目光落在谢妄言被灯光映得微冷的眉眼上,心想相较于初中时候,他这次已经很收着了。
其实从小品学兼优的谢妄言也有叛逆狂妄的时候。
应伽若还记得初三开学典礼,他原本已经拒了发言环节,谁知中途还是被突然兴之所至的校长推上去要求他即兴给新来的学弟学妹们来一场感人肺腑的新生动员。
于是……
陪应伽若赶暑假作业赶了一整晚,睡眠严重不足的谢妄言懒洋洋地站在演讲台上,拿起话筒,眼尾低垂,言简意赅地来了句欢迎词:
学校是一个以童话为名的巨大牢笼,我们都是牢笼之中跋涉的囚徒。
欢迎你们,新囚徒。
所以,谢妄言从来都不是什么乖乖优等生,他强大到甚至狂妄,偏生老师们又拿他没办法。
就跟今天一样。
听应伽若提到这段黑历史,谢妄言没绷住,低着头笑了好久。
所谓青梅竹马,就是对方知道你所有的黑历史,并且在未来某一刻,你最不设防的时候,拿出来让你绷不住。
所以……
谢妄言打开手机,又打开一个企鹅图案的相册,不急不慢地从里面找出一张应伽若中考结束后拍的照片。
然后开始欣赏。
应伽若原本在乖乖做题,许久没有听到谢妄言的动静,余光瞥一眼,恰好看到他手机屏幕,震惊地去夺:“你怎么还留着这张照片!”
照片上:
少女穿着白色吊带裙捧着一块又脆又红的西瓜,站在繁茂的大榕树,正偏头看向镜头。
恰好那时正值盛夏,正午阳光照得璀璨,清晰地映着她整张脸上,又因为微散乱的长发是银白色缘故,衬得皮肤近乎透明,有种格外精致中透露着一丝圣洁。
重点是银白发色!
因为当初为了学同学玩叛逆,冲动之下,她也去染了这样一头特立独行的发色,怕回家挨揍,硬是在谢妄言爷爷家的小岛上住了两个月。
以前刚拍下来的时候,应伽若觉得好奇怪,当时恨不得所有“黑历史照片”都消失。
应伽若现在细品了下,诧异地发现:“我银白色头发的时候,好像漫画里的人物耶。”
“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她推了推谢妄言的手臂。
她从来不吝啬夸奖自己。
美而自知。
谢妄言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又看了眼说:“漂亮,像你前些年爱看的那只小白狗。”
应伽若:“什么小白狗,那是线条小狗!”
“还有,你才像小狗,你像那只黄色小狗。”
谢妄言:“他们好像是情侣。”
“应伽若同学,你是不是又在占我便宜。”
没开窍就少占他便宜。
应伽若把手机丢还给他:“谁占你便宜了!”
“我要学习了,你不许说话。”
谢妄言顺手接过,又顺手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聊天背景。
外面闷了一整天的乌云终于翻滚着要开一波大的,呼啸声由远及近。
“啪。”
一阵风吹开半掩窗户,卷起应伽若长长的发丝,她就坐在窗边做题,被风刮得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按住书页,下意识看向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