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去寻欢作乐……”
话音刚落,她微启的唇瓣就被塞了一颗药。
然后谢妄言拧开兔耳保温杯,递到她唇边。
应伽若根本不会担心谢妄言要毒死她,条件反射地就着温水把药咽下去。
须臾,她原本机灵的小脑瓜一下子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运转不过来:“你去给我……买药了?”
谢妄言轻嗤一声:“没,我抛下你一个人去山下寻欢作乐了。”
他把保温杯塞应伽若怀里,然后随性地倚靠在遒劲的树干上,因这是从山上跑上来的,气息还没完全喘匀,胸腔起伏很快,明明神态是懒倦的,但身体又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量。
应伽若认错很快,伸手轻拽了下他的衣角:“妄言哥哥真是全世界最善良最贴心最大度的大帅哥。”
“不,我是全世界最恶毒最狠心最小气的大帅哥。”谢妄言不为所动地回。
很好。
还承认自己帅。
说明理智还在。
应伽若果断地选择转移话题:“随茵说我是被蚊虫咬了才过敏。”
谢妄言当然知道,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下午除了一杯咖啡,没吃没喝,自然不是入口的东西,附近也没有她过敏的花树,那么只有蚊虫。
应伽若想到白天下车之前,谢妄言就给她浑身上下碰过防虫喷雾,当时她还吐槽自己身上写着“蚊虫止步”四个大字。
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应伽若咕哝着:“我都喷成这样了,为什么还咬我?”
谢妄言语调有点淡薄:“哦,这只虫子可能有异食癖。”
应伽若:谢妄言这张嘴连虫子都没放过。
陈京肆在那边大喊:“谢哥呢,怎么又不见了,您老不在我们都不敢开席啊。”
“走吧。”谢妄言率先走出树影,想到什么似的,他转身提醒,“你可以晚一点再出来,免得被人发现。”
应伽若原地沉思几秒。
她隐约明白谢妄言心情不佳的原因了。
过敏药很有效果,应伽若重新坐回篝火旁,此时十几位同学男生女生都混坐在一起,一边吃烧烤一边兴奋地谈天说地,干什么的都有,她甚至还看到随茵和周颂逾就着火光在讨论题目!
说好的出来玩,怎么还有卷的!
蒋心仪碰了碰她的手臂:“我看你身上不红了,过敏好了?”
应伽若没撒谎:“吃药了。”
蒋心仪:“哪来的?”
随茵问过所有人,大家都没带,除了当时不在现场的……
应伽若瞥一眼在她身边旁若无人落座的谢妄言,想到他今天对演不熟的抗拒,抿了抿唇,诚实回道:“谢妄言给我的。”
蒋心仪和她旁边的周染默默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磕到真CP的兴奋,唇角的笑弧怎么都压不下去。
死嘴别翘!!!
谢妄言听到这句话后,面不改色地开了一瓶冰镇葡萄汽水,随手搁在应伽若面前。
就在应伽若以为她们会趁势起哄的时候,
周染轻咳一声,突然转移了话题:“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周颂逾合上书:“什么游戏?”
“氛围到了,一人讲一个鬼故事怎么样?”
临近深夜,偌大的露营区好像只有他们这一群人,随着周染刻意压低的声音,大家声音一下子寂静下来。
应伽若蓦地睁大眼睛,她最怕听鬼故事,以至于差点忘记场合,直接把自己塞谢妄言怀里。
这个游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应伽若恨不得耳朵就此失聪。
而且为了保证绝佳氛围,他们还把篝火给半熄了,露营灯关了,偌大的露营地,只有远处路灯苍白又昏暗的光还亮着。
周颂逾先开始。
应伽若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书生气十足的学委,居然非常有讲鬼故事的天赋。
每当关键点,他就刻意停顿……
“啊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周颂逾你能不能不要这种语调!”
不少女生大喊,引发大家共鸣。
刚开始没多久,应伽若的手指就冰凉,手心还在冒冷汗,她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就在这时,旁边温热修长的大手慢悠悠地圈住她的攥紧的手,而后不疾不徐地抚平她好像冻僵的关节,沿着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男生坚硬有力的骨节和女生柔软细腻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应伽若清晰地知道,这是谢妄言的手。
山野风卷着葳蕤枝叶的草木气放肆而来。
在贯穿夜幕的星河下,同学们生机勃勃的尖叫和张扬雀跃的大笑声中,他们在黑暗里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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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夏威夷日记:4月3日,和我的心情一样晴,和老婆牵手手了。
ps:有的山顶露营区是可以在指定区域点燃篝火的,但是注意安全,谨慎操作。
第21章 谢妄言:“女朋友退步就……
这不是应伽若第一次露营,却是第一次没有和谢妄言同一个帐篷。
以前他们出去玩,应伽若很害怕一个人睡,总是会偷偷溜到隔壁谢妄言帐篷里,或者直接和他一起住双人帐篷。
本来以为今晚肯定要睡不着的,但一进到睡袋里,应伽若愣了下。
脚心贴着一个微微带点烫的的东西,好像是……暖水袋。
身上的凉意一下子被驱散了。
旁边蒋心仪钻进睡袋里后,还在嘶哈嘶哈:“好凉好凉哦,果然山上温度就是低。”
“小同桌,你是不是也很冷?”
她卷着睡袋滚到应伽若旁边,“我们贴贴。”
应伽若将脸蛋往里面埋了埋,声音有点轻:“还好吧。”
一夜无梦,天还没亮的时候,应伽若就醒了,她穿着谢妄言宽大的外套,像是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一出帐篷,银河低垂的夜色悄然离开,目之所及是静谧幽深的蓝调时刻以及——
树下遥遥看向天幕的少年。
山顶盘根错节的大榕树遒劲繁盛,无限蔓延的根脉仿佛释放着旺盛又强大的生命力。
应伽若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谢妄言身上,明明是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产生了陌生情绪。
昨晚鬼故事讲完,大家聊起未来时,有迷茫有恐惧有向往有任何世俗意义上人类应该有的情感,唯独谢妄言扣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平静的就像是他已经站在未来里。
就像现在这样。
应伽若忽然想到了谢妄言曾经写进作文里的一句话:“我不会成为一棵树本身,我会成为它的意义。”
他从来都是这样锋利又不驯的人,好像任何事任何人都不配被他放在心上。
偏偏笑起来又充斥着比千年古榕树还要旺盛强大的生命力。
洒脱的、一往无前的,又是遥不可及的,好像混着烈酒的玫瑰,吸引人源源不断地靠近,又突地燃烧,毫不留情地灼伤靠近者的手指。
大概是意识到被人注视,谢妄言微微侧眸,朝她看过来。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是应伽若从未见过的冷漠,一闪而逝,又化为她熟悉的慵散,唇角勾着一如既往的浅淡笑痕。
应伽若读懂了他的唇形。
他让她过去。
“哇,要日出了!!!”
蒋心仪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然后一把挽住应伽若,“快快快,我们赶紧去拍照。”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天意,一群人挤来挤去,应伽若最终还是站在谢妄言身边。
两人垂落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时,应伽若像是被灼到了似的,连忙插进口袋里。
谢妄言视线落在层层云海里翻腾的太阳,高挑的身体往她旁边一侧,嗓音有种彻夜未眠的懒倦,“小时候出门一定要牵着手,不给牵就哭,长大恨不得离我十米远,是我的手没小时候……”好牵了吗?
忽然,他随意垂在身侧的尾指被软软的东西勾了一下。
谢妄言话音止住。
应伽若任由身上不合体的宽大袖口垂下来,然后慢腾腾地伸出一点干净洁白的指尖又勾了下他的手指。
表示自己没有嫌弃。
让他不要自卑。
算了。
谢妄言反握住她的指尖,看似要用力,实则很轻捏了下。
原谅她。
火红色的太阳终于完整地从云海中跳脱而出,晦暗的天空骤然大亮,如同大家希望与辉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