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来抱她,他的想念完全刻在骨子里,就像小孩子需要安抚奶嘴,尽欢时常会觉得自己就承担了这个作用。
“您怎么下飞机了不告诉我?”尽欢感受到他抱在她腰间的手,低低心疼道,“外面好冷吧?”
意识到把寒气带给了妻子,钟晏才从她颈窝抬起头,可能是她身上浸着热气,他冰冷的面色也在她颈窝里融化,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漆黑。
“抱歉,冷到你了是不是?”钟晏是在大门口下的车,接了个电话才进门,身上难免有寒气,手难免冰凉。
钟晏把手握住,试图让自己尽快回暖一点温度。
钟晏眉眼微压,有点严厉,再次问她:“不是说要睡了?”
刚刚一个小谎突然被拆穿,尽欢张了张口,话才从嘴里缓缓淌出:“没……还有点事没做完。”
钟晏盯着她,语气平静:“尽欢,你说跟daddy撒谎要有什么教训?”
尽欢感受到后背的寒气。
她试图狡辩:“不是故意的,您不是一向最讲道理了,该知道我工作也很忙,如果不按时完成就拖大家的进度。”
“这跟您的项目一样重要。”
他一直很支持她的事业,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尽欢这样是在讲道理,她还知道倒打一耙:“又不是熬夜玩游戏,是正经事,您不可以不讲道理。”
钟晏语气还是平和,只有眼神里压迫感很足:“小宝,你也知道daddy,这种时候从不讲道理。”
第55章 第 55 章 “我还能再养你几十年。……
都结婚五年了, 尽欢还要被钟晏在这时候教训。
这种时候还能是什么时候。
大概也就半个来月的时间没做,一点的生涩很快淡去,熟悉感涌上, 尽欢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去迎合, 然后听钟晏贴着她耳朵说一些教训人的话,问她以后还要不要撒谎。
他不讲道理的行为是否有点过分了。
尽欢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控诉才好, 毕竟她生气这件事实在没有威胁力,稍微一冷脸,想跟他也发发脾气, 基本上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就被他温柔的话或者亲吻轻轻松松哄好。
方尽欢就是这么没有骨气。
只有年龄光长了, 其余一点没长,心眼啊, 脑子什么的, 简直比不上钟晏一点儿。
尽欢跟他说,最近他们研究所在搞联谊活动, 和另外几家单位, 领导致力于撮合她和一名医生,比她大五六岁的样子, 年轻轻轻已经当了科室主任,说是长相好性格好还前途无量,跟她打了包票说她一定会喜欢。
这一系列的对话快得尽欢来不及解释。
主要尽欢看起来年纪太小, 要不是学历摆在这里,会让人觉得她还是大学生,她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别人还觉得她是不想去联谊说的搪塞的话。
明明手上的戒指都那么显眼。
尽欢现在说这些,不知道是挑衅还是什么意思, 她真是一点不怕惹钟晏生气,或者说,让钟晏生气这回事,她还挺乐得有趣。
“好多啊。”尽欢感受到,她微微皱眉,嘴里发出很低的呢喃,她靠在钟晏肩膀上,轻声和他说自己的感受。
真的很多,多到要被灌满那样,从玻璃罐子里漏出来,比他本身散发的他的味道还要更浓。
尽欢并不觉得难闻。
反而是钟晏微微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还是自己一时失控连措施都没做,钟晏现在眉头锁得很紧,眼底明显很冷。
他身上大衣都没脱下来,紧贴着她薄嫩的皮肤已经被压出印子,他低头看着,指腹扫了扫那块红印,脑子里想起现在的时间,她刚结束月经半个月,正是排卵期。
钟晏用衣服把她裹住,抱她上楼,浴缸放水要一阵,他把人放进去,打开淋浴头给她冲洗。
尽欢趴在浴缸边,下巴抵在自己手臂上,她眼神这会儿有点迷离,水流哗哗从她肩膀上落下来,她咬住唇,小声说:“又没关系啊……您的东西我都喜欢。”
早就聊过关于这件事。
尽欢其实心有点大,像当初决定结婚一样,她对任何事都抱着一个随遇而安的态度,不管说会不会中啊什么的,来了她就都接受。
反正她很早就准备好了。
在钟晏这里她有很强的安全感,强到做任何事都可以,尽欢一直是这么想的。
是对钟晏来说她年龄还小,但其实也不小了。
尽欢当初被爸妈抛弃,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养孩子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么父母为难,不然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想养她。
再说她当年也已经长到那么大,十几岁了,马上要上初中,按道理来说并不难养。
尽欢即使很少说过,但这么多年以来,直到现在,这件事也一直扎根在她心里,曾经被最爱的人抛弃,总偶尔让她在午夜梦回时惊醒。
哪怕她现在已经组成了新的家庭。
五年前妈妈来找过她一次,也来参加了她后来的婚礼,她在下面看着她,神情很感慨,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却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尽欢在结束仪式后和她坐在一起聊天。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白发,她提到自己最近更年期,晚上睡不着觉,情绪也总不好,她现在年纪大了,渐渐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让她在自己身边长大。
尽欢跟她说心里话,她现在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更能理解她当初选择追求自己幸福的行为,那没有错,所以完全不要为此感到内疚。
她从来没有怪过她。
女孩子的五官还是那样,从小到大都是等比例长大,不过现在更温柔,更成熟,妈妈看着她,眉眼弯起一点笑容,想起她第一声喊“妈妈”的时候,她激动地流出眼泪,现在那种心境,都离她好远了。
而她结婚,她竟然是从朋友圈看到的消息,算得上是最后才知道的。
她的父母后来都没有再生育,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尽欢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唯一”的含金量在不断上升。
但孩子和父母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必要一定捆绑在一起,在想通这些道理后那些怨恨于是变得没那么重要——尽欢现在这么认为,她以后也依旧会这么认为。
哪怕她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您会觉得养孩子很麻烦吗?”尽欢想到自己,想到以前,她慢慢地问钟晏。
尽欢这几年过得安稳平和,眉目也养得越温柔,她淡淡垂眼时,从脚尖到头发丝都似乎浸润在柔光里,让人忍不住心脏发软,明明在问钟晏养孩子麻不麻烦,又像是在问养自己麻不麻烦。
至少她的父母是认为养她很麻烦的。
“我养你嫌麻烦过吗?”钟晏低声回答。
“没有。”尽欢笃定地笑起来。
尽欢煞有其事地说:“那养我还是跟真的养孩子不一样……您知道的,我不一定有小孩子那么听话。”
刚刚那会儿在楼下,做的时候说她是撒谎精,尽欢咬着牙反驳不了,或者是根本反驳不出声,反而被他说得直战栗。
现在缓过来了,也知道将他一军。
尽欢眉眼含着笑,还有些微微得意的,拿捏钟晏这种事,在她枯燥的研究里也成为了一项乐趣,谁叫他太处变不惊,很少有情绪波动,结婚几年,尽欢早不像以前那样还怕他。
钟晏看着她的脸,俯下身来亲她。
从浅浅的到深吻,钟晏像是有占有欲那样,咬着她的唇,今天力道有点重,咬得她感到嘴唇疼,于是也不满地咬回去,尽欢有时候也不甘下风,咬了她,还笑着看他。
钟晏用力揉了揉她脑袋。
“我还能再养你几十年。”钟晏说。
尽欢眼神缓缓地流转下来,几十年这种,大概也算一种承诺,再多几十年就是一个人的一辈子了。
尽欢脑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被他这句话听得很心软,她轻轻地说:“被您再养几十年的话也很好啊,您反正一直都有这么厉害。”
“敢去联谊试试。”钟晏低声喊她大名,“方尽欢。”
尽欢低低地笑,被这话里的醋意给逗的。
尽欢被他抱了起来。
她上个月体检,有些项目已经亮了红灯,二十几岁的年纪,都是亚健康,医生特地嘱咐了她,让她记得好好休息不要熬夜,那之后钟晏连做的时间都换到了早上,或者是下午。
不然晚上本来上床就晚,容易顾不上时间。
窗外风在呼呼地刮,风从树木间卷过,呼啸声听起来一直有点可怕,像有孩子在呜咽着哭泣。
钟晏也换了家居服,抱着尽欢用力按到自己怀里,他一直保持锻炼,肩膀练得很宽,给人全身心的安全感。
抱着她的时候用力又很温柔。
“好了,乖乖睡觉。”钟晏在说元旦后要给她再约几个项目的检查,重要的是身体方面不能马虎,不然他连怀里这个「孩子」都养不好,谈什么把一个小孩子从婴儿开始养到成人。
说到检查,尽欢有点害怕,她不喜欢抽血,也不喜欢B超探头的感觉,特别这个季节,冰凉的,但又知道这事是原则上的问题,没得商量,闷闷应了声,闭上眼睛让自己入睡。
累过之后入睡得很快,尽欢靠在他胸膛,感觉才闭上眼睛就没知觉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
外面黑漆漆,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尽欢身边空荡荡,她伸手没摸到人,只感受到一点余温,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看。
钟晏在外边阳台上。
靠着外面的一点光,尽欢看到他背影,只是安静站在那里。
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五点。
尽欢轻轻掀开被子爬起来,她刚睡醒脑袋昏昏涨涨,脚放进拖鞋里,慢吞吞往阳台那边挪,她走到他身边了也没有察觉,尽欢伸手抱住他腰,脑袋贴在他后背,柔声问:“有心事睡不着吗?”
钟晏感觉到后背温软,他低头看着环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握住,“嗯”了一声,沉声回答道:“最近祖父身体不是很好。”
钟晏掌权钟家的时间和他结婚的时间一样长,祖父把这些全权交到他手里后就完全没有再管,钟晏又是看起来温和实际上最雷厉风行的人,交到他手里他就会做出成绩,让钟家那些旁支们都闭嘴。
到他手里的东西没什么好说的,他全部都会处理好。
但祖父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说可能就是这半年的事。
老人家到快九十岁,有些事回转无力,已经到这个地步,他心里都有数。
“当年和他达成协议,大概算是我唯一一次的赌徒行为。”
钟晏细细摩挲着她手背,说他当时的想法,他父母就是联姻,没什么感情,养到他成人就双双定居国外,没离婚也没继续在一起,就这样拖在那里。
祖父要把钟家交到他手里,给他的前提就是结婚。
说起当时的场景钟晏还历历在目,他和祖父经过了一场漫长的谈判,老人家态度很坚决,他如果不结婚,就别想这事能光明正大,立住脚跟。
至于结婚对象,他不干涉他。
不管什么背景,什么性格,只要是他自己选的,他自己愿意就可以。
祖父那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体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