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榆握着文件的手微微收紧。
这份强势的背后,藏着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尊重,他给她领地,也给她是否使用这片领地的自由。
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李璟川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客观条件的限制,而不能尽情创作,因为,”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希望你快乐,舒榆,而能让你快乐的,除了绘画,也许还可以包括,离我近一点。”
舒瑜的心猛地一跳,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舒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文件仔细地卷好,重新系上线绳。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好,我收下。但是,”她补充道,语气坚定,“画室装修的设计,我要自己来。”
李璟川的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当然,这是你的地方。”
几天后,李璟川带着舒榆亲自去往楼下那一层。
电梯下行,不过瞬息,便已到达。
厚重的防盗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开阔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将江市繁华的景色毫无保留地迎入室内。
舒榆的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迈去。
阳光洒满整个空间,将她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
李璟川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发梢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模样,眼神柔和。
“喜欢这个视野吗?”他问。
“太棒了。”舒榆转过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光线,视野都很完美。”
她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在空荡的房间里快走几步,张开手臂,“这里可以放我的大画架,那边,对,就是那个角落,可以做个阅读区,放我那些厚重的画册。”
他微笑着看她雀跃的样子,缓步跟在她身边,听她兴奋地规划着每一个角落的用途。
“这里,”他停在视野最佳的位置,引导她看向窗外蜿蜒的江景,“按照图纸,是你的主画室区域,清晨的第一缕光,到傍晚的霞光,只要你想,都能纳入画中。”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捕捉不同时段的光?”舒榆惊讶地转头看他。
李璟川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画稿右下角的标注,总是详细记录着作画的时间和光线条件。”
舒榆的心微微一颤,他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他继续引着她走向侧方,“这边预留了管道,可以安装你提过的专业通风系统。墙体和窗户都做了加强隔音。”
他走到一个角落,“这里,可以放置你那个需要特殊电压的进口烫画机,我记得你说过,现有的电路总是跳闸。”
“你都记得。”舒榆轻声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不仅记得,还将这些细节一一落实。
“关于你的事,我都很放在心上。”他平静地回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参观完毕,回到玄关。李璟川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两把崭新的钥匙,却没有立即放下。
他拿起舒榆的手,将钥匙轻轻放在她的掌心,然后合上她的手指。
“现在,它是你的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温柔而坚定,“随时欢迎女主人莅临指导。”
舒瑜感受着掌心钥匙冰凉的触感和他指尖的温度,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她握紧钥匙,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真心的、毫无保留的笑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李璟川凝视着她的笑容,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你就是最好的答谢。”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我还有个会议要参加,你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感受一下。”
他指了指空荡的房间,“想象把它变成什么样子。”
舒榆点点头:“好。”
李璟川离开后,舒榆一个人站在这个属于她的空间里。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窗洞照射进来,她独自漫步,脚步轻快。
走到预定的主画室区域中央,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墙角倚放着一个尚未拆封的硬纸板箱。
这是什么?
第22章 好友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她好奇地走过去, 蹲下身打开纸箱。
里面是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新画材,全是她惯用且难以购买的那个特定意大利品牌。
正当她惊讶时,手机响了, 是李璟川发来的信息:「画材应该送到了,希望它们能成为你在新画室的第一批伙伴, 会议中, 晚点联系你。」
舒榆看着这条信息, 再低头看看这一箱精心准备的画材,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她拿起手机,回复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连型号都分毫不差。」
很快,他的回复来了:「上次在你画室, 看你对着空颜料管发愁的样子,就记下了,希望它们能让你画得尽兴。」
舒榆握紧手机, 感受着字里行间那份无声的关怀。
她环顾这个空旷却充满希望的画室,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地, 允许另一个人走进她的世界,并为她构筑一个更加安稳、更加自由的创作天地。
——
暮色初合,舒榆站在衣帽间前, 指尖掠过一排衣裙,难得有些举棋不定。
李璟川半小时前才来电话, 语气如常般言简意赅:“晚上一起吃饭,我半小时后到楼下接你。”
没有说明场合, 没有提示对象,这不符合他一贯周到的作风。
最终,她选了一条浅杏色真丝连衣裙, 款式简洁,剪裁却极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线,又不会过于正式。
她淡淡扑了点蜜粉,将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戴上了他上次送的那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镜中人影清雅,带着几分属于艺术生的书卷气,又因这精心却不刻意的打扮,透出一种柔和的吸引力。
车窗外流光飞逝,她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李璟川,他专注路况,侧脸轮廓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沉稳如山。
她几次想开口询问去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既然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江畔会所前,门庭低调,内里却别有洞天。
侍者引他们穿过静谧的回廊,停在一扇虚掩的包厢门前。
里面隐约传来谈笑声,舒榆脚步微顿,心下恍然,原来不是二人晚餐。
李璟川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手臂自然地在她腰间轻轻一揽,带着她走了进去。
包厢内温暖明亮,已有三人在座,见她进来,谈笑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一瞬间的静默,让舒榆感到些许无所适从的尴尬,脸颊微微发热。
她飞快地瞥了李璟川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带她来见他的朋友。
就在这时,李璟川的手从她腰间移开,极为绅士地为她拉开主位旁的空椅,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呵护姿态。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只有她能听见:“都是自己人,放松点。”
他这细微的举动,像一阵暖风,悄然抚平了她心头的褶皱。
她依言坐下,感觉那几道目光兴致更浓了一些。
“舒小姐,又见面了。”坐在对面的周慕远率先含笑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他目光温和,带着善意的打量,“上次画展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你那幅作品,我可是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舒榆认出这位正是她回江市后参加的第一个画展的举办者,也回以微笑:“周先生,您好,谢谢您喜欢那幅画。”
“叫我慕远就好。”周慕远摆摆手,语气亲切,“璟川可是在我面前夸过你好几次,说你的画里有风骨。”
李璟川在舒榆身旁落座,手臂依旧习惯性地搭在她椅背上,形成一个无形的保护圈。
他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周慕远一眼,并未否认,顺手将刚斟好的热茶推到舒榆面前。
这时,另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更为严谨的男子开口,语气带着官场上惯有的圆滑与分寸:“这位就是舒榆小姐吧,幸会,我是赵知屿,在发改委工作。”
他举了举杯,算是打过招呼。
舒榆微笑颔首,心下明了,这位大概是李璟川体制内的同僚。
最后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眉宇间带着几分不羁的年轻男子也笑着自我介绍:“贺煦,家里做点小生意,跟璟川哥从小一起混大的。”
他说话随意,目光在舒榆和李璟川之间转了转,带着了然的笑意。
李璟川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调侃的意味,目光扫过在座几位好友,最终落在舒榆身上,语气郑重却又奇异地轻松:“正式介绍一下,舒榆。”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然后清晰地说道,“我目前正在努力追求的人。”
这句话落下,没有“女朋友”那般确定的标签,却带着更甚的珍视意味和一种公开宣告的坦诚。
包间里先是静了一瞬,随即周慕远率先低笑出声,赵知屿推了推眼镜,贺煦则直接吹了个无声的口哨,气氛瞬间变得愈发熟稔和善起来。
舒榆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丝痒意和更大的震动。
她低头抿了一口他推过来的热茶,清雅的茶香沁人心脾。
方才的尴尬与害羞,在他这番既明确表态又不给她施加压力的介绍中,渐渐化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被尊重和被郑重对待的安心感。
她似乎明白了,他带她来这里,并非为了划定归属,而是以一种更温和却同样有力的方式,让她进入他的世界,也让他的世界,知晓她的存在与重要性。
但如果舒榆不曾离开过江市就会知道,现在桌子上的四位正是江市的四大家族,从政的李家、赵家,从商的周家、贺家。
周慕远正熟练地冲泡着功夫茶,听到李璟川的话抬头对舒榆温和一笑:"舒小姐新系列准备得如何?"
“还在构思阶段。"舒榆浅浅一笑,想起数月前正是在周慕远的画展上,李璟川第一次主动走向她。
那时他站在她的画作《囚》前,只说了一句:"很有力量的作品。"
李璟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慕远可是把你的后来画的《雨巷》珍藏了,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李璟川这边打趣完周慕远,周慕远也反击回来,笑道:"璟川现在倒是很会照顾人,记得小时候我们去野营,他可是连睡袋都不会收拾,最后把自己裹得像只蚕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