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英俊深邃的五官不适合凑到这样近,太具锋芒。
蓝烟把目光别开一点,不说话。
听见梁净川轻笑一声:“我可以截屏吗?”
“……你拿的是阿姨的手机。”
“我自己的就可以吗?”
“……”
“可以吗?”
“那你可以闭嘴吗?”
“闭嘴就可以吗?”
远处传来了梁晓夏的声音:“你手机是什么接口?typeC?”
“又能充上了,刚才没插紧。”梁净川说。
“哦……”
听见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蓝烟不知怎的心里一慌,挂断了视频。
给梁晓夏留言解释,说自己有点事,先不说了。梁晓夏叫她好好休息,并再次祝她新年快乐。
蓝烟抱上平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害怕梁净川会单独给她打过来。
但是没有。
九点多,给卢楹的头像完工,截图发给她确认,导出,发送,放了平板和手写笔,从床上起来,去浴室洗漱。
走到浴室门口,正在挽头发,听见床头柜上手机振动。
折返回去,拿起来解锁,犹豫一瞬,接通。
稍显仰视的视角,黑色羽绒服,路灯照亮白皙的脸,穿过墨色的发梢,染出一层金黄的颜色,画面整体噪点严重,如此反倒有种复古的质感。
主观和客观都无法否认的好看。
他在走路,目光往下,盯住了镜头,接通时一瞬的延迟之后,露出微笑,却不说话。
“你出门了?”蓝烟淡淡地说。
“嗯。没法在家。”
他省略了后半句,她也能听得懂。
这句之后,他们一时不再作声。镜头里,他的呼吸变成肉眼可视的白色雾气。
“烟烟。”他视线看向了前方,“我在这个地方,揍过一个人。”
“……啊?”没头没尾的发言,让蓝烟有点蒙。
镜头翻转,是小区附近的小公园。
“你高三的时候,有个男生追你,记得吗?”
“……有点印象。”蓝烟想了想那个男生名字,只记得姓高,理科班的,别的想不起来了。
“那天他送你回家,回去的时候经过这儿,被我撞见。他跟他朋友打电话,讲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好听的话。”
“……什么话?”
“你不用知道。”
“你把他揍了?”
“嗯。”
蓝烟的记忆里,那个男生长得还不错。其实她这人有些颜控,画画练人像都要挑帅哥的照片。所以那个男生追她,她一开始没有拒绝。一起吃过两次饭,受不了他张口闭口“我有一个朋友如何如何”、“我哥们儿如何如何”,就不打算继续接触了。
正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那个男生陡然也不再约她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是互相没看上眼的心有灵犀。后来有次在食堂碰见那个男生,他旁边多了一个女生。和她对上视线,男生有些尴尬,她也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很快就换了别的目标而感到心虚。
“……所以你一直在挡我桃花是吗?”
“不是最终没挡住吗。”
蓝烟沉默。
“梁净川……”
“嗯?”
蓝烟张了张口,还是被某种没有想清楚的恐惧阻回去,“……我要去洗澡,先挂了。”
“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将要挂断,蓝烟没忍住确认,“你是不是截图了?”
“哦,你提醒我了……”
蓝烟飞快按下红色按钮。
/
被决不能留在异国他乡过年的信念促使,后续工作蓝烟和周文述马力全开,总算赶在预定时间,完成了所有委托。
馆方和俞晚成一起做了验收,蓝烟和周文述完成了修复档案,工作彻底完成。
俞晚成的那幅画,蓝烟重新做了装裱,在饯别宴上,交给了俞晚成,感谢他这一阵的照顾。
吃完饭,俞晚成邀蓝烟单独去书房说两句话。
到了书房里,俞晚成展开挂轴,细细欣赏,手指触过画心旁边的隔水,叹道:“蓝小姐裱得很好,浅蓝的花绫也衬这幅画,真是气象一新。”
“俞先生满意就好。”
俞晚成转身,抬眼看向蓝烟:“平常俗事缠身,对蓝小姐和周先生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蓝烟微笑道:“俞先生客气,我们宾至如归。”
俞晚成沉默了一瞬,他一个任何社交场合都游刃有余、淡定蕴藉的人,此刻却似乎有些讷言的局促:“蓝小姐家在南城?”
蓝烟点头。
“日后有机会,想去拜访蓝小姐,不知是否方便?”
“南城的博物馆馆藏丰富,我工作的缮兰斋,我师傅是苏裱的代表人物,他也认识许多收藏家,可以为俞先生引荐一二。俞先生愿意去我的家乡游览考察,是我们的荣幸。”
场面话蓝烟不是不会,只是很多时候都用不上,有的人不需要,有的人没资格。
她相信自己这番冠冕堂皇,俞晚成听得明白。
俞晚成点了点头,淡笑中含两分苦涩:“那就他日前去叨扰。”
晚上收拾行李,隔日上午,离开槟城,回国。
槟城到南城并无直飞航班,需要从吉隆坡或者国内几个大的国际机场转机。他们选择吉隆坡转机,整体航程时间最短,还可在机场买点当地特色的纪念品。
第一程十分顺利,但从吉隆坡飞南城的航班,却因为目的地天气状况不好延误了。
通知说是预计延误两小时,实际整整五小时才顺利登机。
原定晚上九点到达的航班,落地已是凌晨两点。
在行李转盘等到行李箱,推着去往到达口的路上,蓝烟同周文述已经变成了两具行尸走肉。
蓝烟频频打着呵欠,直到看见到达口那儿站着的人。
他身上穿了黑色的粗针绞花的套头毛衣,如孤松玉立,在一众眼神涣散接机人中,格外醒目。
蓝烟和周文述加快脚步。
走到跟前,梁净川先把他手臂上挽着的两件羽绒服丢了过来。
他们去的时候,南城刚到穿风衣的季节,行李箱要带的东西太多,自然没有为一件三个月后才用得上的厚衣服预留位置。
周文述伸手抱住,有些愣怔,“……我也有?”
梁净川微笑:“你想就穿着这么点出去也行。”
周文述把两臂伸进袖管,心里有种一败涂地,但心服口服的苦涩。
他问:“衣服是你的?”
梁净川瞥他一眼,仿佛觉得,他这人多少有点缺心眼,谁会把自己的衣服,送给情敌穿?
“蓝烟爸爸的。”梁净川答。
周文述点了点头。
蓝烟问:“你从家里过来的?”
“嗯。估计你没带厚衣服。”
“他们都睡了吧。”
“我十二点出发的。估计已经睡了。”
蓝烟合上羽绒服的拉链,梁净川自然地推上她的行李箱,转身带路:“先上车再说。”
车库里很冷,他们刚从热带地区回来,尚未适应,如果不是有羽绒服御寒,恐怕会冷得瑟瑟发抖。
上了车,梁净川第一时间调高空调温度,随后问周文述住在哪里。
周文述报了地址,“麻烦了。”
“还好。顺路。”
疲惫让蓝烟没有开口的精神,脑袋歪靠着座椅,呵欠连天。
梁净川:“你困就先睡一会儿。”
“嗯。”
周文述倒是一上车就呼呼大睡,抵达目的地把他叫醒,他还睡得意犹未尽。
他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箱,走到前面来跟梁净川和蓝烟道谢,“衣服……”
蓝烟:“你穿着吧,上班了带去工作室就行。”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