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伸手打开门,梁净川走了进来。
将吹风机风速调到低档,蓝烟往镜中看去一眼,“要洗手?”
梁净川摇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有半个小时没看见你了。”
“……”
“我帮你吹?”
蓝烟把吹风机递过去,他伸手接住,往前走了一步。
修长手指没入她的发根,将头发撩起来,再将风口对准,如果太烫,他会比她先知道。
指腹挨住头皮的微妙触感,让蓝烟忍不住想要缩起脖子,但忍住了没有动。
蓝烟往镜中看去,他低垂双眼,心无旁骛,好像,当前帮她吹头发,就是最正经最重要的大事。
“那天你是想亲我吗?”
声音被热风嗡嗡的声音盖住了,梁净川抬眼,“嗯?”
蓝烟抬手,直接拔掉了吹风机的插头,“我说,那天你是想亲我吗?”
梁净川微笑:“我哪天不想亲你?”
“……”
“你说的是哪天?”
“帮我贴膏药。”
“……嗯。”
蓝烟不说话,只是抬手,把全部头发都拨到了左边肩膀,将后颈右侧的皮肤露了出来,而后拿起一旁的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尚未干透的长发。
她抬起眼睛,想要往镜中看一看,又立即垂下目光。
过了片刻,她余光看见吹风机被放在了台面上,与她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的香气,一下变得更近。
呼吸荡在后颈皮肤上,很轻,比雾气更要缥缈。
梳子梳到发尾的一瞬间,温热柔软的触感,也印在了皮肤上,引起一阵克制不住的战栗。
睫毛微颤着撩起眼皮,看见梁净川双眼低垂,害怕这窥视的一眼被发现,她慌张移开了视线。
后颈的吻,同样时轻时重,毫无规律,像雪地里一行慌乱的足迹,移动到她耳垂后方,却不再继续,骤然地停了下来。
温热的气息盘旋不移,她皮肤薄透的耳垂渐渐开始发烫。
梁净川伸手搂住她的腰,同时把头低了下来,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长而沉地呼了一口气。好像仅仅只是如此,就已到了他的极限,无法再近一步。
蓝烟从镜中看见他耳朵红透。
换做以前,她肯定是要抓住机会取笑他,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可这个瞬间,她真切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
许久,无人作声。
蓝烟感觉到梁净川将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地从她颈间传来:“烟烟,有件事我想跟你道歉。”
“什么事?”
“你记得吗,你读高一的时候,有一天下雨,我去画室给你送伞。”
蓝烟点头。
梁净川松开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她知道密码,键入“147789”。
解锁后,是一张打开的照片,可能是很久以前的,画质远不如这两年日新月异的设备拍出来的那样清晰。她看了一眼,立即愣住。
是一个女生,穿着六中的校服,坐在画板前,捏着铅笔给石膏像排线的侧影。
是她。
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这张照片。
蓝烟抬眼看他,“……你拍的?”
“……嗯。抱歉,我偷拍了你。也只有这唯一一次,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拍的。”
“你那部手机的壁纸,就是这一张?”
“嗯。不是怕你看到,是怕你觉得我很恶心……当时真是鬼使神差,因为你认真画画的样子真的很漂亮。抱歉……”他低下头来看着她,诚恳说道,“可以原谅我吗?”
蓝烟没有立即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有拿这张照片做过什么吗?”
“做什么……”他反应过来,“没有。一次也没有。这件事我本来就很愧疚。”
“……不是我爸让你去给我送伞的吧。”
“嗯。那天随堂测试我考得很差,心情很糟糕,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见你。我到的时候,你正在画画,即便没有跟你说话,见到你的一瞬间,就觉得没那么糟了。其实应该删掉,因为真的非常冒犯,但每一回心情不好,都会下意识翻出来看一看。”
梁净川接过她手里的手机,点按了一下屏幕,点击右上角的三个点,呼出操作菜单,“你把它删掉吧,除了这个相册,没有别的备份。”
蓝烟果断按下右侧按键将手机熄屏,“你修好了我的‘阿贝贝’,我为什么要删掉你的‘阿贝贝’。”
梁净川愣住。
她手臂往后伸,把他的手机揣回了他的外套口袋里,随即转身,踮脚,碰了碰他的嘴唇。
脚跟下落,正要回退的时候,梁净川低下头来,刚要吻她,又似乎觉得,换个地方更好,于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我自己长了脚!”
梁净川闷笑一声,却不放她下来。
他们又回到了沙发上,与上回不同的是,这一回她不是侧身,而是双膝岔坐在他的腿上。
她刚洗过的长发垂落下来,挡住了灯光,他仰着头,热烈而密实地吻她。柠檬味的香气充斥于口腔,渐渐分不清楚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腰肢发软,像被雨水打湿的花朵,委顿于他的怀里。
许久之后,迫切的呼吸的需求,使他们脑袋分开。
蓝烟头低下去,呼吸粗沉,久久地无法喘过气来。
……他怎么进步得这么快。
梁净川低笑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第一课我可以结课了吗,师姐?”
第44章 “那就只好一辈子……
“……你这么自信,那直接期末考试吧。”即便自己已然满面通红,蓝烟还是把心一横,径自去掀梁净川T恤的下摆。
如她所料,他条件反射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好似陡然失去响应的机器人一样僵滞起来。
……实在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明明只在纸上谈兵的阶段,非要次次出言挑衅,不被她彻底反杀就不舒坦一样。
蓝烟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看见他薄唇紧抿,好似强忍着保持平静。
“……腹肌练得不错。”她点评道。
梁净川彻底死机,肉眼可见,颈项到耳后,整一片皮肤都开始泛红。
这升温过速的空气,让蓝烟也撑不住了,她左脚点地,正要从他腿上下来,腰被一把掐住,往前一按。
她重新楔入他的怀中,吻也紧跟着追了过来。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在黏黏糊糊地接吻,间或说着情话与废话,从沙发到床上,从明亮的客厅,到熄灯的卧室。
他好像要把过去这么多年一直渴求而不得的,一次性补回来。
“……睡觉吧,好吗?”蓝烟不得不强行划上一个休止符。
“嗯……”梁净川的呼吸又贴过来,“最后一次。”
“……这是你的第几次最后一次了?”蓝烟很是无语,“……我嘴都要肿了。”
“哪里?我看看……”
拳头捶在梁净川的肩膀上,他终于闷笑一声退远了。
“睡吧。晚安。”蓝烟说。
“晚安。”
空间安静下来。
蓝烟睁眼盯着天花板。
梁净川挨着她侧躺着,一只手臂搭在她腰上,这是昨天的她,都难以想象的魔幻场景。
好一阵过去,听见梁净川的呼吸越发绵长均匀。
蓝烟翻身,平躺变侧躺。
空调在运作,指示灯亮着,中和了室内的昏暗,使她可以在微弱的光线里,识别出他的五官轮廓。
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他们进卧室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十一点。
“……你睡着了?”蓝烟轻声问。
梁净川没有反应。
蓝烟怕他是在装睡,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反应,才把脑袋挪得离他近了一点,又近一点。
咫尺之距,她眨了眨眼,凑近,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正欲退远,后脑勺被一把扣住,梁净川沉沉的声音落在她嘴唇上:“不让我睡觉,又不让我亲你,什么意思?”
“谁不让你睡……”舌尖探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如两块并未冷却的热炭,只需一点氧气,即可复燃得比之前更加炽烈。
蓝烟手掌撑在梁净川的胸膛上,触到了极其剧烈的心跳。
他手掌隔着睡衣,在她腰侧反复逡巡,他明明在不断地抢夺她的氧气,呼吸声却一次比一次粗沉。
蓝烟神思沉坠,陷入高温缺氧般的晕眩,她在换气之时侧过了脑袋,凑到梁净川耳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