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坐上火车心情就完全不同,这是一场旅行,林笑格外兴奋。
今年赚了不少钱, 几十万几万块的大钱拿不出来,小钱林香秀是不缺的。
她毫不犹豫的买了两张卧铺, 因为买得早, 都是下铺,林笑在火车卧铺上到处张望。
火车走到浙省的时候,林笑眼神惊艳,趴到车窗上痴迷的往外看。
“妈妈,这里好多小河。”
其实不过是一片农村, 但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别人呆腻味的地方, 林笑还是很高兴。
路程的前两天,林笑几乎没睡到觉, 她断断续续的醒来,醒来后就入神的盯着窗外的景色。
到了路程最后一天, 林香秀按着闺女,强行让她睡了一夜,醒来后估计火车快要到站, 她给闺女套上秋衣秋裤,又套上毛衣毛裤,最后是大棉裤,外面还加了一层厚棉袄,直接把林笑裹成了粽子。
林笑在厚棉袄里挣扎说自己穿太厚的时候,林香秀已经迅速给自己穿戴整齐,她也是一身棉袄,外面还套了一身去年买的羽绒服,最后伸了伸胳膊,发现活动还算灵活,林香秀这才满意。
随着一阵咣当咣当的声音,火车开始鸣笛,驶入火车站。
林香秀被人群推挤着下了火车,她拉紧林笑的手,母女俩往车站外面走。
刚走没多远,林香秀就见到了过来接风的黄映洁,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崩住笑出了声。
黄映洁穿的更厚,一身军大衣带着雷锋帽,要不是她开口喊人,林香秀几乎以为这是个熊瞎子。
姐妹俩重逢,想抱一下都抱不到一起。
黄映洁去牵林笑的手,上下打量,“姐,你又变了。”
“更像个老板了。”黄映洁打量了半天,终于来了这么一句。
更准确的说,黄映洁觉得林香秀更加自信更加坚定,说句肉麻的话,她就像个路标,稳稳的矗立在前方,还在不断的向前。
每次黄映洁被书山题海压得喘不过气抬不起头的时候,只要想到林香秀,她又能找到前进的动力。
没能见面的这几个月,两人也没有断联系,经常书信交流,偶尔还会打电话。
简短的联络里,林香秀知道黄映洁在努力学习。
上了清大才知道人外有人,她原本已经算聪明人,可清大里全是天才中的天才,黄映洁没办法,只能拼尽全力往前跑,她成了图书馆里来的最早走的最晚的人。
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几乎在图书馆扎了根。
黄映洁感觉疲惫的时候就给林香秀写信,信里头她也知道林香秀买房了,还有了想学车的念头。
这会儿姐妹俩见面,心里都有些激动。
林香秀也在打量黄映洁,看她半天,心情复杂的说,“你又没好好吃饭吧,瘦了一圈。”
高考之前黄映洁留在店里,天天好吃好喝,人都胖了十斤,现在考上大学,那些肉又瘦回去,还比之前更消瘦了。
“说起吃饭我想起来了,给你带了好东西。”林香秀朝自己手哈了口气,把带鱼蒸雪菜塞进黄映洁包里,“你们学校应该有蒸箱,跟米饭一起蒸热吃,多少能下饭。”
黄映洁一看见这个就笑,只笑不说话。
小半年过去,她的变化也不小,最大的变化就是消瘦。
不过林香秀并不担心,因为黄映洁神采飞扬的,眼神都锐利了不少。
“先别在这吹风了,我给你们开了招待所,就在我学校旁边,咱们坐公交车过去。”黄映洁回过神,一手牵着林笑,一手拉着林香秀,大步往外走。
林香秀看见火车站外有厚厚的积雪,时不时还有冷风吹过,她当机立断的说,“坐计程车,我掏钱。”
最后还是没能掏出钱,黄映洁在北方自动学会了撕吧技能,下了计程车就是一顿拉扯,最后她扔下钱提起行李就跑,林香秀只能带着孩子在后面追。
进了招待所,被热烘烘的暖气一熏,林香秀和林笑都开始犯困。
黄映洁进了门就说,想请个假带两人出去玩,林香秀一口拒绝,打了个哈欠道:“你不用请假,我们会在这里呆两三天呢,等你没课的时候再一起出去,我和笑笑自己玩就行,我一个人还能跑丢了?”
黄映洁还着急去图书馆自习,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那我没课的时候就来找你们!”
之后的两天,林香秀带着林笑在首都里几乎玩疯了,她不考虑花钱的事情,让林笑敞开了玩。
林香秀罕见的闲下来,什么都不想,带着林笑闲逛首都。
进的地方骑车,远的地方就坐公交。
林香秀骑着黄映洁的二手自行车,母女俩去看了升国旗,去了颐和园,第二天,两人又进了清大校园闲逛。
母女俩玩的心满意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时间太紧张,要赶着回深城过年,不然林香秀还想带着林笑在首都好好的玩一玩。
她跟林笑约定好,等明年暑假的时候再来一次。
这次过来首都,林香秀特地借了相机,走到景点就给林笑拍照,照片定格住林笑咧嘴大笑的样子,也拍出林香秀抱着林笑在景点微笑的样子。
一连玩了两三天,眼看再玩下去就赶不上回深城了,林香秀这才跟黄映洁告别,带着林笑踏上回程的火车。
过去的火车上林笑兴奋的睡不着,回去的火车上林笑压根睡不醒。
下火车的时候她还揉着眼睛说,“妈妈,我怎么觉得回来的路特别短,才睡了几天就回来了。”
“那是因为你玩累了,路上一直在睡觉。”林香秀把闺女一抱,取了自行车,直接骑车到岗厦村,回到自己新买的那房子里。
新房子林香秀打算重新装修,但不是现在。
那房子现在也能住,房东老太太是去投奔闺女的,很多家具都拿不走,全都留给了林香秀。
厨房里锅灶水盆碗碟一应俱全,收拾一下就能用,包括客厅的四方桌和橱柜,这些也都还能用。
唯独那张床,林香秀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后问了跟老太太认识的村干部,得到准话后,她让人过来直接把床砸掉,劈开的木头用来烧柴。
林香秀买了两张全新的床,左右两间房各放一张,上面铺上八斤的棉花褥子,褥子上又铺全新的粉底白花老棉布床单,上面再加一层厚棉花,躺上去整个人都陷在床里头,舒服的想打滚。
腊月二十六,林香秀一整天都在收拾屋子,连扔带擦,把整个屋子打扫的焕然一新,还给房子换了新窗帘和新的大门,做完之后她叉腰站在大门口,满意看着自己的大铁门。
很好,现在房子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这就是她的新房子了。
“秀秀,你看这是什么?”
腊月二十七上午,孟兰带着几身换洗衣服骑车来到岗厦村门口,林香秀也骑车过去迎接。
刚一见到人,孟兰喜滋滋的从自行车后面拎出一只大白鹅。
大白鹅被捆住嘴巴无法啄人,两只翅膀也被捆的死紧,只能不断扑腾脚丫,扑腾出一阵鹅毛。
林香秀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大白鹅的攻击,她满脸诧异,“你哪来的鹅?”
“我同事的老妈妈在乡下养的,据说从小就是放养,从没下过蛋,肉特别好吃,我提前跟她预定才买来一只。”孟兰兴致勃勃的说,“你之前不是总念叨下雪了要吃铁锅炖大鹅?我们这边不会下雪,但是大鹅我给你找来了,咱们今晚就吃它!”
林香秀掂量着这只大白鹅,笑了起来。
没有雪的铁锅炖大鹅依然很好吃,林香秀的灶台就是大铁锅,她把鹅肉炖的酥烂,里面放晒干的蘑菇,又放了几样配菜,不敢放太多,鹅肉已经很多,根本吃不完。
一顿大鹅吃了两天。
大年夜这天晚上,林香秀兴致十足的准备了一顿骨汤火锅。
她没买到川省的火锅调料,便用大骨头吊汤,准备再往里面放一勺豆豉辣酱,放之前林香秀犹豫了一下,“这是不是不太正宗啊?”
“我看着也不像是火锅,像是暖锅。”孟兰凑过来端详,“那我们就当暖锅吃吧,自家吃,不正宗有什么要紧的。”
“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卖油的娘子水梳头,我做厨师的家里吃不正宗的火锅。”林香秀想着想着,自己笑起来。
眼看距离年夜饭还有几个小时,林香秀也不折腾了,直接按照暖锅来准备食材。
剁碎的肉糜一分为二,一半做成油炸小肉丸、另一半做成小馄饨,这些都是可以放进暖锅的食材。
蛋饺、冻豆腐、牛肉丸、青菜、茼蒿……
“冰箱里还有牛肉,我去拿来切一点烫火锅。”
春节店里不营业,冰箱是贵重物品,林香秀叫来三轮车把冰箱拉到新房子,正好过年存储食材用上了。
忙忙活活几小时,终于到了开饭的时候。
虽然是不正宗的火锅,但三人吃的满头大汗,准备的所有食材都吃光了。
吃完年夜饭,林香秀点燃炮竹,虔诚许愿。
“新的一年,祝我们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林笑就站在林香秀脚边,穿着簇新合身的小棉袄和一双小皮鞋,她也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许愿。
“祝我妈妈心想事成!”
……
过完除夕,林香秀老老实实在家里躺了好几天,除了接打拜年的电话以外,什么都没干。
去年忙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机会,她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的休息。
正月初十,店里正式开门营业。
林香秀给员工们准备了开工红包,金额不多,就是讨个彩头,大家伙儿收下以后也都乐呵呵的,很是满足。
而林香秀开工后的第一件打算,就是去学驾照,她要考驾照!
这次过去首都旅行,林香秀见识了太多东西。
她看到首都不仅有女人开车,甚至有女面的司机。
人家跟男同志一样赚钱,一样接待旅客,没有一点不同,女同志的车坐起来一样平稳,一样能到达目的地。
生活在深城的时候,林香秀的目光只聚焦在自己的生活里,只游走自己附近的一亩三分地,但这次出去一趟,她把目光放大,便看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各样的生活。
林香秀不再害怕开车,她决定要学驾照。
全面复工后,林香秀找到了邹燕红,问她当初在哪里学的驾照。
邹燕红倒是很热心,不仅给林香秀指路,还给了很多开车的经验。
林香秀二话不说报考了驾驶考试,交完钱拍完照片,教练递过来一本小册子,殷切的叮嘱林香秀,“把这本册子上的所有知识都背熟,最好能背到滚瓜烂熟的那种,背完以后要考试,只有通过考试才能继续考下面的。”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林香秀接过来的时候并没当回事,回到店里翻开一看才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东西,要背到什么时候去?”
林香秀已经远离校园很久了,这次重新拿起书本,背书的时候自然是千难万难。
自从报考驾照以后,林香秀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背书,闭眼睡觉之前也是背书,就连梦里还在念叨小册子里的内容,简直背的头晕眼花。
要只是考驾照也就算了,偏偏考驾照的时候还要忙活店里,还得去后厨做菜。
自从黄映洁考走了以后,林香秀就从兼职工里面提溜出来一个安排在大堂里,但那人反应没有黄映洁快,只能负责招待客人和上菜,没法兼顾收银。
没办法,林香秀又自己挑起了收银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