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知站在门口的位置,歪头看她,嘴巴张了张。
还没等他说话,只听见屋子里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整个房间都暗下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屋子里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林笑玩困了,刚才大人们还没吃完饭她就睡着了,当然也不知道灯暗了的事情。
林香秀眨眨眼睛,抬头看,“这灯怎么灭了?”
她无奈道:“路先生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先修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你这个状态能修灯?”路行知一脸狐疑。
林香秀这会儿站着都有点打晃,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路先生更是长了六双眼睛。
她伸出手想扶住门框,强撑道:“能行,我坐一会就好了。”
她察觉到路先生要说的话,自己可能不太想听,于是抓住修灯这个借口让他离开。
“你先走吧,我真的要修灯了,这灯挺重要,今天不修明天可能没时间,笑笑天一黑会害怕的。”
路行知一听,“我给你修吧,我以前在国外一个人生活,可以修简单的家电。”
林香秀甩了甩脑袋,感觉脑子越来越沉重,“不用了,你先走……”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感觉站不住了,腿一软就要摔下去,被路行知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林香秀感觉面前的人手心滚烫,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就好像着了火一样,烧的她皮肤都发痛。
林香秀好像触了电,连忙甩开他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回忆起邹燕红之前的提醒,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起来,生怕别人误会自己跟路先生有什么关系。
林香秀磕磕巴巴:“路先生我没事,你不用管,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先回家吧。”
“我手上很脏?”路行知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满脸复杂的问道。
林香秀张口结舌,“怎么会,你最爱干净了。”
“那你为什么这样,好像我有什么传染病。”路行知紧接着就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下头,快要一米九的大高个竟然显得有些委屈,因为喝了酒,眼眸湿润,执着的要一个答案。
林香秀感觉自己舌头打结了,更感觉自己脑子坏掉了,竟然有些愧疚。
她突然生出几分歉疚来。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和路先生之间是清白的,除了雇佣关系什么都没有,她现在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传言这么排斥路先生,还伤他的心,怎么看都觉得好过分……
林香秀说:“外面有人说咱俩关系不清白,我只是不想让人误会。”
“谁说的?”路行知眼神一沉。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把灯修好,你现在喝成这样,爬上梯子容易摔下来。”
一听这话林香秀心里更加歉疚,她这人吃软不吃硬,不怕别人冷嘲热讽,就怕别人捧着一腔真心对她,她不想辜负别人的真心,也无意伤害任何人。
两人在房间门口僵持了一会,最后林香秀退了一步。
她感觉脑子实在是晕乎的厉害,就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一会,只要休息一会她的酒就能醒。
林香秀:“好,那麻烦你帮我修灯。”
“我现在去借梯子。”路行知说。
这种屋子的屋顶都很高,光是踩着凳子不够高度,得先借来三角梯才能修。
路行知说完后,转身就下楼往门卫大爷的方向走,林香秀迟钝的看了看他的背影,扶着门缓了一会,最后坐到椅子上,双手趴在桌子上休息。
过了会,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路先生拿着梯子回来,踩着梯子去检查灯泡。
“是灯泡炸了,有没有新灯泡。”路行知看了看电路,就问说。
林香秀说:“有,我买了。”
她把新灯泡递过去,又趴到桌子上休息,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也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路行知换完灯泡去拉灯绳,啪的一声轻响过后屋子里亮起黄色的暖光。
路行知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林香秀恬淡的睡颜。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关上门走人,但也许是喝了酒,路行知没有立刻离开,他把旧灯泡放在桌上,拉了张椅子坐下,支着下巴看林香秀睡觉的样子。
他就这么盯着林香秀的睡颜看了两分钟,看见林香秀的睫毛轻轻颤动,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又看见林香秀轻轻勾起嘴角,梦里估计是发大财了。
他也跟着勾起了嘴角。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林香秀的。
路行知扪心自问,林香秀并不是他的理想型,但越是接触,他的视线越是会不由自主的落在林香秀身上。
一开始,他只是被林香秀的厨艺吸引,觉得这姑娘很会做饭,这很厉害也很吸引人。
后来,视线越来越移不开,总觉得林香秀身上有股如同野草般肆意生长的生命力,遇到任何困难都是迎头而上,这更吸引人。
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路行知却没想着表白或者追求,他能看出林香秀的意思,林香秀现在不想谈感情,也不想面对这件事。
他之前的试探,林香秀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不仅回避,而且以一种避之不及的态度告诉他,一旦戳破这层窗户纸,不仅没可能在一起,而且连接触机会都没有。
路行知也知道林香秀现在只想着做生意赚钱,所以他不着急,只想以一种陪伴者的姿态呆在林香秀身边,以朋友和雇主的身份关心她,支持她,等到她走到自己满意那一步后,回过头再来谈谈感情的事情。
不过是等待,路行知觉得自己很擅长。
但今天,事情有些失控。
酒精麻痹他的神经,让他控制不住的想多看林香秀一眼,倒不是想做什么事情,也只是在这样暖黄的灯光下,静静的看她一会。
路行知静静看着睡觉的林香秀,周围安静的甚至能数得清他的心跳声。
路行知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一些。
他正盯着林香秀出神,忽然听见卧室门吱呀一声打开。
林笑穿着拖鞋走出来,看见家里还有人,她揉揉眼睛,“路叔叔,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是不是睡糊涂啦?”
“我留下来帮忙修灯,灯泡炸了。”路行知僵硬的转身,他结结实实被林笑吓了一跳,很快又恢复冷静,指了指上方的灯泡。
“哦,那谢谢你啊,我妈妈呢?”小姑娘睡到一半醒过来,是出来找妈妈的。
路行知侧开身体,“在这,你妈妈睡着了。”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笑笑,我先走了,你把妈妈叫回床上睡觉吧。”
林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想想刚才出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异常,路叔叔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而已。
她睡懵了,下意识的点头,“喔,再见,有空一起玩拼图哦。”
“好。”
路行知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还是平时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但走出门后他就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回头从窗户里看了一眼林香秀,见她没有醒,又是长舒一口气。
幸好林香秀没醒,她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计会立刻跟他保持八百米的距离,说不定会立刻辞职。
但幸好没有,她睡得很熟。
路行知站在楼下吹了会冷风,这才回了自己家。
殊不知,同一时间,他刚一走出这栋楼林香秀就睁开了眼睛,眼神里看不见一丝刚醒来的困倦,只有一片清明和迷茫。
……
这天之后,林香秀开始特别注意起自己和路先生之间相处的分寸。
她告诉路行知,“路先生,外面现在传起来一些风言风语,说我是小保姆想上位,又说你看着是个大专家但其实也是个肤浅的,被我迷住了。”
路行知沉默地看着她,脑子里却在想。
昨天晚上,秀秀是不是知道他的心思了?
他不想用学到的心理学知识来推理揣测身边的人,这样很累,而且特别没意思,所以他只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但他听到的是林香秀的否认。
林香秀冷静的说,“我知道我们俩都没这个意思,但是外面传的太难听,我担心影响你的名声,以后你还要结婚的。所以以后除了上班时间我就不过来了,咱们没必要让别人逮到机会说三道四的。而且……我马上要重新开始摆摊,也没多少空闲时间,以后就不在这里吃饭了,等你吃过饭我收拾一下卫生就走,好吗?”
路行知感觉被人打了一闷棍,头疼的有些视线模糊。
他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擦拭镜片,过了一会淡淡的说,“好,都可以。”
林香秀张了张嘴,看见他孤寂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可怜,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这人的收入比她高无数倍,还颇有家资,哪里可怜!
她硬下心肠说,“好,那我就去干活儿了。”
她过去做饭,去厨房之前还把窗户给打开了。
林香秀解释,“屋子里闷着不透风,对身体不好,这样一开,别人能看清咱们在做什么,不至于到处胡说八道。”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路行知没忍住,固执的开口。
林香秀沉默了一下。
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反正说破天去,她和路先生没关系,她也不打算再婚,这些流言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只不过林香秀讨厌别人把她和路先生之间的关系说的很暧昧,这是对她职业的侮辱。
她来做保姆,负责的就是路先生家的卫生和一日三餐,可不包括感情。
如果她来做保姆却跟雇主拉扯在一起,那跟老师爱上学生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戳破那层窗户纸之前,她必须给自己的疏远找个借口。
林香秀也语气淡淡的,“我在乎。”
她这么一说,路行知就开不了口了。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端了杯水回书房。
林香秀终于心满意足,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她虽然打算跟路先生保持距离,但可没打算亏待路先生的胃口,今天特地买回来一只小肘子,因为知道他不爱吃剩饭,肘子买的小,肉也就没那么柴。
一根肘子炖的酥香入味,肘子皮已经炖到入口即化,放在嘴里一抿就会随之化开,酱色的汤汁裹住肘子肉,路行知找不出比这更下饭的菜了,如果有,那就是林香秀做的下一顿。
他一顿干了一整个肘子,郁闷的心情得到缓解,但表情依然有些闷闷的,吃完饭穿上外套开车去加班,林香秀也说到做到,果然没再一起吃过饭,严格遵守自己说出口的话。
她一天只来三小时,一秒钟都不多呆,干活的速度快的让路行知惊讶。
干完活,一阵龙卷风似的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