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这是校长的污染。”
“没错,我可以作证,当初校长发通知的时候,就是这个污染,这个声音……声音不太一样,但是污染一样。”
眼看教职工又要慌乱起来,主任用笔敲了敲桌面:“冷静一点。”
教职工沉默盯着主任。
主任看向管理员:“你也一样?”
管理员刚要说什么,身上眼睛眨了一下,沉痛点了头。
主任皱眉,又问:“安溪那边什么情况?”
管理员摇摇头,他身上的眼睛飞快转动着,一颗又一颗眼球像活着一样往外撕扯。
主任盯着管理员两三秒,确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足以支撑他,像过去那样爱看乐子,才缓缓收回视线。
“校长亲自过来辞退教职工的可能为零。”主任首先给事情定性,免得教职工们精神出现问题,然后说出分析:“这件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安溪做的。”
“但她怎么会有校长的污染,我们都知道安溪没有继承校长污染。”
“另外百分之十是什么?”
主任合上笔,看向门外不明所以聚集过来的宜租公寓居民,每一张脸上是担忧也是好奇。
“花枝、锦鱼、雪兰你们去安抚一下居民,把门关上。”
教职工队伍最后的花枝直接转身就到了门外,队伍里的锦鱼紧跟其后,雪兰作为三人里亲和度最高的一位,转身的瞬间就露出温和的笑容。
三人离开之后,主任才开口回答之前的问题:“百分之十也是她。”
她看向兰水:“你沉默得有些异常。”
兰水心里一个咯噔,脑子飞快运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沉默是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他欲盖弥彰补充了一句:“我也被辞退了。”咬牙切齿道:“而且是第一个。”
“哦?那肯定是安溪了。”
影女道。
兰水脸色更黑。
安溪入学之前,大家都想当一班班主任,兰水因为状态最好,还有锦鱼时不时给他修补身体,成功获胜。
然后,安溪入学没多久,这对师生就变成办公室的热话题,大部分是笑话。
“但是她怎么能辞退我们呢?虽然她是校长的女儿,但校长根本不问这些事情啊。”有老师道:“校长连我们入职都不管,如果不是我们请求她,她甚至不会当校长也不会留下印章,她怎么可能指定安溪当继承人?”
“印章!”兰水猛然道:“你们还记得吗?过去时间线里,安溪拿到了校长印章,所以她已经知道有印章,而且印章很有用了。”
兰水说着看向管理员的方向,很明显是在暗示印章的事情,是管理员透露的。
脸黑归脸黑,自己的学生怎么也要捞一下,能甩出去的锅,尽量都甩出去。
教导主任道:“校长污染出处就有了。”
“根据我对安溪的了解。”兰水道:“我大概知道她的思路,她应该已经找到了学校污染的根源,知道学校污染跟学校里每一个人连接的事情。”
“之前她发现您在镇压学校污染,跟学校污染连接在一起,所以选择把您跟我们送出来。”
说到这里,兰水有了个想法。
安溪不会一开始就打着把所有老师辞退的心思吧?
她应该知道镇压污染的只有主任,为什么还非要把所有教职工都送出来?
兰水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还得强压着火气继续解释:“她的解题思路一直这么简单明了,普通连接远离就能断掉,这种深入连接靠远离没办法断掉……所以她就选择……”
“年龄小,考虑不周全,脑子里只想着长辈好。”兰水面目扭曲着微笑道:“也是一片好心。”
“了不起,”有老师阴阳怪气道:“还没毕业就把老师跟管理员辞退了,兰水不会是你教的吧?”
兰水皮笑肉不笑,脸上伤疤狰狞扭曲,硬是没回应。
老师一下拿不住了,这都忍了,不会真是他教的吧?
真说不准啊。
安溪刚入学那会儿,还挺乖的吧?乖到都觉得需要加练。
跟兰水上了几天课,越上越叛逆。
好哇!
原来是你!
老师怒目圆睁盯着兰水。
兰水看出来了同事们的怀疑,他心里有苦说不出,也不好解释什么。
因为他敢肯定辞退老师一定不是安溪做得全部,他甚至不敢保证这是最坏的一件事。
她总不能把学生也都退学吧?
兰水这么想着,听到主任的声音。
“很好,”她道:“我被辞退了。”
好吧,有可能把所有学生都退学。
毕竟学生也有连接。
但她总不可能真把学校推平吧?
*
“她推平学校,凭什么把我辞退!”
朱雀在医务室大怒。
刚知道真相的四班学生,还处在并不相信真相,怀疑这套说辞是安溪跟朱雀临时编造出来的。
但他们已经决定无论他们是什么,都要学着做个独立自主的人。
朱雀发完脾气,回头看到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作为他们的班主任,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想法呢?
这几年他精神状态其实并不好,性格脾气都变了很多,也不敢跟四班学生们碰面,担心自己出现会加重他们的情况,但他没想到造成他们现在这样的,正是他自己。
“走吧,跟我出去看看。”
朱雀决定先不着急一定要掰过来学生的想法,他现在已经恢复,学校还能再建起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学校最后两栋建筑。
拟发等人没有拒绝,一个一个跟在朱雀身后。
朱雀一出医务室就看到广场上的格革,他刚要说什么,一股强大的污染冲击从身后出现。
朱雀下意识释放污染护住身边的学生,奇怪的是,他刚布置好污染防护,那股强大的污染就消失了。
朱雀来不及想那到底是什么,就看到格革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师。”倾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医务室不见了。”
朱雀僵硬着转过身体。
……
格革是亲眼看到医务室消失的整个过程,所以他尤其想不明白。
医务室的消失非常迅速无声,只是眨眼间,整个建筑就像被抹去了一样,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一栋建筑的消失如此简单快速,之前的天黑、爆炸跟烟花,算什么?
*
安溪在最后一个一张登记表上写好辞退按下印章,启航明面上已经只剩下安溪一个学生……考虑到教职工都被辞退,她甚至是学校唯一一个成员。
每将一个人辞退,安溪跟学校的连接就加深一分,等到最后一个人被辞退后,安溪有种奇妙的感觉——她好像就是这座学校,她能感受到学校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存在,她能随着心意制定任何规则。
她拿着印章在手里翻转,广场上每个人的情绪、想法从他们接触的地面传递到建筑,又被她接收。
“这不比泥人有吸引力?”
当初[井]神想让她当神,搞了一串花里胡哨的,除了束缚就是压力,还有些做了必失控的祭品。
现在呢?
力量就在掌中,更奇妙的是,这份力量没有任何倾向,它只是一个工具,怎么使用全看使用者自身。
她握着力量,有了权力,这座学校会比她的污染更温顺,比她的手脚更听话。
安溪听了一会儿广场的热闹。
嘴巴动了动,久违地把印章放嘴里,就在放进嘴里的瞬间,她叹了口气。
“学好不容易,学坏真容易。”
这才多久,就不习惯用嘴巴试污染了,她的嘴巴可是有加强的!
安溪一边叹气,一边取出水,把印章冲洗干净之后,用牙齿咬了一下。
印章里的污染确实是她妈妈的污染,她之前咬过妈妈,虽然崩掉了牙,但确实深刻记住了妈妈的味道。
这里的污染,是没有变化的污染。
也就是说,学校污染的变化,是在她妈妈离开之后自行发生的变化,而不是她妈妈的污染发生变化,影响了学校污染。
安溪松了口气。
从印章与学校带来的力量能感受到,妈妈如果真的出现问题,她现在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安溪确定这点,心情立刻好起来,牙齿一用力,印章应声而碎,里面流浆般的污染流淌而出。
恍惚之间,安溪听到了冰层破裂的声响,那声音是她在山里听过数十次的,春天击碎小溪冰层的声音。
春风般的存在拂过她身体的每一处,自容纳封印至今的污染,解封了。
……
“老师?老师!那是什么?”
朱雀被学生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但紧接着更令他胆寒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