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在山林里,安溪沿着河流往上游走,手里不知道什么捡起来的一根树枝,她边走边左右打草。
纸人小心翼翼跟在安溪身后,唯恐草丛里窜出来什么虫子、蛇咬它一口。咬一口不要紧,万一咬进嘴里发现是薄纸,没有血肉,越想越气,回去找人过来群殴它就不好了。
它一只眼睛孤身在外,跟其他眼睛分开在两界,连交流都没办法交流。
想到这里纸人更加贴上安溪,几乎要贴上安溪后背。
“朋友,”安溪握树枝的手往前猛地一投,树枝扎进地里,“我后背有污染,你小心一点,如果有攻击意图,它会自动反击,并不受我控制。”
纸人动作一顿,但它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安溪小跑过去,拔了树枝,树枝另一头上钉着一只小兽的一只翅膀。
小兽长着白兔的身体,蝙蝠一样的翅膀,猴子一样的脸庞,四肢短小无毛,皮上缠着红色纹路般的东西。
被安溪抓在手里的时候,发出唧唧的叫声。
“好可爱啊。”
纸人在安溪身后探头观察。
安溪提着小兽后颈,闻言扭头看纸人:“可爱?”
她将小兽提到面前,用空闲的那只手强行掰开小兽的嘴巴,露出锯齿状两圈牙齿,牙齿中间蜷缩着一条触手般的舌头,舌头上还长着吸盘。
安溪掰开小兽嘴巴的时候,小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牙齿露出来后,立刻凶相毕露,呲牙咧嘴,舌头上的吸盘一开一合散发着猩甜的迷惑气息。
纸人直愣愣看着小兽。
好香。
好香。
好香。
它不由自主抬手想要去抓小兽,它感觉浑身火热,就像是要燃烧一般,在这样的火热中它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欲望……
“啪!”
安溪打掉纸人伸出来的手,纸人猛痛一下,低头就看到被拍的地方烧了起来:“火!火!”
它尖叫还没结束,火已经熄灭了。
纸人心有余悸抱着手,但警惕恐惧的目光却是放在小兽身上。
“太可怕了!”纸人对安溪道:“我刚刚居然想跟它生孩子!我只是一只眼睛!”
“眼睛能生出眼睛吗?”
安溪好奇。
纸人现在惊恐看着安溪了。
安溪也不在意,举起来不在演戏的小兽晃了晃。
“看到了吗?吃人的东西。”安溪想了想,说出猜测:“它应该是繁殖污染诞生的生物,身上所有的污染都为了繁衍与进食。”
说话间,安溪干脆利索拧断小兽的脖子,然后用火污染将其焚烧。
纸人看愣了。
它自从诞生开始,就基本上在模糊地界活动,而且是偏向蓝星那部分的地界。
它从来没想到,还有这种污染,更没想到眼前这人不受影响就算了,干脆利索就解决了。
它在蓝星听到看到的故事不是这么说得啊,难道不是应该先打一架,然后善心放走,之后可能会得到一个好小弟,也有可能得到一个不死不休的反派……
“啊?”安溪正在河里洗手,闻言不解道:“这有什么用吗?”
纸人想了想:“可以写很多字。”
“你说得是蓝星的小说吧?”
安溪兴致来了,她重新提着树枝,边走边打草,开始给纸人说她看到的那本小说。
纸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它是真真切切看过那本小说的。
“你说得不对,这是鼓励蓝星人跟魇界人谈恋爱的。”纸人跟安溪解释。
它在雨巷里的时候,见到很多游客,最初的纸人其实是很像人的,鼓鼓囊囊的看着有血有肉。
游客看到纸人,大部分人是恐惧,还有一部分男女,他们想要跟纸人谈恋爱。
“最开始18号纸人是男性的样子,有女性说要拯救它,把它吓坏了,改成女性,又有男性说要教它什么是爱……最后它就只剩下一张薄纸,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要教它爱,拯救它了。”
纸人嘎嘎笑:“我听好多小女孩小男孩说想要跟魇界人谈恋爱。”
“欸,我真想不通。”纸人道:“他们这么弱小,难道不怕被污染吗?或者被失控污染吃掉吗?”
“可能是一种精神污染。”
安溪也不明白,但她在找不到人询问的时候,非常擅长把不明白的问题转化成自己能理解的地方上。
她振振有词分析:“你不知道,蓝星人非常脆弱,文字语言一点恐怖的事情,都能让他们崩溃。”
“可能文字里也有污染,只是不太明显,会悄无声息污染人的精神跟思维。”
安溪被自己说服了。
纸人根本没听安溪说什么,因为安溪嘴巴没停的时候,手脚也没闲着!
这一会儿工夫,她已经烧干净数十只小兽,现在感觉效率太低,正在设置陷阱引诱更多的小兽出现。
中间除了小兽之外,还有其他长得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兽类被吸引过来,安溪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顺手还把吃血肉的杂草给清理了一下。
纸人过来之前害怕草丛里钻出什么咬它,现在它害怕安溪没烧过瘾,想起来它本体是纸,拿它引火。
安溪忙忙碌碌的,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叨叨:“烧了做肥料,明年长更高。”
……
虞扶风注意到林中出事,是因为静谧的山林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会飞的扑腾着翅膀撞开枝叶往外飞,不会飞的撒开所有的肢体奔跑,跑都不会跑的,一蹦一跳窜的又高又远……
虞扶风甚至看到有棵草把自己拔出来撒开根茎在狂奔,一点也不比有二三四五条腿的动物跑得慢。
整个山林都活过来一样,虞扶风在短暂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地质灾害之类的自然灾难的时候,又觉得眼前这种情况,莫名眼熟。
他把烤鱼的火用土掩灭了,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动静源头似乎就是从下游。
虞扶风没有花费太久就找到“罪魁祸首”,不是因为他腿脚快,也不是因为他观察细微,一下就找到目的地……是“罪魁祸首”行动力强。
虞扶风找到人的时候,安溪正在松土。
以安溪为中心周围几亩,除了树之外,一棵杂草都没有,树木上面茂盛底下距离拉开很大,两棵树之间能有四步的距离,安溪就在松那四步距离的土。
旁边有个纸人抱着根长树枝,扒拉两下地面,就装模作样擦一擦额头。
虞扶风看了一会儿,实在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上前询问,揣着手靠着树,看安溪干活。
安溪干活意外有耐心,跟她坐在课堂上的时候,板凳上像长了钉子一样的姿态完全不同。
她用的是冰做得冰铲,松土的时候,会把大块的土块拍碎。偶尔有什么动物撞过来,有的被放了,有的直接烧了。
“你准备看多久?”安溪凝固一个冰桶扔给虞扶风:“去,提几桶水过来!”
虞扶风就提着桶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问安溪:“你有冰污染、火污染,为什么不直接烧冰化水?”
安溪呲牙笑:“我还有水污染呢。”
“?所以你是为了?”
安溪理直气壮:“让你干活啊,别人干活的时候,在旁边闲着看,非常欠打知道吗?”
虞扶风现在知道了。
他没伺候过土地,跟着安溪这个半吊子专家学习伺候土地。
“这里污染太糟糕了。”安溪道:“每一口空气里都散发着死气,放着不管的话,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失控污染的地界。”
“那时候,就算清理干净污染,这块土地几百年之内,估计都没有办法容纳生命入住。”安溪绞尽脑汁回忆有关土地的知识。
但她能想起来的,就是村长奶奶在松土浇水。
至于她?
她是犯错被种进去的那个。
一般情况,她那个时候都展开手臂,假装稻草人的。
“好在河流还是干净的,我们努努力,”她很有干劲地说,“把污染清理干净,地犁它个三四遍,这片山林就能有正常的污染住进来了。”
话里是有别于蓝星的文化差异,相处越久越能深刻感受到安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但有一些东西是一样。
虞扶风动容道:“你一个人,多长时间才能把这块地清理干净?魇界又何止这一块地?”
“能保住一块土就保住一块土。”安溪不以为然,“再说了,谁说是我一个人?”
虞扶风看向安溪,心里那点动容猝然蒸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看你挺闲的,还有时间挖眼睛。”安溪真诚道:“反正你现在只能留在魇界,闲着也是闲着,这块地你来搞。”
她顿了顿道:“到时候我会竖个牌子,就写,嗯,[感谢虞扶风再造之恩]。”
“再造之恩是这么用的?”
虞扶风下意识道。
“再次重造美好山林的恩情。”安溪劝他:“牌子上写太多字不好,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做。”
安溪一副“你是恩人你说得算”的表情。
“我没想要很多字……不,不对,我没想要牌子。”
“那咱们就不要。”安溪。
虞扶风盯着安溪回过神,气笑了:“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不行。”安溪摇头:“没有人说话会寂寞,你等等,我在研究一下这个地理位置在哪里,在帮你坑……我是说请一些朋友过来帮忙。”
原来是准备坑一群朋友。
虞扶风也不气了,直接坐在地上,靠着树根,懒洋洋问:“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不能太久。”安溪学着虞扶风坐下:“我来之前,只说离开一段时间,太久的话然然可能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