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他们在食客楼里度过一个又一个仿佛命运交织的副本,他看她时,先感受到的是难以言喻的安心。
这种情况下,就不太容易再去关注外表。
如今,虞扶风渐渐屏住了呼吸。
在静默对视中,虞扶风忽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是从未有过的强劲。
“虞扶风。”安溪开口。
她眨了眨眼道:“你心跳的声音好大。”
虞扶风猛然惊醒一般往后退开。
他退开之后,好像才感受到呼吸的流畅,喘息了两下后,强行压制着情绪,平静道:“你安静的,让我有点害怕了。”
安溪古怪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要提醒虞扶风,她能感受到人的情绪。
但她想了想,说出口的话确实:“原来是害怕。”
“恐惧的时候,人确实会心跳加速。”
她自我肯定点头。
这个话题到这里结束了,安溪手掌亮着光,兴冲冲道:“你知道吗!之前,就是我去蓝星的时候,蓝星人不相信我来自魇界,我就用了这个污染,让光瞬间消失,之后又突然出现。”
“把他们全部都吓住了!”安溪得意道:“现在把你也吓住了。”
虞扶风已经平静下来了,冷静自若道:“我不是因为光害怕。”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手电,打开的瞬间,一束光刺穿出去。
虞扶风:“有光。”
他关闭手电,光立刻消失。
“没光。”
虞扶风看向安溪。
安溪看向虞扶风。
两人沉默片刻,安溪若无其事,正经道:“虞主任你找我来散步,是有事吧?”
虞扶风收回手电,心里松了口气,他道:“我想跟你了解一下蓝星的情况。”
“我大概不会回蓝星了,所以我想着,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关于我手上魇界的工作有其他人接手,我可以负责两界之间的事情。”
安溪问:“为什么不回去?”
虞扶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高高悬挂的月亮,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我已不确定自己到底更习惯蓝星的生活方式,还是更习惯魇界的生活方式。”
“那你完全可以两界来回穿梭啊。”
安溪伸手比比划划,她手上的光随着她的动作穿梭。
虞扶风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道:“你觉得我还可以回去吗?”
“为什么不能?”
“我污染程度很重。”
“嗯,没有我重。”
安溪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污染程度在重的蓝星人,在魇界生活再久的蓝星人,也比不过安溪啊。现在除了她自己知道真相之外,所有人都相信她就是个魇界人。
“管理员也去蓝星了。”安溪拍了拍虞扶风的胳膊,鼓励道:“加油,努力,实力够强,不允许回去咱们也能打破界限。”
虞扶风闻言看着安溪,忽然问:“就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安溪反问。
虞扶风笑起来。
他笑他自己纠结反复多年,在魇界流浪厌弃自身,想回去却又回不去,一直寻找原因。
安溪去蓝星,他没想过是安溪实力够强,所以来去自由。
管理员去蓝星,他同样没从中得到经验。
他甚至做过挖掉污染让自己脆弱濒死,都没有想过要不断变强,直到冲破绳索。
他像头被拴住的象,想被温水煮过的蛙。
虞扶风吐出口气。
“你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答案。”
“我答不出标准答案。”
安溪回答。
“好了,现在有关你的未来里,新的可能出现了。你之后的计划要进行调整,关于你工作的安排……”
安溪想了想直白询问:“你想把现在的工作交出去,是因为不喜欢,还是为了避嫌?”
虞扶风更直白道:“既不喜欢工作,也为了避嫌。”
这话坦然直白到,简直不像是虞扶风嘴巴里能吐出来的话。
不过,安溪回忆了下,感觉有点像是,在小时副本里,虞扶风历史剪影的说话风格。
“好吧,那你到时候跟教导主任他们商量。”安溪道:“等一切结束后,我要回家建设安息山,你说得事情,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虞扶风闻言哼笑了一声:“不忘初心?”
他原本还想通过找安溪询问蓝星的情况,来推测一下安溪后续的打算——她在饭桌以及之后的会议里,关于魇界意识问题全都只有保证跟安抚,没有具体计划。
虞扶风感觉有点不对。
安溪是个喜欢计划又喜欢周全的人,如果她认为仅仅只靠如今两界正在进行的措施,就能够解决魇界意识的问题——
按照她过去的做事风格,她应该会想当老大。
但实际上,安溪到现在为止,一共也就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联系蓝星,把魇界玩家的事情解决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要参与开荒之类的话,也没有相对应的行为。
虞扶风感觉不太对。
现在听到安溪说她未来的计划,虞扶风想,可能是他想多了。
虞扶风没有再开口问关于蓝星的事情。
***
安溪跟女同学们睡在同一个帐篷里,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的时候,帐篷还在,人已经走完了。
安溪坐在山坡上跟一个又一个朋友告别,目送他们离开。
最后离开的是花枝。
“奶奶开车慢点。”安溪乖巧道。
花枝没回答,脸上是始终如一的严肃神态。
“奶奶?”
花枝道:“伸出手。”
安溪疑惑伸出手掌,忽地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握紧拳头:“我最近很乖,没有犯错哦。”
花枝一听就知道安溪又偷偷干了什么淘气的事情,她拍了一下安溪的拳头:“打开。”
安溪嘀嘀咕咕打开手掌,片刻后,掌心落下什么东西。
“瓜子?”
“向日葵的种子。”花枝道:“你不是想要容纳我的污染吗?种植是容纳的唯一途径。”
安溪稀奇看着掌心的种子,她犹豫道:“我是有很多种植的经验,但是我没有自己种植过。”
花枝听到这话沉默片刻:“那么你说得经验是从何而来?”
安溪理直气壮道:“被罚的。”
“有时候我被栽进坑里看我村长奶奶种植,有时候我跟着干一些要力气的活。”安溪道:“我记得一些不连贯的种植活动,但我没有系统连贯的种植经验。”
安溪说完,很成熟地感叹:“教育的缺失啊,之后一定要把这部分内容补充到正式课程里。”
她学着八区特局总队,也就是八区负责人的神态道:“我们不仅要抓理论,更要抓实践,到时候理论跟实践两个课程同时并进,让学生们深入土地之中,走到土地之上,而不是说空话。”
花枝沉默看着安溪说得意犹未尽。
“我记下来了,之后会报给主任的。”花枝道。
安溪道:“可以先让有种植经验的人带着没经验的先干着,这个过程中,总结出相对应的理论经验。”
“理论得到实验之后,再进行□□学。”
花枝静静看着安溪说话,在安溪说完之后,伸手握住安溪的手腕。
安溪愣了一下,以为花枝要重温过往热情回忆,再给她来一下的时候,听到花枝不算温和的声音——
“你成长了很多。”
安溪舌尖被后牙咬了下,有些刺痛。
她张开嘴笑:“我聪明又好学,成长是肯定的。”
花枝:“人很奇怪,孩子小时希望孩子长大,孩子大了又希望她一直是小时候的样子。”
这话不太像花枝会说得话。
安溪偷偷瞄了一眼花枝:“你更喜欢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花枝握着安溪的手:“不,但是你小时候,有什么烦恼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而现在,你有什么心事,我却看不出来了。”
安溪笑了下:“因为我没什么心事,所以你当然看不出呀。”
花枝松开安溪的手腕,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她道:“主任让我问你,她的污染你消化完成了吗?”
安溪怔了怔,终于知道花枝留下来给她种子,让她容纳污染的目的了。
跟虞扶风一样,她、他们都猜到了她肯定要做些什么,所以老师们想给她增加一些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