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跟蛇鳞吃饭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静静被蛇鳞堵在医务室门前,“你太久没有休息了,你……你的脸怎么了?那是什么?”
静静普普通通的脸上,多了一只眼睛,狭长的紧闭的眼睛,像一条裂纹横在静静右眼下。
“什么?”
静静不解看向蛇鳞。
“静静,快进来,有个学生要发疯了。”
静静应了一声,回过头面容依旧冷静,“晚饭的时候再说好吗?”
蛇鳞想要拦住静静,但刚刚一瞬间,她好像在静静说话的时候,看到她舌头上,多了一个嘴巴。
蛇鳞站在原地,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看着眼前填充着惨叫与呻吟的医务室,好像看到一只怪物,一个即将吞噬她的朋友的怪物。
但先出事的,不是静静,是蛇鳞。
静静是第一个发现蛇鳞不对的人,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饭时间,静静一边挑豆子,一边思考怎么跟蛇鳞解释她污染的事情。
然后蛇鳞把自己碗里的豆子挑进她的碗里。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小到本不应该被已经劳累很久污染也有些不稳定的静静发现,但她就是注意到了。
“你的污染是不是不稳了?”蛇鳞担忧道,“你就从医务室辞了吧,其实医务室少了你一个,也不妨碍什么。但你要是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除了豆子之外,她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好。”静静看着蛇鳞道,“我明天就跟医生说,先休息一段时间。”
“真的!”蛇鳞高兴道,“太好啦!”
她的情绪不作假,高兴起来的时候,仍旧像发光一样漂亮。
画面扭曲了几段,最后呈现出教学楼楼梯间。
静静站在楼梯前,她脸上被各种五官填满了,肌肤长满密密麻麻的蓝色鳞片,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微微站在她的对面,漆黑的眼眸里溢满眼泪,“静静,你不能回去了。你还没有失控,我们去医务室好吗?医生会有办法的,或者,或者我去求宿管,去求我们班的班主任,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相信我,你一定能恢复的。”
“七班的班长失控了。”静静脸上嘴巴蠕动着,发出的声音依旧平缓冷静道,“我容纳过他的情感,我知道他根本撑不过,所以在我的建议下他是第一个割离情感的。”
“他没有情感,对那段记忆也模糊不清,可是他还是失控了。”
“我听说他失控前把自己锁在七班,然后再也没有出来。”静静道,“班长总有相似的地方,我们都连接着老师跟班级的学生,我们都掌握班级唯一的钥匙。”
“我们都喜欢在教室里做坏事。”
微微的眼泪好像停止了,她只说:“他们不会希望你去的。”
“嗯,但我才是班长。”静静走下去,“我不用听他们的。”
微微想要伸手抓住静静。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唯一能在医务室里帮忙的学生吗?”静静忽然开口道,“是因为我的污染是容纳他们的情感,我有不可缺的作用,但现在我已经承受不了了。”
“所以我应该听我的朋友的,我的同学们的建议,好好休息了。”
微微忽地一愣。
也就这么一愣,静静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
安溪已经睡过了食堂开门的时间。
沐辛然跟微微分别坐在床上,看着中间床铺上的安溪。
微微怀里放着花盆,黑发编织了个套子将花盆套在里面。她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地坐着,跟之前背对着门的姿态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沐辛然也盘腿坐着,她原本是在站在地上守着的,但是微微一上去,沐辛然就跟着上去了。
她很难真正相信微微。
她只是相信安溪。
沐辛然静静看着安溪,安溪的脸上戴着没有五官的无脸面具,只有眼睛位置有两个空洞,但此时面具下的眼睛紧闭,丝毫没有睁眼的预兆。
安溪,很难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她是个很有活力的人,哪怕失去嘴巴,也不影响她发挥。不想她睡着时候却很老实,除了胸口起伏之外,没有任何肢体活动。
好在还有胸口起伏。
“咚、咚”
门被人敲响了。
沐辛然先看了一眼安溪,确定她安然无恙,才低头看向门的位置,从窗口上看到君挽厦的脸。
她想了想回头对微微道:“我先下去说两句话。”
微微垂眸看着安溪的眼睛都没有抬起,也没有给沐辛然任何回应。
沐辛然毫不意外微微没有回答,她之前无法言语就不怎么开口,现在恢复了也没爱上说话。
她不在意微微对她的态度,只要微微对安溪的态度是特殊的,这就足够了。
一打开宿舍门,君挽厦就迫不及待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沐辛然:“事情很复杂,你只要知道,我跟安溪暂时不能离开宿舍就行。”
君挽厦听到这话下意识探头去宿舍里找安溪的身影,却看到正对着安溪床铺位置坐着的微微。
“你们?”
沐辛然简单解释了一句:“她现在不是敌人。”顿了顿补充道,“她是安溪的朋友。”
君挽厦听到这话,就问:“谁不是安溪的朋友?她遇到一朵花都能单方面宣布友谊吧?”
沐辛然想到花盆里的脑袋同学,很难反驳这句话,她只好转移话题:“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那两个男玩家,我确定他们里面至少有一个有问题。”沐辛然道,“你暂时不要跟他们接触太深。”
君挽厦想了想,就直接道:“中午那会儿,你去找他们,就是去打探这个事情了?”
沐辛然看向她,“他们跟你说了?”
“说了,他们说你很奇怪,好像在引诱他们往图书馆去。”君挽厦直言不讳,“又说你跟安溪跟魇界人走得这么近,有没有被同化很难说,那个谁不就是被同化了,但现在还活跃吗?”
君挽厦有些烦躁道,“玩家太分散了,互相怀疑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的怀疑理由也都能站得住脚。”
“所以我很难再去说服他们,越说越像我也有问题。但是我没想到你也在怀疑他们有问题,而且已经确定有一个人一定有问题。”
沐辛然先解释了自己并不是引诱他们去图书馆:“我是想让他们说更多东西,但很遗憾,不知道为什么,话题最后总是指向再去一次图书馆。”
解释完了之后,沐辛然说自己的怀疑原因,“他们之间的氛围变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发言越来越一致,就好像一个人的意识。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压力太大又同生共死后,发生的正常变化。”
“但在安溪提出《手册》有问题之后,两人依旧怀疑是安溪的问题,《手册》的事情可以再看一下。”沐辛然道,“这又不是一件事关生死的东西,也不是此时此刻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再去呢?”
“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有人提出有问题,不论真假立刻远离吗?”
君挽厦若有所思。
沐辛然,“所以我怀疑他们里面至少有一个人是有问题的,两个人同一个思想,有可能是受那个有问题的人的影响。”
“但也不排除两个都有问题,是吧?”君挽厦想了想,“他们两个在一个宿舍一个班级,现在我们没人跟他们一起,很难知道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样吧,我去找他们班的同学问问。”
“他们在高一(4)班是吧?”
沐辛然点了点头,忽地想到什么道:“四班的女同学,我们没有认识的,但你不是在七班的吗?你们班里有一个叫林念湖的女学生,她住在我们楼上。嗯,跟安溪是朋友。”
君挽厦沉默了。
“她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
沐辛然张了张嘴,干巴巴道:“这个问题我很难跟你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君挽厦是个急性子,她很快放下这件事,问沐辛然:“你让我找她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知道很多事情,比起一无所知的四班学生,不如去问林念湖。”
沐辛然道。
安溪没有直接跟她说过林念湖的污染,但她跟林念湖面对面接触过,刚刚在教室里,安溪又说过“林念湖一定知道”这样的话。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林念湖知道很多信息。
于是,两个女玩家凑在一起细细商量了下细节。讨论之后君挽厦动身前往二楼,在离开前她回头问沐辛然:“她没事,是吗?”
沐辛然知道很难彻底瞒住君挽厦,点点头给君挽厦一个肯定的答复:“她很快就会醒的。”
君挽厦听沐辛然这么说,也就这么相信了。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即将要面对的林念湖身上。
君挽厦其实对林念湖并不陌生,毕竟她们在同一个班级,但更进一步的交集还是因为圆念念。
之前圆念念没有去上课,林念湖凑过来找她说过话,牙龈密密麻麻的嘴巴声音就像大合唱,“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你室友被宿管带走了。”
当时君挽厦的耳朵就往外流血,不过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污染,所以她就没有跟大家提起过这件事。
君挽厦一边想怎么说才能达到目的,一边往二楼走。一进到二楼,君挽厦清楚感受到二楼的湿度一定比一楼高很多,整个楼层弥漫着潮湿的阴冷腐霉味道。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
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君挽厦心脏猛地一缩,她很快稳住情绪,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林念湖。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你的目的。”
君挽厦闻言就选了最符合她脾气的一个说辞:“既然这样,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需要我付出什么?”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林念湖裂开嘴巴,露出密密麻麻的小嘴巴,唇瓣一张一合,“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拿你的秘密来换。”
君挽厦闻言警惕道:“只需要说我的秘密,没有其他要求?”
听到林念湖正面回答,君挽厦松了口气,回答道:“没问题。”
林念湖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安溪选楼层长只需要得到高二(7)班跟高三(1)班两个班级同学的支持就可以吗?”
君挽厦甚至不知道安溪在选楼层长,这不是她们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二天吗?
为什么安溪好像在这里已经生活很久的样子?不仅结交很多朋友,还选楼层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