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来了。
夏天傍晚的风轻轻拂起了整墙的爬山虎。就像风吹麦浪一样,绿色的爬山虎一浪又一浪的律动,优美而自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拂过,真是美极了。
赵诺看呆了眼。
等风过去,一墙爬山虎又恢复了安静。
“好看吧?”周嘉渝问她,“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爬山虎像波浪一样摆动吧?”
赵诺仍趴着,回味了两下才说:“好看。”又回头看他,“你怎么发现的?”
这不是周嘉渝发现的,这一代一代高年级的学长流传下来的。真实理由当然不能告诉她,哪怕周嘉渝自认带赵诺来这里没有别的想法,一切都是临时起意,只是单纯想带她来看看。
他诹了个理由:“初三时候我和同学来扫地发现的。”
赵诺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知道钥匙在扫把下面。”
周嘉渝顺水推舟:“算是吧。”
“你要下去了吗?”
“怎么?”
“我还想等一场风。”
周嘉渝看了下表,还有二十分钟上课,笑道:“反正下面也没座了。”
赵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笑了。
天台上有些热,赵诺的鼻尖沁出一点汗珠,脸有一些红,眼里有暗自兴奋的光。一只蚂蚁沿着她的胳膊边爬向周嘉渝,赵诺把它拂了拂,然后说:“我们马上就要文理分科了。”
周嘉渝说:“嗯,期末考之后就会分。你有打算吗?”
赵诺:“应该是理科。”
周嘉渝:“什么叫应该?”
“我好像对文科理科没有什么倾向,只是不太想死记硬背文科的东西。”
“你作文不是写得很好?”
“作文也不能代表全部啊……”赵诺答,忽然狐疑地侧头,“你怎么知道我作文写得好不好?”
周嘉渝被问了个正着,说:“我听……郭超说的。你是你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吧?”
“哦,那个理科学霸啊。”赵诺疑虑打消,“他怎么会和你提起我来?我和他一点都不熟。”
周嘉渝笑她:“怎么还谦虚起来了。”
她仿佛不好意思,拍打自己的手臂:“这里蚊子好多。”
“赵诺,”周嘉渝却忽然说,“可能等不到风了。”
“怎么?”
“我感觉到了几滴水滴。”周嘉渝摊开手掌,抬起头,天色暗了下来,他们头顶压着一片乌云。
正说着,赵诺头上也感觉到水滴落下:“下雨了?”
话音刚落,雨珠就像被人按了开关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周嘉渝将两本书本分给赵诺一本,顶在头顶,跑回了楼梯间。
“怎么说下就下起来了呢?”赵诺说。
周嘉渝锁好门:“今天傍晚本来就很闷热。”
两人一同往楼下走,图书馆的大厅里聚集了很多被大雨困住的同学。眼看就要上课了,很多人直接冲了出去。
周嘉渝问:“你有伞吗?”
赵诺摇头:“没有。你呢?”
周嘉渝:“也没有。看来只能冲一把?”
赵诺:“冲就冲吧,图书馆离北楼挺近。倒是南楼还得过去一个小广场。”
“我跑得快,没事。”周嘉渝说着,目光落在她抱着的书本上,那是一本16开大小的练习册,“我的这本书你顶头上。”
“你不用吗?”
“今晚不用,今晚是化学晚自习。反正已经被打湿了,”周嘉渝说,“就别找其他的遮盖物了。”
赵诺觉得不太好,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周嘉渝催促她:“时间差不多了,上课去?”
赵诺看着外面的雨帘,豆大的雨滴溅起泥土的腥味,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她将书本打开顶在头上,形成一个双坡屋脊,内心莫名有些亢奋,好似壮士要上前线:“那就冲咯?”
“冲吧——”周嘉渝朗然而笑,两人一头扎进了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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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的遮挡,赵诺脑袋没被打湿,上衣是湿了个大半。好在她在教室后面的隔间里放了一件体育课备用的衣服,她赶在上课前把湿衣服换了下来。
可怜的是周嘉渝的这本物理习题册——书本几乎湿透,饶是塑料覆膜的封面也未能挽救内页。整本书变得皱巴巴的,前后好几页的蓝黑墨水都变得模糊。
下了晚自习,赵诺把这本书放到寝室正当风扇的地方猛吹。
朱洁凑过来:“你书怎么成这样了?”
赵诺生怕她翻书,忙说:“别动!我正晾着呢!”
朱洁瞄了眼,好几页字迹都糊成一团,劝她:“单买一本吧。一两页皱了,你贴玻璃上还能平回来。这一本书都皱了。”
赵诺有口难言。要是自己的书,她买一本就算了;但这是周嘉渝的书,而且临近期末,这本习题册几乎都做完了,买一本新的给他有什么用?
她有些忐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翻到周嘉渝的电话。
风扇把习题册吹得哗哗响。她犹豫半晌,给周嘉渝发了条信息:“你好,周嘉渝,我是赵诺。你的书今天被大雨打湿透了,现在还没有干,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还给你。”
不到半分钟周嘉渝就回复了:“没事,明天上午放学你给我就行。”
明天是周六,他们要上半天课。赵诺这周没有回家的打算。她回复道:“我明天不回家。另外,我很抱歉,你的书有点糟糕,雨水把很多字迹都弄模糊了,整本书也皱得不成样子,感觉都没法用了。”
周嘉渝:“哈哈,我知道,因为我手里的这本英语书也差不多这样。明天下了课我来找你吧。”
赵诺看着最后一行字,左边胸腔的心脏突突跳起来。
她想了想,打字道:“明天中午12点我在正门外的乡巴佬吃饭。”
周嘉渝:“行,那到时见。”
赵诺回:“好的。”
过了半分钟,周嘉渝又来了一条:“你没感冒吧?”
赵诺盯着这几个字,喝了一口水才回道:“没有。”
但这条发出去便没有回信了。
临睡前,赵诺觉得自己好傻:人家问什么你就回什么,脑子里像是缺一根筋。你怎么就不会问问周嘉渝,他有没有感冒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有榜单,估计得日更了。
第11章 赵诺:瞧瞧这是啥?
晚上,赵诺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胡玲玲和周嘉渝在乡巴佬吃饭。她走进店里的时候,那两个人竟同时吃着一份鱼香肉丝套餐,还在你侬我侬地用勺子互喂。她吓得不轻。场景忽然切换,她和胡玲玲同时被绑架,绑匪问周嘉渝,两个人只能救一个,你选哪一个?胡玲玲哭得梨花带雨,说,嘉渝,你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而赵诺已然被吓到大脑空白,话都讲不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嘉渝。
周嘉渝一副心里绞痛的样子,对绑匪说:真的只能就一个吗?
绑匪气焰嚣张:要不两个都去死!
周嘉渝做尔康鼻孔状:不——!我……我选胡玲玲。
绑匪冷笑一声,将刀架在赵诺脖子上:你可选好了?
周嘉渝别过身,点点头,说道:赵诺,对不起,胡玲玲和我都喜欢吃鱼香肉丝……
赵诺难以置信,就因为一盘鱼香肉丝就要判她死刑吗?
忽然间,闹钟响了。
她翻身起来,摁了闹钟,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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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梦,中午赵诺见到周嘉渝的时候有些别扭。
彼时她正在吃一份红烧肥肠套餐,有点辣,但味道很好。周嘉渝在她跟前的空位坐下,她嘴边正沾着一片小辣椒。
“这么辣的你也能吃?”周嘉渝感觉赵诺的嘴都快肿成两片香肠。
赵诺喝了一口蔬菜汤,伸了伸舌头:“是很辣,但是真的得很好吃。你没吃过乡巴佬的肥肠套餐吗?”
“吃过一次,太辣了,受不了。”
“那你点的什么?”
正好服务员来上菜,周嘉渝接过托盘,放到桌上:
“鱼香肉丝。”
赵诺一口饭直接喷了出来。
赵诺:“咳咳咳……”她狂咳不止,整张脸通红。
周嘉渝:“……”
他捡开胸前沾的两颗饭粒,有些无语都看着赵诺:“……你没事吧?”
赵诺跟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扯了张餐巾纸,端着那碗蔬菜汤“吨吨吨”狂灌下去,才稍微好了一点。
“不好意思,”她慌忙擦拭满桌狼藉,“刚刚是被辣椒呛住了。”
周嘉渝说:“我就说这个很辣。”
“对不起周嘉渝,”赵诺看着他那份还没动、但已经被她毁掉的套餐,“我去重新给你点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