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卿压根没在办公室。他们这个部门刚成立,业务压力大,许彦卿很多时候都在负责外部对接的事,办公室的事情基本让赵诺在主持。再说了,自从周嘉渝来了木安之后,许彦卿和赵诺之间也恢复了谦谦君子的相处模式——周嘉渝都为她来了木安市了,而且还两情相悦,他再搞什么一厢情愿就没意思了。许彦卿虽然喜欢赵诺,但还不至于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赵诺张了个口刚想说“怎么可能……”,但眼珠子一转,特别正经地改口道,“对啊,最近压力大,我师父都亲力亲为和我们一起加班。”
周嘉渝瞧她两秒,然后微微一笑,不阴不阳:“怪不得你上班干劲这么大。”
赵诺也微微一笑,深藏功名:“谁还不是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呢。”
周嘉渝点头:“说得很对,”他放开赵诺,“合作方说办公室还差个董秘,准备再招一个,你来帮我看看简历。”
周嘉渝刷刷将三个人的简历发到了赵诺手机上,赵诺点开一看,首先性别:清一色女性;再看简介和照片:第一位,国外某著名政治大学毕业,硕士,27岁,肤白貌美——至少照片看上去这样,不排除P的可能性;第二位,国内TOP3学校毕业,硕士,28岁,曾任三年世界五百强总经理助理,长相御姐,蜂腰大胸——掐腰的半身照很显身材;第三位,24,国内TOP2学校毕业,硕士,文静乖巧,脸上一对醒目的酒窝——就在嘴角边上,洋溢着青春的甜美活力。
赵诺心里冷笑,面不变色地细看下面密密麻麻地生活工作履历——已经不能用“丰富多彩”来形容,用“八面玲珑”、“花枝招展”都不够。
周嘉渝见她看得认真,在旁问道:“你推荐哪个?”
赵诺抬起头,笑道:“你们公司搞性别歧视啊?全是女的?”
“这是人力筛选过的,说现在很多女性都比男性优秀,赵经理——哦不——赵部长不就是优秀女性的代表?”
赵诺似笑非笑地看了周嘉渝一眼,关掉简历对话框,将手机锁屏放到桌上,转身走向卫生间:“你的人力值得表扬,他很懂你。你应该给他们升职加薪。”
“所以呢?”周嘉渝不紧不慢地问。
赵诺潇洒地关门,准备洗澡:“成年人不做选择,我要是你,我都要。”
-
等到晚上周嘉渝洗漱好了上床,想给赵诺一个晚安吻,赵诺偏过了头。
她作势正好关台灯:“睡觉了。”
“你睡前都玩会儿手机的,今天不玩了?”周嘉渝问。
赵诺不回答,钻进被子,闭眼睡觉。
周嘉渝放下手机,将他这边的床头灯调至最暗,侧身过去,拥吻赵诺的头发:“洗头了吗,这么香?”
赵诺枯燥重复:“睡觉。”
周嘉渝将她头发捞起,亲吻她的脖颈,赵诺被弄得有些烦,推他一把:“干嘛。”
周嘉渝在她耳边耍流氓:“……嗯,干……”
赵诺猛然转身,劈头盖脸、怒目圆睁:“周嘉渝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下流?!”
周嘉渝一愣,瞧见昏暗灯光下她的神色,忽然笑了:“怎么,还是生气了?”
“还是”二字用得很微妙。赵诺脖子一梗,像是被他看穿,伪装破功,裹了被子转回去,嘴上还是不饶人,语气轻蔑:“你好幼稚。”
周嘉渝态度诚恳:“我的确幼稚。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成熟一点?”
赵诺冷哼:“三大董秘还不够教你的。”
周嘉渝死皮赖脸地蹭过去:“哪有三大董秘,我又没说要要。”
“怎么,还嫌弃人家不够漂亮、不够年轻?”
“太年轻了不好。”
“哪里不好?”
“没有阅历,不懂风情。”
“人家求职,你在想什么?”
“我说的就是工作,新公司难免应酬,这里的懂风情是一种自我保护,不然到时候到底是我护她还是她护我?你在想什么?”
“周嘉渝,你们公司到底干什么的?”
“这和公司业务种类没关系,和业务开展有关系。”周嘉渝手又开始不老实,口中念念道,“我还是得找个男的。”
赵诺听到这话,心里不快去了八分,她半推半就:“你口味怎么这么重。”
周嘉渝手里揉捏着,脸上却正儿八经地说道:“我找个男秘书怎么口味重了?这份工作强度大,我怕女孩子吃不消,再说了,出去应酬男同事还能帮我挡挡酒,我喝多了送我回来也方便,省得你担心。”
赵诺心里暗笑:“谁要管你那么多。”
周嘉渝委屈:“你不管我谁管我。”
“谁爱管你谁管你。”
……
两人犟着嘴,说着说着没声了,讲话被逐渐加重的呼吸和另外的声音取代。窗外的风悄无声息地吹过,云朵悄然遮住月亮娇羞的眼。
-
五月份的时候,赵诺一家正式邀请周嘉渝到家里吃了个饭。
林淑芬的持续治疗阶段性结束,她从医院住回了赵诺的房子。周嘉渝的情况赵诺跟林淑芬和赵岭都一五一十地讲了,他们松了口,寻了个周嘉渝不加班的周末,让赵诺叫周嘉渝来家里吃饭。林淑芬的病情暂时稳定,停留在吃饭需要人喂、走路勉强可以走的状态。周嘉渝来的那天,她精神也很好,显然林淑芬内心是开心的;但父母之爱子永远是为之计深远,开心之余,林淑芬咽下了很多没有讲出口的感慨。
算了,先不说了。人生的路,只有靠她自己走了。
过了一个星期,周志刚和刘敏来木安市旅游。说是旅游,其实是看周嘉渝,也看赵诺,也看了林淑芬和赵岭。
两家人确实有点尴尬,坐在一起也没坐多久,喝的下午茶,没吃饭。但说起来,这好歹是个破冰的开端。
-
这天,周嘉渝所住小区楼下开了一家画画体验的店。赵诺很久没画画了,心血来潮去画了个30*30的小画回来,放在玄关处,给室内增添了些艺术气息。
周嘉渝下班回家,瞧着玄关处的画,忽然说:“你还记得我家那副吴冠中的画吗?”
赵诺说:“记得啊,怎么了?”
“你喜欢吗?”
“我喜欢啊。我以前还临摹过他的画,我跟你讲过的嘛。”
“你最近忙不忙?帮我再画一幅。”
“画你卧室挂着的那幅?”
“嗯。什么时候有空,就去楼下的店里画一幅。”
“可以啊……”赵诺有些手痒,“不过你那幅尺寸有点大,估计得花些时间。”
“要多久?”
“我挤挤时间,估计得两个星期吧。”
“行。你要干嘛?”
“我想挂我办公室。”
“你淘宝买个高仿的就好了嘛。”
“那和你亲自给我画的意义一样吗?”
赵诺乐了:“你这是在剥削我这个廉价劳动力啊,周总。有什么奖励吗?”
周嘉渝说:“周末带你去看星星怎么样?去公主尖。”
赵诺笑了。
她最近不知怎么关注了一堆宇宙、星空之类的公众号和博主,对星际探索充满了兴趣。她在小红书上看到别人去最近的观星台公主尖拍的银河的照片,羡慕不已。她跟周嘉渝说好美好想去,奈何他们两个人都是工作狂,总是抽不出时间。所以周嘉渝说去公主尖看星星,赵诺当然是高兴的,但是又疑虑到时候去不了。
“要是去不了怎么办?”她说。
“我提前安排,排除千难万险也要去。”
赵诺笑着亲吻他,周嘉渝又叮嘱:“赵总也要安排好,别到时候鸽我。”
像是上天体察了二人的不易,也知道了二人的决心,周六没有别的事来打扰他们。下午去看了林淑芬,周嘉渝开车带着赵诺往公主尖驶去。他们租了一个房车,赵诺在车上昏昏欲睡,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预定好的民宿——耸立在山巅的树屋,一间一间的,每间下面都有一小块空地,可以停车,也可以扎帐篷露营。
周嘉渝带了露营的装备,还备了两瓶好酒。天气预报说今晚早些时候会少云,后面是大晴天。
帐篷边燃着篝火,两人在地上的睡袋毯子上躺了会,虽是六月底了,但山上夜里只有几度,赵诺觉得有些冷,两人便起身把房车的后面打开,支了一块板出来,铺好被子,躺在柔软的棉被上。
天空还是有点云,星星隐隐约约的。
“我跟你说过吗,怎么看星座?”赵诺起了话头。
“怎么看?”
“喏,这样。”赵诺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名叫“星图”的APP,对着天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各种星座,赵诺指着天上很亮的那颗,“你看,这颗是织女星。”
周嘉渝凑过去,一看界面,不由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认识天相呢。”
赵诺不理他,晃了晃手机,偏了角度又说:“那颗是牛郎星。”
周嘉渝顺势看去,果然有颗微亮的星星。
“他们之间隔着的就是银河。”赵诺煞有介事地说,“等会就会看见。周嘉渝,你有福了哎,待会儿我送你整个银河啊。”
周嘉渝觉得此时赵诺浪漫又天真,认真又可爱。这时,赵诺电话响了,她按了接通。周围很安静,除了风声就是电话里楼下画室老板的声音,说画干了,可以去取了。
挂了电话,赵诺说:“我们明天顺路取回去,直接放到你办公室。”
周嘉渝却说:“不放我办公室,包装好寄到远江的乐苑小区。”
“寄回乐苑,做什么?”赵诺不解。
“挂在我卧室的床头。”
赵诺更是不解:“床头?不是挂着原版吗?”
周嘉渝:“没有,我把原版卖了。”
“卖了?!”赵诺眼睛瞪成铜铃,一时声音也没控制住,震得周围树叶刷刷响,“你……你卖它干嘛?你们公司出现财务危机了?”
周嘉渝没有立刻回答,他仰头看见天空的云散了,星星一点一点多起来,银河也出来了,像一条白色的绸带,周边轻盈地环绕着牛奶般的絮带。
确实很美。
“你送我的银河。”他微笑着说。
赵诺却一点也不想欣赏银河了,她想搞清楚周嘉渝到底在抽什么风,那幅画卖了可是不少的价钱:“你卖那幅画干嘛?”
周嘉渝说:“你送了我整个银河,我送你什么好?”
“拜托,周嘉渝,我在和你说正经事。”赵诺急起来,又有些慌乱,“你别是得了什么绝症啊?”
周嘉渝的微笑变成了大笑:“你怎么不想我点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赵诺又推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