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话是……”赵诺调皮地笑,“晓彤说要找个冤大头来买单。”
“我是冤大头?”
“嗯。”
“但我刚来的时候听见你说的是另外三个字。”
“你听错了。”
“看来‘小姐妹’三个字是错的。”
“周嘉渝……”
这时有人从他们身边借过。周嘉渝侧身让路。
他将一只手撑在了墙上。
“周嘉渝,”等人走了,赵诺用食指点着他的胸膛,“你离我太近了。”
周嘉渝握住那根手指,赵诺没有闪躲。
她呼吸的热气喷在他敞开的衣襟,睫毛忽闪,面色驼红。
周嘉渝:“到底什么意思。”
赵诺:“什么什么意思。”
“你说呢。”
“就是冤大头的意思。”赵诺低下头。
“如果当冤大头,那能不能有点特权。”
“什么特权?”
他径直吻了下来。
他用另一只手抬起赵诺低头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下来。她喝了酒,他也喝了酒,他们的酒气纠缠在一起,变成这个夜晚最令人沉醉心跳的催情剂。他等这个吻很久了,等到他一度只有放弃,等到他以为今生再也不会有,等到他觉得这是酒气里的一个梦。
但梦有味道吗?
梦的味道会有残余的微甜和鼻息的温度吗?
不管了。
没工夫管也没心情管了。
无论是天荒地老还是天崩地裂。
吻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吧?
第56章 去他娘的,疯就疯。
赵诺忘了自己是怎么上车的。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 今晚她并没有喝醉。喝醉了走路是头重脚轻的感觉,但她走路的每一步都结结实实地踏在地上。她清醒地记得最后周嘉渝问她是不是回乐苑小区,她点了点头, 然后上了他的车。
代驾在前面,他们坐在后面。
车窗开了一点,周嘉渝问她冷么。她摇了摇头, 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周嘉渝把西装盖在她身上, 她换了个坐姿, 顺势靠了过去。
若是你问赵诺内心现在在想什么, 她大概是什么都没有想。那个吻过去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对于此刻的赵诺来讲,有没有那个吻, 她内心都会像此刻一样安心又平静。就像上个周末在宜家逛累了, 她想睡觉,就这么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地在周嘉渝车上小憩。在她的内心里,周嘉渝的车和她自己的车没有任何区别。她很早以前就跟周嘉渝说过,他让她觉得安心、安全, 甚至有一点纵容。
是的,是纵容。周嘉渝对她的好里面有一份纵容。纵容支撑了她的信任, 让她可以在他的身边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天塌了, 有个人告诉赵诺——你去睡一觉, 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一切有我——那这个人一定是周嘉渝。
她就这样心安理得地靠了过去。人群有点吵, 音乐有点闹, 挥洒的汗水和肆意的尖叫让她感到疲惫, 出了CT, 上了车, 周遭变得安静,在淡淡的茉莉花香中,她感到一丝困意。
吻过又怎样,没吻过又怎样。
反正她可以说,她今晚醉了。她最擅长装,大不了再装。
她可以在他给的纵容里为所欲为。
赵诺靠过来,周嘉渝偏头看了看她。她没有抬头,也没有交代,周嘉渝什么都没有说,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赵诺闭目养神。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过了一会儿,在周嘉渝以为赵诺已经完全睡着的时候,赵诺忽然说:“周嘉渝,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周嘉渝低声问:“怎么不一样?”
赵诺微微动了一下,头发在他的衬衣上蹭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
周嘉渝也没有再问。
进地库、付费、下车、进电梯。电梯内金色的不锈钢饰面映出周嘉渝挺拔的站姿。白衬衣和黑西裤可以是正式的,也可以是禁欲的。它此刻穿在周嘉渝身上,就像妖精穿了唐僧的袈裟。哪个少女的青春期里没有过一个白衣少年?周嘉渝的白衬衣留在了他十八岁的毕业照里,也留在了赵诺十七岁的花季。后来赵诺也见他穿过几次,当然他是好看的,是英俊的,但影像却是模糊的。反倒是在她今晚迷蒙的醉眼里,他格外立体清晰,清晰到她要见色起意。
赵诺心猿意马地穿着黑裙子站在旁边,肩上披着他黑色的西装外套。
周嘉渝摁电梯。他的指尖在数字“11”和“12”之间徘徊。他先按了他的楼层“11”,又问赵诺:“十二楼吗?”
赵诺看了他一眼,说:“嗯。”
他也看了她一眼,点亮了数字12。
午夜无归人,电梯一路升到十一层。叮铃一声,不锈钢门开了,周嘉渝注视着赵诺,她微微低着头,没有看他。
周嘉渝说:“我到了。”
她这才抬起头,眼睛瞧着他。她没有说话。
他说:“我走了。”
赵诺只是瞧着他。
他停顿一下,颔首:“那晚安。”
赵诺依旧没有说话,于是他迈步走出去。电梯在身后缓缓合上。他走得有点慢,像是在等一个不确定的等待。
就在要闭合的当下,一只纤细的手挡住了电梯门。
赵诺叫他:“周嘉渝。”
他转过身,定定看着她。
暖黄色的光柔柔地照在她脸上,她站在电梯门口,一动不动。妆有点花了,头发散落在他的黑西装上,她竟看上去有点我见犹怜。
她说:“我忘了还你衣服了。”
他说:“只是忘了这个吗。”
“还有什么?”
“我自己来取。”
周嘉渝上前一步,将她从电梯里拉出来。她落入他的怀中,他将就外面宽大的西装抱住她。时光只有一秒,他们对视一秒,天雷勾动地火,狂热的吻落下来。两人趔趄地往门口走,周嘉渝将她抵在墙边亲吻。门头的摄像头探测到有人在徘徊,不断向他兜里的手机发出警示讯息。而此刻周嘉渝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口红不是茉莉花味的,是浓香草莓味的。
赵诺被吻地喘不过气起来,推开周嘉渝。
她说:“开门。”
周嘉渝低头看着她,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你想好了吗?”
“什么?”
周嘉渝却道:“你来。”
他握住赵诺的食指,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门滴答一声开了。
他问:“记住了吗?”
赵诺扬起脸:“我的生日?”
“下次别再拒绝我。”
原来上周想给她密码有这层意思。这个想法刚从赵诺脑海里划过,周嘉渝一把打横将她抱起。西装滑落到地上,连同赵诺的一声惊呼。室内的灯依次亮起,卧室的智能感应灯亮着柔和的暖光。周嘉渝缓缓将她放到床上,借着半明半昧的光线细细地打量她。
她在笑,脸颊上的那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她眼里有浅浅的光,光里闪动着今晚的酒。她的快乐是真诚的,挑逗也是真诚的。她喝多了吗?是醉了吗?不像。她又在装吗?好,如果她喜欢这样装,周嘉渝想,我今晚就陪她装到底。
赵诺也看着他。周嘉渝有一双教科书般英挺的剑眉,在很多年前的一个放学傍晚,她见到夕阳的光映在他的侧脸,然后被剑眉的眉峰收敛。那天收敛的夕阳酝酿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个夜晚缓缓释放,变成他身边那盏温暖的床头光。
她伸出右手,勾勒他眉骨的轮廓,轻抚他的脸,然后仰起头,够着和他接吻。
他们的呼吸里都带着酒气,浓郁的酒气里赵诺想,我是不是疯了。
没有答案。
飙升的荷尔蒙在她脑子里叫嚣:去他娘的,疯就疯。
疯就疯!
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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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渝是早上七点醒的。
他的生物钟一般在早上7点半会自动醒来。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和赵诺在宁静的夜晚一起散步。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赵诺指着那月亮说,今晚的月色好美啊。周嘉渝笑,看着她说,是啊,是好美。赵诺也笑。周嘉渝说,你知道月色好美是什么意思吗?赵诺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说,我知道啊,是我告诉你的。俩人又傻乎乎地笑。过了会儿,赵诺指着天上说,我想要那轮明月。周嘉渝说,好,我去给你摘下来。于是他找来一个巨大的机械梯,一头架在地面,一头搭在月亮上。他回头跟赵诺说:我去摘月亮了,你等我。赵诺点点头,乖巧说道:我等你。他一点点往上爬,爬了好多年,终于摘到了月亮。那月亮摸上去十分光滑细腻,就像赵诺光洁的脸。他想,古人用玉盘形容女子的脸庞,还真有点道理。他低头想跟赵诺说摘到了,却发现底下云雾弥漫、水汽腾挪,他看不到赵诺。他换了个姿势,却一脚踏空,他从最高处直直坠落下来。
他睁开了眼睛。
口渴让他习惯性地寻找床头的杯子。当看到柜子上两个透明杯时,他忽然神识一凛——转头一看,半边床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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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诺是凌晨五点醒的。
她是被尿意憋醒的。作者微薄:莫芒莫芒。完整版。昨晚周嘉渝问她,为什么这么爱吻他,她不怀好意地说,她喝了酒,很渴,找他要水喝。事后周嘉渝去倒水,她套上周嘉渝的衬衣赤着脚跟在后面,先在厨房就噔噔噔地喝了一大杯。周嘉渝后来又倒了两杯放在床头,她色-眯-眯地靠着他结实的胸肌入睡。凌晨五点,赵诺从慌乱找厕所的梦里憋醒,起来迷迷糊糊地上厕所,直到起身的那一刻才意识到——马桶盖为什么没有冰她的屁股?它为什么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