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周嘉渝态度十分端正,“那我问点别的。”
“嗯。”
“今天想我几遍?”
赵诺在被窝里笑到发抖。她掀开被子透了口气,怕周嘉渝又说出什么话她没忍住笑,吵到卧室里的人,便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半捂着嘴起身往阳台走去:“你在哪儿呢?”
周嘉渝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你猜。”
赵诺小心地关上阳台的门,听见他那边很安静,说:“我猜你躲在某个房间,在偷偷给我打电话。”
说到这里,赵诺忽然“噗嗤”一笑。
周嘉渝问:“怎么了?”
赵诺觉得此情此景好有意思,说道:“我笑我们一大把年纪了,却像两个像早恋的学生,偷偷摸摸,生怕被大人知道。我刚才是躲在被窝里说话,现在又关了门到阳台上跟你说话。”
赵诺这么一说,周嘉渝装模作样地赞同:“有道理。”又十分自然地说道,“那要不要做一点成年人的事情?”
赵诺大笑: “周嘉渝你到底在哪儿啊?讲这样的话……你们家亲戚都走啦?”
此时靠近零点,楼下的小花园里有大人带着小孩出门来,点了鞭炮,一阵噼哩啪啦地响。赵诺瞧着楼下花园里跳动的零星火光,忽然听见电话里也传来同步的鞭炮声。她微微一愣,往花园外面看去,除夕夜的街道冷冷清清,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只在街角那盏昏黄的路灯下,安安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一人长身玉立,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车旁,遥望着电磁锁的家属楼。
几乎是同时,电话里说:
“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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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新年快乐。
赵诺看着那个身影, 一时没动。
如果早十年,有人在电话里对赵诺这句话,赵诺肯定不假思索, 甚至可能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地跑下去,一股脑冲进对方的怀里,跳起来抱住他。
年轻时候的欣喜与狂欢无法掩饰, 年轻时候的爱人也经不起等待。但是这个除夕夜、在赵诺已经32岁的除夕夜, 有人在阳台下跟她说这句话, 她只是在阳台上静静地站着, 维持着打电话的动作,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
跨年时刻越来越近,江边的烟花频繁绽放, 快要照亮远方的天空。
赵诺瞧着周嘉渝的身影, 仿佛对周嘉渝的暗示一无所知,问: “下来干嘛?”
周嘉渝低沉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格外好听:“那要不我上来? ”
赵诺问: “你上来干嘛?”
周嘉渝的回答很简单: “看看你。”
赵诺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阳台栏杆上敲打,声音懒懒的:“我没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睡了。”
周嘉渝十分耐心: “那你看看我。”
赵诺忍笑: “你有什么好看的?”
周嘉渝怨念道:“不信比来长下泪, 开箱验取石榴裙。”
赵诺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没想到周嘉渝居然还会武则天的这首诗。她说: “你还穿石榴裙, 有这癖好。”
周嘉渝蛊惑:“下来我告诉你更多我的秘密。”
赵诺笑:“好, 你别让我失望。”
-
赵诺套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准备下楼。在玄关穿好鞋她又想起什么, 回去擦了个口红、喷了一点香水, 只带着手机下楼了。路过小花园的时候, 碰见楼上楼下两家邻居带着小孩在玩仙女棒。邻居见着赵诺, 说新年好。赵诺也回新年好, 揣着手快步走到家属院门外。
一出门, 果然看见周嘉渝靠在车边, 等着。
路灯从他头上洒下来,好像这黑暗的世界里给他打了一道聚光灯。这一个瞬间,赵诺平生一丝恍惚——周嘉渝好像一直等着那里,等了好多年。
赵诺脑海里冒出奇怪的念头:要是当年她没和郭超在一起,她现在和周嘉渝在一起了么?要是去年她没和郭超分开,周嘉渝会一直这么等着她吗?
对于第一个问题,赵若无法回答。人生从后往前看容易,从前往后看很难。也许回到当年赵诺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对于第二个问题,赵诺觉得有些荒诞。这些年来周嘉渝并没有等任何人。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自作多情地认为周嘉渝在等她。因为谁也不知道她和郭超最终会分开,赵诺不知道,周嘉渝更是不知道。
没有人会等一场没有任何承诺、没有任何结果的感情,就像没有人会在机场等一艘船。
所以不存在谁等谁,他俩能走到现在,一靠郭超成全,二靠上天仁慈。
赵诺慢慢走向周嘉渝,走到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周嘉渝面带笑意地看着她,她也这么打量着周嘉渝。
对视片刻,赵诺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腰,蹭到他的怀里。
赵诺问: “秘密呢? ”
周嘉渝轻抚她的后脑勺,说: “在这儿呢。”
“什么呀。”
周嘉渝亲吻她的额头,低声说:“你就是我最大的秘密。”
赵若闷头笑,用食指戳他胸口,抬起头,佯装批评:“油腔滑调。”又问,“你怎么出来的?”
“正大光明地出来啊,我找我女朋友他们也知道。”周嘉渝说,“不像你,还偷偷摸摸。”
赵诺争辩: “那是我爸妈睡了。”
周嘉渝点头附和: “嗯,睡得挺好。”他拉开副驾车门, “上车。”
“去哪儿?”
周嘉渝看了下表: “江边有烟花表演。”
-
如果不是周嘉渝开车带她,赵诺是不会在除夕的夜晚跑到江边看烟花的。在赵诺的印象里,除夕夜就是在家里看春晚、和家人一起守岁过零点。
等她到了江边,才发现这里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早前看见新闻说,今年政府会在江上的游船上燃放烟花,共庆良宵。远江市区禁燃烟花爆竹好多年,今年是头一回在指定地点放开,想来是吸引了不少人。江上停着几艘豪华游轮,大规模的烟花表演还没有开始,倒是岸边许多市民自带了烟花爆竹在玩,好不热闹。
路边有不少抓住商机兜售烟花的小贩,赵诺买了一款仙女棒,找小贩借了火,滋滋啦啦地点燃。她很多年没有玩过烟花了,今晚没像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在空中胡乱挥舞,玩得不亦乐乎。
周嘉渝凝视着被火光照应的那张脸,久久未挪开眼。
他想要她快乐。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她不是因为他痛苦,他有心无力。每个人都会有难以度过的痛苦时光,这样的时候只能自己熬过去、爬出来。他看着她的笑颜,感叹她的快乐终于回来了,那个他认识的赵诺终于回来了。
他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赵诺失眠,在电话里凄凄惨惨地问他:我这辈子还能爱上其他人吗?
周嘉渝当时回答,当然会。
是的,当然会。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她还这么年轻,肯定还会有别的人再次住进她的心房。
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唯有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会是他吗?
他希望是。但不强求。
感情的事不能有执念,缘分上天安排,他尽全力,但不固执。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如果赵诺再难对他产生男女之情,他也顺其自然。
他只希望她快乐。
这和他们在不在一起、是不是爱人,没有关系。
当然,周嘉渝又有些自嘲地想,他现在能这么洒脱可能是因为已经得到。既然已是得到,就且珍惜。
她快乐,他亦快乐。
岸边响起了倒计时的声音,是农历这一年的最后时间。对岸高楼上的灯光秀停止,变成了阿拉伯数字。周嘉渝从背后拥着赵诺,靠在沿江的扶手上,江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他们跟着人群一起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人群中忽然爆发巨大的欢呼。十来束烟花同时从江上的游船升上天空,美不胜收;噼哩啪啦的爆竹声响彻天际。在这一众喧嚣中——
周嘉渝轻轻在赵诺耳边说:“新年快乐,诺诺!”
赵诺回头,也轻声祝福:“新年快乐,嘉渝!”
他们相视而笑,视线交织,深情拥吻。
-
烟花秀有二十分钟,结束后人群陆续散场。赵诺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周嘉渝把她送到了电磁所楼下。从热闹的江边到安静的家属院,周嘉渝停好车后,喜庆的余韵还没有消失,依依惜别之情反而在车厢里散开。
赵诺解开安全带,说:“那我上去了。”
周嘉渝叮嘱: “明天开车注意安全。”又问, “回去待几天?”
赵诺答:“四天。除了给老人家上坟,还有我妈那边的亲戚也要走动一下。”
“那就是初四回来。”
赵诺点头。
周嘉渝说:“回来联系。”
赵诺又问:“你几号上班?”
周嘉渝答:“我们正常是初七,但我初五就要飞海市一趟。”
赵诺松开安全带的带子,说:“哦,好。”
车厢里安静了两秒。
走吗?还有一点留恋。
不走吗?但是明天又要早起。
正犹豫着,赵诺的眼神飘过去,撞到周嘉渝的眼底,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嘉渝解了安全带,凑过来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