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咳,”左帆背着手与她打招呼,又尴尬地抠了抠鼻尖:“你没什么事吧?外边那些碎嘴的流言千万别放在心上,都是一群长舌鬼, 最爱搬弄是非了。”
宝诺幽幽地看着他:“外面什么流言啊?”
“……”左帆居然脸红:“哎哟你别管,总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你做任何决定都支持。”
这时柳夏经过,也干咳了声:“老四,今儿这么早?”
宝诺:“往常不都这个时辰点卯,今儿有什么特别?”
柳夏张嘴眨眨眼:“我还以为你昨天回去吃酒,宿醉一宿呢,哈哈。”
宝诺也真佩服他们心照不宣的本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破,点到即止。
这一日过得尤为煎熬,终于熬到傍晚散衙,同僚小聚,订了酒楼吃饭,宝诺也跟着一块儿去。
几杯酒下肚,这群混蛋露出真面目,按捺不住新奇,问她:“老四,你真对你哥用强了?”
什、么??
怎么传成这样了?!
宝诺眉梢挑得老高:“我哪有对他用强?”他分明很享受好不好?!
柳夏啧道:“听说你昨天当众强吻你哥来着,佩服,好样的,不愧是我们惊鸿司的人,喜欢就上,管他什么身份!”
“对啊对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帆说你哥哥长得异常俊美,自己留着用,何必便宜了外人?”
对个屁!
宝诺简直有口难言,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角度,总不能拽着他们一个个辩解:我和哥哥是两情相悦!不是我强迫他!!
宝诺气得够呛,猛地灌了好几杯酒,喉咙火辣辣地,身上燥热不堪。
都怪谢知易,暗地里算计她!
谢随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坏到一块儿去了!
暮色四合,平安州华灯初上,热闹的街市人烟稠密。
宝诺喝得六七分醉意,胸膛里压抑的情绪没能得到缓解,反倒被酒烧得灼热。
“路上当心点儿,左帆,你看着老四,她有些醉了。”
饭后散伙,各回各家,左帆与宝诺顺路,送到院门口,见里头亮着灯,于是拍拍她肩:“你哥好像在……我先回了,你悠着点儿。”
宝诺胡乱挥了挥手,胳膊虚浮无力,她进了院子,“哐当”关上院门,把门栓插好,接着摇摇晃晃进屋。
谢知易正歪在软塌上看书,昏黄灯火笼罩着轮廓分明的脸,赏心悦目的皮囊,眉眼清俊,温柔地望着她。
宝诺此时没心思观赏男色,面无表情走过去,喝了口凉透的茶水。
“怎么醉醺醺地?”谢知易起身来到她身旁,温厚的手掌从肩胛摸到腰间。
宝诺丢开茶杯,仰头看着他,目光带着冷漠和强势。
“嗯?”谢知易挑眉:“谁惹我的诺诺生气了?”
就是你啊。
宝诺眼睑微微眯起,开口吐出两个字:“跪下。”
谢知易抚摸她的手顿住。
片刻过后,几乎不带迟疑,他视线锁住她,双膝着地,从高高在上的俯视变为乖巧顺从的仰视,眼巴巴望着,眉目含情。
宝诺捏住他的下巴端详,指尖落在鼻梁,滑下来,又点在唇间。
“害我名声扫地,你得赔偿。”
谢知易轻轻咬住她的手指:“悉听尊便。”
宝诺问:“烧热水了么?”
“嗯,热水烧好,院子里的鸡喂了,花也浇了。”谢知易说:“哥哥帮你洗澡,好不好?”
宝诺正想把手指探进去摸他的舌头,这时忽然有人拍门。
“老四,老四!”
左帆的声音。
宝诺和哥哥对视片刻,转头去院子应门。
谢知易温柔的目光随着她的离开转为漠然,冷眼瞥向窗外,慢条斯理站起身。
“老四……”左帆去而复返,见她出来,欲言又止提醒:“你,你可得留意分寸,别对你哥下狠手。”
共事数年,宝诺在他眼里是个不动声色的狠人,平日不张扬,甚至很随和,但认真起来冷不丁做出骇人的举动,倒比平时凶神恶煞惯了的酷吏更加可怕。如今她已然控制不住自己轻薄兄长,受到那么多非议必定不悦,这会儿又喝醉了,万一冲动上头做出更加出格的行为,那可了不得。
左帆越想越忧虑,作为同僚他觉得应该给她提个醒。
宝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说话,左帆还想劝两句,却见她哥哥提灯从里屋出来,黑发半束,法翠色衣衫不得体地穿在身上,露出锁骨和半个胸膛,广袖翩然。
“诺诺。”谢知易走近,揽住她的腰:“你们在聊什么?”
左帆屏住呼吸观察,此人言行举止似乎并没有被强迫的迹象。
“左兄担心我兽性大发强取豪夺。”宝诺自觉没有任何名声可言了。
左帆略微尴尬地清咳一声。
谢知易莞尔失笑,用手背蹭她侧脸:“谁那么荣幸能被你强取豪夺?男的女的?我可要吃醋了。”
宝诺笑不出来,推开他的手:“别动我。”造成这后果他少说得负一半责。
左帆立刻恍然大悟:“哈哈,我真是木头,杞人忧天,你们歇着吧,我不打扰了……”
他赶紧溜之大吉。
宝诺关好门,转过去,仰起头:“哥哥高兴了?老实说昨天你有没有故意引导我?”
谢知易眉梢微挑,他不太喜欢宝诺这种怀疑和审视的态度,半真半假地问:“讨厌我了么?”
这问题把她噎住。
谢知易看了看手里的明瓦灯笼:“还是说你不想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想承认我?”
“我是没想过会这样公开。”宝诺认了,怕他多心,决定就此翻篇:“还要给我洗澡吗?”
谢知易收起阴暗的小心思,继续向她服软:“当然,哥哥生来就是要伺候妹妹的。”
宝诺泡在大木桶里,越琢磨越不对劲,她隐隐觉得刚才好像中计了。
“想什么呢。”谢知易在后面揉捏她的肩:“一句话也不说,还在生我的气?”
宝诺:“有些人很会以退为进,吃定了我会心软。”
谢知易:“你的心软是给我的特权,还是对别人也这样?”
宝诺一愣,接着气笑了,舀水泼过去:“没完了是吧?”
谢知易别开脸躲水,给她洗完澡抱回屋。
“我想到生辰礼物要什么了。”
“嗯?”宝诺眨眨眼,倒是好奇:“什么?”
谢知易瞧着她,正欲开口,突然被谢随野霸占了身躯,冷道:“闭嘴,我不同意。”
宝诺屏住呼吸,心想怎么毫无预兆地又开始了?
谢知易:“我在跟诺诺商量,没有询问你的意见。”
谢随野:“废话,生辰礼物,她会不答应吗?”
宝诺:“说来听听,我未必拿得出。”
谢知易眉眼带笑:“我想,把我们的婚期定在那一天,看你愿不愿意。”
宝诺:“啊?”
“她不愿意。”谢随野瞬间沉下脸:“别做梦了,凭什么你的生辰变成婚期?”
“诺诺,你觉得呢?”谢知易不搭理他。
老天。
宝诺拉起薄被盖住肩膀,翻过身去:“你们先商量好再告知我吧。”倘若他俩意见不统一,无论挑哪个日子都不可能顺利完婚。
话音落下,背后陷入诡异的安静。
宝诺感觉古怪,转过头,发现哥哥意味深长的神情。
“怎么了?”
“我能不能理解成,你答应和我成亲,做我的妻子。”
“……”
又着了他的道!!
宝诺咬牙愤愤地扭过身去。
谢知易也歪下来,从背后贴近她的耳朵:“你不想么?”
宝诺肩膀不由瑟缩了一下:“不是不想,我们早晚都会成亲的,可我才十八岁,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谢知易的下巴搁在她肩膀蹭:“好吧,你说,要我等几年?”
宝诺闻言失笑:“就算不成亲,我们不还是每天见面?”
“那怎么一样?”谢知易仰倒在枕头上,望着床铺顶上的帐子:“现在整个平安州都知道我被你强占,要是没个名分还怎么出去见人?”
“……”宝诺不会再上当了:“可以先订婚。”她主要担心成婚以后心态发生变化,正是身强力壮拼搏的年纪,她还想往上升呢。况且游影婚嫁的年纪本就普遍偏大,秦臻至今未婚,过得可自在了。
话音落下,身后许久没有动静,宝诺以为哥哥失望,转身打量,却见他眉眼带笑,沉浸在某种幻想里自娱自乐。
宝诺伸手揉捏他的耳垂:“想谁呢?”
这次回应她的是谢随野,眉梢微挑,二郎腿也翘起:“自然是在考虑订婚事宜。”他已经把宴席、宾客名单、礼仪、聘礼和嫁妆、正式婚宴以及婚后生活都设想好了。
“啊?”宝诺愣怔。
谢随野朝她嗤道:“聘礼和嫁妆都是我出,娶媳妇,嫁妹妹,双喜临门,你算算这是亏本还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