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
沈映农默不作声吃茶,心想方才被他撞见那样的情景,四姑娘自然没有心思玩乐,唉,都怪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谢知易说:“你爹可是骑射的高手,听他说起早年在北境草原,春日捕鹅猎雁,秋日入山射鹿,每次围猎竞争他都是佼佼者。”
沈映农附和:“是啊,我爹擅长骑马射箭,可平日却喜欢舞文弄墨……”
他明显心不在焉,脑中不断纠结,既然已经撞破秘密,为何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如坦诚相见,把话说开了,省得大家别扭。
“知易哥哥。”沈映农深吸一口气,屏息憋了片刻,眼中满是犹豫:“你和四姑娘,你们……想过将来如何自处吗?”
宝诺安静看着他。
谢知易手指轻点桌面:“嗯?你想说什么?”
沈映农心慌意乱,不知为何有些着急:“平安州那么多人认识你们,倘若被他们知晓,肯定传得沸沸扬扬,不如你们去别的地方生活,改名换姓,避开此地的熟人……”
听见这话,谢知易支起胳膊撑住脑袋:“可是多宝客栈在平安州,我们的家人都在这儿,怎么能抛家舍业远走他方呢?这样没法向家里人交代,何况宝诺还是惊鸿司游影。”
沈映农眉头紧锁:“那你们可得小心行事,不能被人发现。”
“发现什么?”谢知易明知故问。
沈映农张嘴语塞,脸颊不由自主地涨红,目光闪躲:“这,你、你们……”
“兄妹乱.伦?”谢知易替他说出口。
沈映农耳朵快烫熟,两手攥紧衣袖,背脊僵直,嘴张着却发不出声。
谢知易垂下眼帘笑了笑:“多谢你的好意,我们知道分寸。”
大白天就开始亲,还有啥分寸,年轻男女爱起来天崩地裂都不理睬的。
沈映农心下叹息:“我也是自作多情,竟然操心起你的事情。”
他眼中的谢知易沉稳持重,表面云淡风轻,实则运筹帷幄,仿佛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当。
可正因如此,这般周全妥帖的人,怎会一脚踏入乱.伦的泥潭,那可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踩进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沈映农心下感慨万分,不知如何面对他们,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见他背着手离开,宝诺不解地询问哥哥:“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
谢知易:“你我是亲兄妹或者表兄妹,有什么差别吗?”
宝诺语塞片刻,挑眉笑道:“不是亲的,你才嚣张说这种话。”
谢知易打量她的眉眼:“若是亲兄妹,会不会更亲密些?”
宝诺霎时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不会了,还能亲密到哪儿去?”
哥哥在想什么呢,语不惊人死不休。
“有时候真想把你塞进我的胸膛。”谢知易用手背磨蹭她的脸颊,语气淡淡地,像在闲话家常:“骨血相融,密不可分,近得不能再近,这样我才能够安心,确认你不会从我身边逃走。”
宝诺的皮肤迅速升温,背脊发麻,又痒又酥:“别胡说……谁要逃了。”
他收回手,垂眸轻笑一声,转而去摆弄茶壶:“怎么,你这两日不是故意躲着我?”
宝诺摸摸鼻子,哑然失语。
“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她闷头不做回应。
谢知易瞥过去,见她那副心虚又别扭的模样,也没继续逼迫,由得她去,反正再怎么逃避也走不出他的手掌心。
*
又过一日,宝诺从外边回园子,百无聊赖,正想找哥哥解闷,进屋却见他收拾好两人的行囊,准备动身离开。
“怎么了,去哪儿?”
“回多宝客栈。”谢随野一把掐住她的脸:“如你所愿,不必陪我在山中厮守,高兴吧。”
宝诺吃痛,揉揉腮帮子:“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家里来了不速之客,讨厌得很。”谢随野扬眉:“我们回去把人赶走。”
不速之客?谁?
谢随野卖了个关子,走得急,这就带宝诺向沈海庭父子道别,骑马出山,往平安州方向赶。
第59章
宝诺在回城路上得知客栈迎来一个大麻烦, 馒头的生父,也就是那个一走杳无音信的文弱公子哥,突然派人来寻谢司芙, 大概想把她和馒头一并接走。
“这个姓云的真是可恶,”宝诺已经忘记他的名字, 只记得姓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以为他是谁?”
“云褚良。”谢随野单手握缰绳:“有些背景, 可能不太好打发。”
“哥哥已经查到他的身份了?”
“嗯,一直让人暗中查询, 总算有了眉目。”
宝诺问:“他果真是金陵人士?家里做什么的?”
谢随野犹豫了片刻:“晚些时候再谈这个,你现在是游影,最好不要出面, 让我来跟他们周旋。”
宝诺眉尖微蹙:“二姐肯定气坏了, 突然消失的人又突然间冒出来,什么意思, 她不会心软吧?”
谢随野摇头哼笑:“以我对谢司芙的了解倒是不会, 她并非耽溺情爱之人,今日快活就够,不计较长远,更不在乎那些名分声誉。”
宝诺道:“我有时觉得二姐大智若愚, 对世俗枷锁不屑一顾,她敢顶着重重压力未婚先孕,独自生下馒头,不管外面怎么揣测她都置若罔闻,左耳进右耳出,整天乐呵呵地,依旧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份心境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所以啊,谁要敢来欺负二姐,欺负多宝客栈,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傍晚,兄妹二人回到平安州,正是晚饭的时辰,各处酒楼食肆热火朝天,门庭若市,偏偏多宝客栈大门紧闭,连生意也不做了。
宝诺和哥哥进门,大堂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前坐着人,伙计们都不在,约莫避嫌躲开了。
“大哥,老四。”
谢司芙和谢倾见他俩回来,不由自主站起身。
谢随野点点头,瞥了眼旁边三个陌生男子,两个坐着,小厮立在身后。
馒头刚吃饱,正躺在伍仁叔怀里睡觉。
谢司芙默不作声往边上挪,让出主位给大哥。
谢倾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
宝诺先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外甥,然后回头望住不速之客。
“怎么,你就是谢家的大掌柜?”手拿折扇的青年斜着眼睛瞟。
谢随野径直落座,身体微微后仰,胳膊搭着圈椅扶手,双腿交叠:“正是,多宝客栈所有人的事儿都由我做主,云褚良叫你们来有何贵干,只管跟我说。”
青年略微拱手示意,接着继续摇他那把精美的扇子:“鄙人徐哲,奉姐姐姐夫之命前来打探谢姑娘的消息,既然人找到,那便随我去金陵,早日入府,也好名正言顺。”
谢倾嘴角抽动,想发作,瞥向大哥,忍了下来。
谢随野先不理会,转而询问徐哲身旁的中年男子:“你又是哪位?”
“在下季安,是府中的管事。”
这人大家认得,两年前和云褚良一块儿住在多宝客栈,是他的亲信,态度十分谦和,但是被徐哲压得死死的,估计做不了主。
谢随野道:“徐公子,你方才说的姐夫不会指云褚良吧?他成亲了?”
“他从平安州回金陵不久便与我姐姐成婚,两家门当户对,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闻言谢倾用力翻了个白眼:“可真是般配呢。”
谢司芙没什么反应,脸色平静,无动于衷。
季安低头干咳了一声,小心开口解释:“当时老太太突然病重,极力推动这门亲事,公子孝顺,不敢忤逆长辈心愿。”
徐哲瞥过去:“这话说的,难道你家主子不情愿?”
“不是,六爷,我没那个意思……”
徐哲轻哼:“我姐姐乃高门贵女,金枝玉叶,金陵城的青年才俊趋之若鹜,嫁入你们家并不算是她最好的归宿,明白吗?”
季安垂头道是。
谢随野见状发出嗤笑:“金陵城那么多高门贵女,倒是没听过哪位姓徐的。”
闻言徐哲一愣,当即蹙眉:“我姐姐姓赵。”
“哦,原来不是你亲姐啊。”谢随野挑眉:“徐公子一口一口地喊着,我以为至少是本家亲戚呢。”
徐哲脸色登时变白。
季安赶忙介绍:“六爷是夫人的表亲,常在两府走动,夫人许多事情都交给他做的。”
如此一来大家便都明白了,这个徐哲不过就是跑腿打杂,在他们面前狐假虎威呢。
谢倾懒得看他,直接询问季安:“你家到底什么背景啊,既然云褚良已经成亲,还来找我二姐做甚?难道要她做妾?还是休了那个什么贵女?”
季安面露难色:“这……老太太离世,公子尚在孝期,原本打算守完孝再来寻谢姑娘,可是岐王谋反,平安州经历战乱,公子放心不下,命我赶紧过来打探姑娘的消息……谁知被夫人知道了。”
徐哲冷笑:“你们主仆倒瞒得紧啊,原来公子婚前便有了相好,还珠胎暗结,若非我姐姐发现,你们这次把人偷摸着带回金陵,是准备安置在外边还是入府啊?孩子都生了,总不能做外室吧?”
“我去你大爷的,嘴巴放干净点儿!”谢倾拍桌子站起身,手指过去:“你是不想活着踏出客栈大门了!”
徐哲白一眼,继续摇他的扇子,满是不屑:“敢动我,你几斤几两?别在这儿逞一时之快,坐下吧。”
谢倾眼睑抽搐,拳头攥得发白。宝诺从后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谢随野开口:“老二,你怎么说,想去金陵吗?”
“不想。”谢司芙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谢随野点头:“我二妹的话你们听见了吧。”
徐哲不以为意,季安倒是犯难:“我们公子惦记谢姑娘,况且他还不知道有了孩子,无论如何也该让他看看孩子呀……”
“这就不必了吧。”谢随野十指交错,眉梢微微挑起:“云褚良若真有诚意,自己怎么不来?派你偷偷摸摸打探,可见他根本没想光明正大迎娶我家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