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怔忡松开。
欢乐还在继续,他的用意也很明显。
可看着他在这样的热闹之下,仍然不曾舒展的眉眼,她突然又无心再去关注表演了。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跨年的倒计时快开始了,分别的倒计时也是一样。
而这样平白消耗的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像是在抛掷筹码一样的挥霍,换不来什么,却还是要一贫如洗,去抵御长达两月的煎熬。
明明这一趟是他提议要来的。
可大家都很开心,只有他还差一点。
所以即使这样的表演再震撼,她也还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又静默对视了会儿,才伸手,拨开漆黑长睫上的雪白,继而捧着他的脸,将微蹙的眉心轻轻抚平。
在身后绚烂的花火间,狂热的倒计时中,轻声喊他:“时述。”
“6——”
“5——”
“4——”
他仰着脖颈,凝视着她,裸露的喉结具象滚动:“嗯。”
“3——”
“2——”
“1——”
耳边呐喊骤停,烟火冲天之际,他看到她缓缓垂首,吻了他的额角,温软声线透过相触的皮肤。
涟漪一般,涤荡至四肢百骸:“我爱你。”
微弱。
又震耳发聩。
-
活动散场。
两小孩从人群中绕出来时,两人不知怎么都有些僵定。
神情是生涩的,视线是错开的。
搞得他们已然呼之欲出,想激情探讨适才盛况的话语,都不得不强行咽了回去,回酒店的路上,也全程都坠在身后老远,偷摸着在猜测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想想又觉得不能。
手不是还牵着呢嘛。
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预防一下这种状况,得提前给某人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可取的!
然而一通嘀咕过后,不出意外又吵起来了——
苏昕:“你去!”
宋聿:“你去!”
苏昕怒其不争:“你是不是男人?”
宋聿毫不逞强:“我还未成年啊!”
苏昕叉腰:“不经历点事,怎么才能长得大?”
宋聿泪崩:“确定不是夭折吗……”
最终还是只能宋聿上。
因为是临时定的行程,预定房间时就有些晚了,单间和双间早已约满,只剩下相对冷门些的三室套房。
除了有点浪费,也没什么影响,所以时述当时也就这么定了。
现在看来。
倒像是未雨绸缪了。
但三间房仍然不太够分,他也不好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明目张胆地问苏途的意愿。
最后只能让两个女生各分一间,他则和宋聿一块进了间次卧。
后者从进门开始,就像只鹌鹑一样,牢牢盯着他的动向,却又始终没敢开口。
一直到他洗漱完出来,眼见着就要休息了,才终于鼓足勇气,挺直身板,说不好是警告还是认怂的磕巴道:“我、我长话短话啊!”
他发誓!
自己一向都是这么冷酷!
而绝不是因为怕说到一半直接宕机!
时述也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索性抽了把椅子,随手翻转过来,配合让他一次说完。
动作不大,但宋聿的胆子也就那么点,以为他要动手,当即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又因为自己站着,他是坐着。
还莫名有点像是在跟长辈低头认错……
原地懵了会儿,想起自己才是发难的那方,这才佯做老练地清了下嗓子,又离远了半步,强撑道:“就是、那什么……”
“想做我姐夫可以,但你得保证对她好!”
虽然这好像也就是句空话。
但有也总好过没有。
在他心里,苏途已经够惨了,从小到大没个家,唯一的外婆突然过世,房子还被卖掉了,之后四处借钱无果,还跟本来就不亲的爸妈淡了联系。
以至于现在连谈个对象,身边都没个可以把关的长辈来撑场面。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人小鬼大的样子,在大人看来也许挺搞笑的,但在他这里,谁再想欺负苏途,都是不可以的!
意料之外。
时述并没有把这当成小孩的胡闹或挑衅,反而还耐着性子引导:“说说。”
宋聿愣了愣:“什、什么?”
时述沉声:“我该怎么对她好。”
“……”
宋聿噎了会儿。
台词没备好,果然还是会有这种尴尬。
但时述不催,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倒让他稍稍安定了点儿,也由此想到了苏途最需要的东西。
面色便忽然又变得有些复杂:“就、就是……”
他梗着脖子,像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话跟骗子似的,怎么听怎么奇怪,而心虚地又离远了半步,才弱弱试探:“你愿意为她花钱吗?”
时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只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示意他继续说:“做什么。”
宋聿见他没生气,当即便觉得有戏!
眼睛一亮,就狗腿的往前凑去,脸色也是说变就变:“嘿,我是拿你当姐夫才告诉你的啊!”
时述仍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颔首道:“嗯。”
话到嘴边,宋聿却还是有些忌惮。
顿了会儿,不由又给自己上了句保险:“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姐啊!”
-
是房子吗?
在此之前,时述只猜到,她应该是和程淮达成了某种共识,只要参与冠盛的项目,就能置换相应的益处。
才会被威胁出差。
并向自己隐瞒。
假设是为了房子,那么参与这个项目,的确能够最直接快速的获取经济效益,使她凑齐足以买房的金额。
所以她才会犹豫,说自己还没想好。
最后却因为他。
选择了放弃项目,放弃房子。
至于到现在仍在对他隐瞒。
也许是因为,为了他而放弃那样意义非凡的房子,这样的话,哪怕仅仅只是说出来,都是对和外婆共同拥有的过去的骤然背弃。
她不敢承认,也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
那天才会那样焦虑不安、瑟缩黏人……
客厅只亮着一盏夜灯。
昏黄光晕将高大轮廓,拓出一层幽微又深重的阴翳。
苏途睡得晚,夜里开门出来倒水,倏然对上昏暗中的深邃黑眸,心脏没来由地沉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过后又望向次卧。
想起从前哄宋聿睡觉的经历,下意识便猜测:“他挤你了?”
即使是开着暖气的室内,她穿的仍然是较为保暖的棉质睡衣,简约柔软的白色,如瀑长发自然散在身前,隔着距离,亦能勾连起记忆深处的馨香。
神情滞涩,明眸微瞠。
看着温软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