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时间是傍晚五点。
再想支着胳膊起身,肢体就开始因为支撑不住,而大幅震颤,片刻就怔然脱力、瘫倒下去。
不止于过度透支。
还有长时间未进食的缘故。
时述开门进来,见人才刚醒神,气息就又有点发虚的湍急,伸手揉着发顶,又俯身亲了唇角。
便掀开被子,把人捞抱出来,带进浴室洗漱。
已经睡很久了,再睡下去只会更累,外卖到了两次,就算人没醒,他也是打算进门去哄醒的。
这会儿倒是刚好,把牙刷塞到手里,便托着腰身,稳住发颤的身形,做点什么都觉得很棒似的,又垂眼亲亲耳垂。
看着从耳廓没入衣领,大片泛红的皮肤与错落的深紫吻痕,嗓音不觉又有些黯沉,像昨晚一样:“涂涂真乖。”
也不知是在夸她会自己刷牙。
还是熬过了整整一夜。
镜前的人单穿一件白t,覆盖住大半身形,如瀑长发散着,卷翘睫毛扑簌,哭过一晚的眼睛还是红肿,嘴角微微瘪着,刷牙的动作缓慢又别扭。
像只被欺负惨了的毛绒生物,在强大威压在憋屈赌气。
也像是没了夜色遮掩,被这样喊着小名夸奖,有点儿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不论哪种,在他眼里,都无疑是可爱可怜的。
刷个牙的功夫,也不知到底亲了多少下,手也不是很老实,顺着腿根感知了会儿,也是肿的。
中午已经上过药了。
摸着像是好了一点,又好像没有。
他眉心轻蹙,再想翻开衣摆查看,小臂却被软趴趴的拍了一下,镜子里的眼睛恶狠狠瞪着。
因为红肿的缘故,看起来既凶狠又凄惨,一副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样子,没什么威慑力,但不妨碍气势很足。
看着更好亲了。
到底还是收手,转而拢紧腰身。
薄唇覆上后颈,爱不释手般摩挲、舔舐。
苏途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双腿站着都在打颤,又被亲得更加酥软。
受不住的激灵、哼吟。
面颊红晕愈甚,连牙刷都快拿不住,看着镜子里完全将自己笼罩的身形,袒露的臂膀与肩胛遍布抓痕、咬痕。
难免又想起这些痕迹形成的经过,身体亦有些联动反应似的,本能呼吸,又收紧。
感知上还是很涨,仍保有着被暴力撑开的强大后劲。
尽管他已经不在那里。
羞耻感回笼攀升。
她忍着被挨蹭的颤栗,放下牙刷指责:“干嘛不穿衣服!”
她当然知道他的衣服在自己身上,但又不是没有外套,以及她现在就是没来由的想找他麻烦。
从凌晨到天亮,深冬时节的天亮。
她甚至都没法想象自己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他就又开始挨挨蹭蹭,一副随时都可能再来一次的样子。
时述的确又有点上火,但也知道她消耗太过,并没想再怎么样,闻言却也没有反驳,只把挨骂当撒娇听。
松开耳垂,便顺着她的话说:“一会儿回去拿。”
以至于她抱怨都没法过瘾。
郁闷地轻哼了声,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俯身把脸洗了。
浴室出来。
时述刚想把人抱到餐厅,她就拍他肩膀:“回房间。”
吃饭前总得先把衣服穿好,就算他不在意,她看着那些被自己弄出来痕迹,也会觉得羞耻。
拉开衣柜,想找身衣服换上,再把t恤还给他。
视线却忽地顿住。
因为之前不在这里常住,衣柜里就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全都是叠放的,而过季与有些年头的,又都堆放在另外一侧。
所有衣柜上方,被单独悬挂的一件黑色男款外套,就显得格外醒目。
她愣住,心里蓦地涌上一种私藏其他男人衣物的慌乱,本能想要合上衣柜,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最后却鬼使神差,将衣架取了下来,怔怔然拎到他身旁,在一种莫名又强烈的预感下,僵硬求证:“这衣服……是你的吗?”
时述没说话,神情却无端有点凝滞。
倒不是怕被发现什么,却无疑有些没想好,应该要怎么处理。
苏途却没注意,因为脑海里正走马灯般,噼里啪啦炸出了许多画面,混乱拥挤,刮擦出的火花炸得她脑壳都有点疼。
而当中最清晰的,无疑是得到这件外套的经过——
低调又高明的护送者。
身形高大,干净利落的将衣服罩下,阻隔视野。
声音又低又冷,却很周全:
-还有四分钟到家,自己能回去么。
-别回头。
同样是体育生。
同样风格的衣服。
同样的行事作风、身高、语气。
以及同样微妙精准的计时。
除了他。
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她带着疑问抬眼,看向他时,脑子却像被清空一般,无从运转,却又莫名笃定:“你说喜欢我,是因为有一瞬间看进眼里了。”
“是哪个瞬间?”
消耗了一夜,又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她拎着衣服说话时,浑身都是抖的,时述其实想问,能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可看着她眼底执拗,到底还是垂首轻叹:“就是你想到的那个。”
……
A市附中是个有文体传统的综合名校。
不论文化还是体育,都创造过不少记录。
但有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不管哪个项目,几乎都是逢赛必输,倒也没有输得很惨,主要是很巧。
不是第二,就是第三。
原本也不是很差的成绩。
可现实就是,第四第五无人在意,但曾经的夺冠热门变成千年老二,却是要被钉上耻辱柱的。
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附中的体育生到哪都会被讥讽几句,校外的人嘲笑他们越努力越心酸,校内的人也会因此觉得丢脸。
而输的多了,他们自己也没了信心,下次比赛就更加难以突破。
也是那段时间,苏途刚好在被一个官二代纠缠,追不上,又经常见她跟一个肥头大耳的体育生来往。
嫉妒有之,生怕输给这样的人丢脸也有之,就经常会去找郭家韦麻烦,操场堵、厕所堵、放了学也堵。
威胁警告算是轻的,打得鼻青脸肿,再拍视频羞辱,才是家常便饭。
次数多了,苏途还是不肯点头,对方自然变本加厉,就把郭家韦拎到操场,又把苏途喊来,让她亲眼看着他被欺辱,旁边还有人在录像。
他先是让郭家韦表演扔铅球,说那是他的专业,要看看他能扔出什么成绩,郭家韦哆哆嗦嗦,自然扔的不好,他就嘲讽:“这也没到第二的水平的吧?”
“千年老二扔不到第二,有失水准啊。”
说完又笑着拍他的脸,说既然扔不到第二,那就扔几个指定的位置,要不多不少刚刚好的5米、2米、1米。
郭家韦没扔准,他又讥讽说:“专业不行,连表白都表不好?”
说着又回头问苏途:“就这玩意儿,你觉得他能有什么指望?”
“学体育就已经够没前途了,还在我们学校?学铅球?以后准备干什么,扛水泥啊?”
“你要不考虑一下,求求我,兴许我还能想办法给他换个专业,学举重怎么样?还能多抗几袋,或者短跑?这样起码出了事溜得快啊。”
正好一群体育生经过,准备晚训热身。
他又扬了扬下巴:“喏,就像这群家伙一样,输了也不觉得丢脸,反正溜得够快,就全都能当没听见。”
边上的同伙哈哈大笑。
对面的体育生们面色铁青。
因为他多次针对的郭家韦就是体育生,连带着这群人都没少被讥讽过,更难听的都有,但碍着纪律和他的背景,以及不争的事实,谁也没法反驳什么。
另一边的苏途动弹不得,被一左一右两个女生状似友好的扣押着,按捺得眼眶通红,身体也在发抖。
到这里终于没忍住,瞪着眼睛反问:“你成绩很好吗?”
“有考到过第二吗?”
对方的笑容僵住:“……”
录像的人也看过来。
苏途抖得更厉害了,却还是咬牙吼道:“所以体育不好,反倒成了你更加高贵的理由了吗?”
“你敢保证学了文,就能达到怎样伟大的成就吗?”
“要是不能,倒也不妨在他们的领域战胜他们,再来说这些自以为轻狂的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