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搬家本来就很累,她哪儿能让他两头跑?
今昭:“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下了课自己过来。”
孟言溪想了一下,说:“也行,反正就几步路。”
今昭:“?”
孟言溪:“地址发过去了。”
今昭将视频缩小,看到对话框里离她只有800米的定位,沉默了。
孟言溪的新家就在她之前很想租但最后迫于贫穷而放弃的山水城。
这小区临岁大和岁师两所大学,还是双学区,房价高得离谱。近倒是近,学校北门出去往西,地图显示步行13分钟。
“你怎么搬来这里了?”今昭心尖儿没由来热热的,捧着手机小声问。
孟言溪:“我有什么办法?骆珩非要把房子卖给我。”
今昭:“?”
孟言溪:“我的礼物呢?准备好没有?”
今昭轻轻眨了下眼:“什么礼物?不是已经给你捏了吗?”
孟言溪看着屏幕里的她,忽然说:“今昭,颜料沾脸上了。”
今昭立刻心虚地去摸脸,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没有用到颜料。
“孟言溪!”今昭有点恼这个坏家伙。
坏家伙闷声笑,又欠又自信:“明天记得带礼物。”
礼物是一盏手工做的栾树灯。
11月是栾树果成熟后期,就像史铁生书里描述的那样——春天开一簇簇细小而稠密的黄花,花落了便结出无数如同三片叶子合抱的小灯笼,小灯笼先是绿色,继而转白,再变黄,成熟了掉落得满地都是。
外语学院门口的栾树果比书中的描述更加温暖,是橙色,又比橙色更加热烈,橙里浸着红,红里又透出浪漫的粉。
今昭提前收集了栾树果,一粒粒撕开果皮固化,再拼粘成盏,做成栾树灯。
暖光透过果皮渗出,晕染出渐变的粉橙光泽。
第二天下午,孟言溪的新居里,今昭将灯火捧在手心,笑盈盈送到他面前。
她下午一二节的课,一下课就赶了过来,以为孟言溪搬家像她,会忙忙碌碌,所以早早过来帮忙。
到了才发现,与其说是“搬家”,不如说“搬人”。房子里什么都是新的,早已配备好,他只要人负责过来就行。
也确实如他所说,欧式复古的装修风格,整体奶油白和焦糖棕的配色,优雅大气。复古灯具投下暖柔光泽,落在质感极好的实木家具,整个房子透着温暖宜居的舒适感。
孟言溪接过她的礼物。
栾树灯不算大,放在床头,刚好是一盏小夜灯的大小。做得却很用心,孟言溪拿在手里打量,那么好的视力,看不出一点瑕疵,连胶水都看不到。
他看了好一会儿,又压下嘴角,傲娇地问:“怎么想起来送我灯?”
其实是今昭一直记得高二那个暑假,他给她打电话。听见他声音的那一个瞬间,像在无尽黑暗的雨夜里独行,忽然抬头看到一盏暖色的灯,无声地照着她。
但这样说太矫情了。
今昭:“你不是说怕黑怕鬼怕虫子吗?”
孟言溪挑眉:“我说我怕黑怕鬼怕虫子,你就给我送灯,那我怕鬼怕虫子怎么办?”
今昭诚恳地看着他:“这个世界没有鬼。”
孟言溪:“那虫子呢?”
今昭在心里评估了下自己的实力。
做灯已经用完了她这辈子的潜力,她实在做不出捕虫器了。
“那你下次看到虫子就叫我,我来给你捉。”她做出最大让步。
孟言溪:“大老远的,你倒是勤快。”
今昭:“不远啊,就八百米。”
孟言溪有些无语。
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你可真没辜负我给你的备注。”
今昭:“?”
孟言溪看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大发慈悲地喂答案:“你就没想过贴身保护你男朋友?”
孟言溪说完这句就进卧室放灯了,留今昭一人在原地。
心跳得有点快。
虽然知道他这人说话一向这样,欠欠的。还贴身保护他,明明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过,却把自己说得那么娇弱。
可是他这样说,她会忍不住想多啊。
贴身保护,是不是只有住到一起才能贴身保护?
傍晚,路景越和骆珩到了,司恬医院忙,要晚点到,先托路景越带来一瓶酒。
路景越一进门,打量了眼这房子,笑得十分意味深长:“藏得够深啊。”
路景越说话一向这个调调,让人听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骆珩以为他说的是房子,顿时义愤填膺。
“屁!这是老子的房子!老子花了那么多心思,历时整整一年做完硬装软装,还想着晾一年再住,结果我还没住进来,先被他截胡强买了!”
今昭:“?”
孟言溪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晚餐是孟家的阿姨上门做的,后来司恬也赶到了,五个人围坐在孟言溪的餐厅里吃新居的第一顿饭。
骆珩看着这套房子,越看越扼腕。
对面小鸳鸯还眉来眼去刺激他。
主要是眉来眼去,他一开始也没觉得这房子有多舍不得。这里确实不错,但骆律师房产不少,最重要的是,孟言溪出价够高。
没什么房子是钱买不下来的,如果是,那就是钱不够多。
但此时看着孟言溪和今昭的样子,尤其是孟言溪,暖色灯光下,眼里像藏着星星,随意看今昭一眼都黏糊得不行,搞得这房子像是给他追老婆准备的爱巢,让骆珩有种冤大头为孟狗做嫁衣的感觉。
骆珩看孟言溪不顺眼,就想灌他酒。
孟言溪酒量不好,今昭本来想替他喝,结果孟言溪说他今天乐意喝。最后孟言溪喝了,今昭也喝了。
一桌子人都喝了酒。
司恬送那瓶酒喝完了,孟言溪还从酒柜里又拿了两瓶出来。
他们五个是年少时的同学,有很多共同话题,聊起少年时的老师、同学,那些年代久远的事,有人记得,有人不记得。
骆珩酒入愁肠,喝得最多,没多久就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孟言溪的面问今昭:“临市一中怎么样?”
司恬看了孟言溪一眼,气得在桌子底下踹他。
结果她自己也喝多了,踹错了人,踹上路景越。
莫名遭受无妄之灾的路景越:“?”
骆珩喝醉了,红着脸,跟孟言溪一样爱开屏:“我其实还挺想去临市一中的,就是成绩不允许,怎么都掉不下A班。”
今昭:“……”够了。
司恬不客气地拆台:“当年到底是谁年年稳坐倒数第三的,好难猜哦。”
骆珩假装没听到,专注地和今昭闲聊:“一中的男生帅吗?跟孟言溪比怎么样?”
今昭看向孟言溪。
孟言溪喝了酒和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红脸,他红耳朵。脸色如常,只有耳朵根泛红,看起来像害羞。
他也看着今昭,灯光折射在他眼底,眼神却已经有些失去焦距,应该是醉得不轻。
今昭诚实地说:“不止一中,哪儿的男生跟孟言溪比,都是孟言溪比较帅。”
灯下,醉酒的孟言溪咧了下嘴。
司恬“哇哦”起哄,路景越也短促地轻笑一声。
骆珩忽然拍了下桌子:“那你当年为什么要骗他?”
喝醉酒的骆律师对孟言溪显然又爱又恨,恨他太狗,又不想看到他那么狗的一个人求而不得。
“他当年真信了你的话,没事就往国外跑,为了打听你在哪个学校,还去找过你爸。”
“砰”的一声,骆珩仰头灌尽酒,杯子放回桌上。
今昭手指一颤。
孟言溪去找过今文辉?
后来,醉得不轻的骆律师被路景越拖走了,临走前还嚷着他家就在这里,他哪儿都不去,一面往主卧的方向挣扎。
路景越一个没拉住,骆珩就窜了进去。
孟言溪本来已经醉得老僧入定般呆呆坐在椅子上,忽然想起什么,蹭地站起来冲回卧室。
骆珩跪坐在地上,困惑地盯着床头柜上那盏栾树灯。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盏灯?我记得我没买过啊。”
他伸手去拿。
“啪——”
孟言溪冲进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走开。”
被打手的骆珩炸了,跳起来:“孟言溪,老子房子都让给你了,拿你一盏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小气!”
说着就去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