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进展顺利,许女士有望和吴过同时进监狱做狱友。
许女士去找孟时序,孟时序没见她。后来她在云升楼下蹲了一夜,终于等到孟时序出现,扑上去求他:“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不可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我一马?”
孟时序面无表情:“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怕了。你不怕的时候可没放过我儿子。”
“我只是恨他当年故意拆散我们……”
孟时序:“是吗?那我儿子看人还挺准,否则以你的阴狠,真让你得势,只怕就不止造谣诽谤这么简单,大概会拆了我一双儿女的骨头。”
孟时序快步上车,身后助理将人拦住。
车门缓缓关上,许女士被拦住,朝着劳斯莱斯的车尾大声喊:“我没有说谎,孟言溪真的跟踪过我,他还去医院调过我的病例!”
车子已经远离。
孟时序的助理姓周,跟了孟时序三十年,回头笑呵呵说:“许女士,出庭的时候记得带上你那本病例。”
今昭去岁大做学术报告是3月11号晚上,舆论过去,今昭心情都好了不少。
学术报告和演讲不同,面向的仅是本专业的师生,探讨的也都是专业上的问题,不像演讲那样什么都聊,自然也没有孟言溪当初做演讲那么热闹。报告厅大约仅能容纳两百人,但岁大外国语学院的院长王式安还是亲自到场替今昭做了主持。
一个小时的学术报告,今昭在台上分享自己的研究。
时间未过半,报告厅的后门被打开,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进来,在后排无人的角落里坐下。
今昭有点近视,又不爱戴眼镜,后排灯光不甚明亮,但只是一个抬眼的瞬间,她的心撞了一下。
后排的男人也看着她。
看不清眉眼,锁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不容忽视。
今昭赶紧收回心神,转开视线,继续往下说。
前排的老师积极发言同她探讨专业问题,这其中又以王式安院长对她的研究最感兴趣,频频提起话题,最后原定一个小时的讲座硬是拖到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
王式安想申报项目,再编一本这个方向的专业教材,结束后又同今昭说了许多。
但学术成果这东西不可避免涉及到通讯单位,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任职大学。跨校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同校会更好。王式安似笑非笑问今昭有没有兴趣从隔壁跳槽来岁大。
今昭受宠若惊。
岁大可是她当年高考都没考上的大学。
她后来虽然没去九中,但去了临市一中后,或许是那段变故终究让她分了心,她也再没了在附中A班进步的势头,后来高考只考上了一个中游的985大学。
今昭笑着说:“谢谢王院长。只是我看过岁大的招聘条件,我目前的资历还不符合要求。”
王式安略一沉吟,问:“你什么时候升副教授?”
今昭:“两年。”
王式安:“你们学校职称晋升没有破格?”
“有,”今昭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也不够破格的条件。”
王式安想了一下,忽然说:“你或许可以申请去国外名校做访问学者。”
今昭一怔。
她之前倒是从未想过这条路
王式安条理清晰地替她分析:“你回国不到一年就有一篇SSCI论文,现在又申请到了国家青年基金项目,这是十分出众的科研能力,完全可以申请去剑桥牛津这种顶级学府做访问学者,等你再回来。不仅职称上能更进一步,你的任职大学也可以上一个台阶。如果需要,我可以做你的校外推荐人。”
王式安的语气很笃定,今昭很心动,跃跃欲试。
两人边聊边离开报告厅,孟言溪没有上前,远远跟着。
学术报告厅对面就是停车场,王式安不住校内,礼貌地问了一句今昭去哪里。
今昭笑着说:“我男朋友来接我。”
一回头,孟言溪就站在远处。
岁大的报告厅外有一株金合欢,现在正是金合欢开花的时节,热烈的金黄色,淡淡的香味,孟言溪站在树下。
隔得远,孟言溪又站在阴影里,王式安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见得一个身姿英挺的小伙子,插着兜,目光黑漆漆落在他们的方向,对上他回头打量的目光,冲他微点了下头。
王式安礼貌地点头回应,又转头对今昭玩笑说:“你男朋友好福气啊,晚生了十年。”
今昭:“什么?”
王式安:“再往前十年,我把我儿子介绍给你,也没他什么事了。”
今昭哑然失笑。
王式安开车离开,经过今昭和孟言溪,车窗降下,又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今昭笑着说王院长再见,孟言溪没理他。
今昭怀疑孟言溪听见了,这个时间安静,声音能传很远。
她主动牵过男朋友的手,解释:“人家就是开个玩笑,你知道的,文科教授总是喜欢讲笑话。”
孟言溪握住她的手,奇道:“什么,他讲的不是他儿子吗?你说他儿子是个笑话?”
今昭:“……”
都隔八竿子的人了,这都能被你攻击到。
不愧是孟言溪的嘴啊!
岁大离山水城近,出校门就是,孟言溪没开车过来,这晚今昭陪他回山水城住的。
自从出了网上那事,两人有十多天没有见过面了,今昭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想什么。虽然每天都会视频,他看起来也神色如常,但今昭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尤其是刚才他独自站在合欢树下,站在阴影里,不仅王式安没有认出他,连今昭也感受到了他身上不一样的气息。有点冷,有点沉郁。
她不明白为什么。
孟言溪并不是会被这些事情影响的性格,更何况这事又不是他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别胜新婚,今晚的孟言溪格外卖力。
各种花样百出的取悦探索,还没进入正题,今昭身下的床单就已经湿透了。
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灯光下,大片雪白的肌肤亮得晃眼,呼出的气息急促而凌乱。
孟言溪重新覆上来,下巴上残留着水渍,去吻她。
今昭别开头,又被他扣住了下巴,缠绵接吻。像刚才一样,舌头探到深处。
“翎翎,快乐吗?”
换气间,孟言溪哑声问,黑眸灼灼盯着她。
今昭红着脸喘气,没吭声。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快乐疯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春天的雨水总是格外多,一缠绵就是一整夜。
这晚的雨格外激烈,雨柱激烈地冲击着合欢,分花碾蕊。
今昭本能地抱住男人的肩,感受着他身体肌肉一次次的收紧和放松,用力和松弛。
起初是雷霆万钧,后来渐渐变得温和,像春天的雨露,温和绵长。
“你信我吗?”
他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漆黑的桃花眼直直盯着她。
今昭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脖颈拉长成雪白的弧线。
不知是不是灯光过于刺眼,她的眼角溅出泪水。
每当这时,她总是无暇思考任何,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她眉尖轻蹙,似痛苦似快乐:“信,我信你。”
他执着地问:“为什么信我?”
今昭认真地思考了足足半分钟,主动抱住他的脖子,侧头去吻他的唇,轻喃:“孟言溪,因为你是我这一生遇见的,最惊艳的人。”
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我都会信你。
我总会,义无反顾站在你这边。
孟言溪沉默。
沉默地用力,沉默地看着她此时的模样,沉默地看她一次次失神。
脑子里烟花炸开,一簇接一簇,一次比一次更快。
今昭觉得自己仿佛身在云端,恍惚间,她听见男人的声音含混在云雨里,情绪不明的低哑。
“可是翎翎,我曾经,真的准备动手。”
孟言溪从不认为自己善良,事实上,他对自己十分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并不在意过程如何。
他但凡有一点点善良,也不会给小小的孟逐溪带来童年创伤。
他十八岁准时拿到驾照,高考后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开车上路。他的车停在路边,看着孟时序的女朋友从别墅里出来,走路时,连衣裙被风吹动,紧贴着她隆起的腹部。
他盯着那肚子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查过,对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们这样的家庭,一旦牵扯利益,断然不会只是小打小闹。吴家那样的已经算轻,吴念只是坠入深渊,至少人还活着。别说什么虎毒不食子,一整条血脉被斩草除根的他都见过。
他羽翼未丰,孟逐溪还那么小,又那么天真。
女人开的车也是孟时序送的,玛莎拉蒂,开出车库不远,前方就是红绿灯,车停在斑马线后。
孟言溪的手握上方向盘,脚踩下油门。
豪车的保护机制到位,小小的一次追尾,并不至于出人命,但却可以了断后患。
孟言溪朝着停在红灯前的车开过去。
红灯很快就要结束,从10秒开始跳转。
孟言溪瞥见上面跳动的鲜红的数字,到7的时候,鬼使神差般,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今昭穿着红裙在台上跳舞的模样。
真丝缀羽毛的长裙,色如赤玉淬火,似晚霞揉碎。十六七岁的少女像含苞待放的栀子花,纯洁白净,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