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溪一路都没能联系上今昭,一颗心七上八下,心急如焚。好在他知道今昭最常住的那家酒店,打了电话过去,前台说她在房间里,应该是回来的一路包里泡了水,把手机泡坏了。
孟言溪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机泡坏了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直到见到今昭,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今昭的样子,很难说没事。
最近温度急剧攀升,才4月底,就一度到了30度,哪怕下了雨,空气里也仍旧残留着燥意。房间里,空调低速运转着,又被外面激烈的雨声掩盖。
今昭抱膝坐在床上,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裙。睡裙惨白,她的脸也惨白,眼眶却通红,脸上眼泪还在往下掉,却没有声。
孟言溪只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他走到床边,坐到她面前,很轻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今昭抬起泪湿的双眼,透过泪水,怔怔望着他。
忽然,她呜咽一声,紧紧抱住他。
“孟言溪……”
她才喊了三个字,就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悲痛地哭出声来。
孟言溪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今昭。
印象里,她似乎总是坚韧的。无论遇见了怎样艰难的事,她都不会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至少从不在人前流露。不知道是在欺骗别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这是孟言溪第一次见她这样哭,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压抑的不甘、委屈和悲痛全都哭出来。
孟言溪紧紧抱着她安抚。
后来,在他的有意引导下,今昭终于断断续续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听见她撞破今家一家凑在一起算计她的全过程,孟言溪心里一阵没由来的抽痛和自责。
路景越一语成谶。
他弄塌了今家的房梁,却一不小心砸到了他最在意的人。
“我还是给了奶奶钱。”今昭缩在他怀里,停止了哭泣,闭上眼,眼泪落下一片,“我把在英国时她接济我的钱还给她了。”
她喃喃道:“还给她,我就没有爱,也没有钱了。”
“你还有我。”孟言溪亲吻她的眉心,“我有钱啊。”
今昭垂着眼,没吭声。
孟言溪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翎翎,我也有钱啊。”
今昭目光动了动。
孟言溪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翎翎,知道这句话完整的意思吗?”
放假前,今昭带着1119看电影,偶尔孟言溪也会一起。
因为才看完不久,所以今昭还记得。那是《乱世佳人》里瑞德向斯嘉丽求婚时说的话——“我也有钱啊,你干嘛不跟我结婚呢?反正你都是要结婚的。”
今昭的心跳倏止,直直看着他。
孟言溪也直直看着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他俯身吻下时,哑声道:“除了钱,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
外面雨势泼天,天空像破了个窟窿,雨水灾难般地倾倒下来,像世界末日。
酒店房间里的两人也像在世界末日。
山崩海啸,冰火两重,不顾一切的抵死纠缠与狂欢。
滚烫的汗水里,孟言溪起身去拿床头的安全套。
今昭握住他的手臂。
他的小臂滚烫坚硬,她的手心潮热黏腻。
他听见她颤着声,小声说:“不用,就在里面。”
第70章
那是第一次, 两人之间毫无阻碍,灵欲直抵彼此最深的地方。
孟言溪很疯。
但相比他恨不得和她死在一起的不顾一切,今昭还算理智, 抱着他的肩,手指难耐地抓住他后背绷紧的肌肉, 在他耳边提醒他隔音不好。他重重堵她的嘴, 含混说:“已经封路了。”
封路了, 游客过不来,酒店房间大多空置。更何况这家酒店不在中心景区, 当初今昭订这里也是看重了酒店本身环境很好, 只是因为地理位置不算优越, 所以性价比高。
后来孟言溪更直接换了套房, 今昭再无话可说。
这场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小鸳鸯也在酒店三天三夜。
每个角落都被孟言溪开发了一遍。
套房在顶楼,有一个露台, 露台外面是山林。
山上覆盖着葱郁的植被, 松林、绿竹、还有不知名的绿色植被……被狂风骤雨冲击得飘摇。竹叶的声音最明显,细细的叶子被拍打得哗哗作响。
孟言溪最喜欢在露台的落地窗前, 用尽各种姿势。
他没数,反正应该是能想到的都做了。
今昭身体很软, 可惜就是体力不行。说是三天三夜, 但他怀疑大半时间都被她睡过去了, 他自己其实尝的甜头也就那样吧。
今昭眼睛里还有泪水, 控诉他没良心。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趁着今昭睡觉,他又处理了一些事情。
他老婆这么大委屈不能白受。
刚安排好,孟时锦电话进来,说是岁宜大暴雨, 城市内涝,他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电话打不通,喊他赶紧去接他妹回家。
孟言溪视线看向敞开的卧室门,昏昧的光线里,隐约可见床上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女朋友。他忽然很想把乱跑坏事的孟逐溪揍一顿。
给孟逐溪打电话,果然没接。他心里门清儿,最近这丫头看上周淮琛了,作天作地黏着人家。
孟言溪直接给周淮琛打电话,果然在周淮琛家里。
周淮琛什么人,孟言溪心里最清楚,那丫头在周淮琛那儿,孟言溪一点儿都不担心,非要说担心那也是担心周淮琛。但他还是茶里茶气说了句:“这么大雨,她在你那儿也不方便,要不我现在过来接她?”
事实是,他现在正身陷温柔乡,一会儿女朋友醒来他还想继续,接不了一点。
周淮琛果然耿直地说:“别过来了,现在全城内涝,警察大半夜还在外面执勤。给人省点儿心吧,你要是困车上了,人还不够救你的。”
好的。孟言溪现在就想挂电话。
但他还是心不在焉地客气了一句:“那多麻烦你,我开辆高点儿的车出来也不是不行。”
周淮琛:“啧,孟总什么车没有?您就是现在开辆大卡车过来都行。可你妹不行啊,小姑娘本来就病了,这会儿正娇气地睡觉呢,我给你喊起来,让她跟着你风里雨里的回去?没你这么当哥的啊。”
孟言溪眼珠子黏在卧室的床上,一颗心早飘进去了,只想早点挂电话,一听孟逐溪病了,当哥的良知还是立马冒出来。
“病了?怎么回事?”他眉间轻拧,表情严肃下来。
周淮琛:“不严重,就感冒了,有点低烧。至于怎么感冒的?你问她,空调开18度对着吹,她不感冒空调都得记大过。”
孟言溪:“?”
空调开18度?
那丫头怕冷,从小到大空调就没有低于过26度。
孟言溪觉得自己看破了什么秘密。
得,这下亲生父母也不用找了,他们就是亲兄妹。
他当初借口过敏,装头晕、装柔弱不能自理,死乞白赖留在女朋友家过夜;孟逐溪这儿直接把自己吹感冒。
周淮琛:“正好,你妹醒了,让她自己跟你说。”
手机一递到孟逐溪手上,孟言溪意味深长地问:“空调18度是怎么回事?”
孟逐溪心虚,答非所问地在那儿演:“你车底盘低,怕在水里漂起来,不能来接我?那你现在赶紧去买辆卡车开过来啊。”
孟言溪慢条斯理挑眉:“孟逐溪,你敢堵我的话?”
孟逐溪根本不在怕他的,面不改色继续堵:“等你买好卡车,雨停了也没关系,下次还能用,卡车又不是一次性消费品,但妹妹可是你一辈子的妹妹哦。”
床上的被子翻动了一下,在昏昧的光线里,像一条暧昧的浪。
孟逐溪心怀鬼胎,孟言溪更是心热得厉害,压根儿没耐心陪她在这儿演戏,“啪”挂了电话,起身往大床走去。
另一边,孟逐溪压根儿不知道他哥现在有多快活,听见“嘟嘟嘟”的忙音传来,还以为他在发脾气。无辜的孟逐溪眨了下眼,将手机还给周淮琛,顺嘴告了个状:“我哥挂我电话。”
周淮琛伸手接过手机,哼笑着应了一句:“该!我要是你哥,我也挂你电话。这半夜风大雨大的,上哪儿给你买卡车去?”
孟言溪:买不了一点儿卡车。
女朋友醒了,他现在只想开车。
……
一直到今觉镇的雨停,两人才回岁宜。
看到在楼下等待的庄与,今昭的脸不自在热了热。
孟言溪三天三夜没出过酒店房间,太不言而喻了。
今昭脸皮薄,孟言溪脸皮就厚了,没事人似的,还人模狗样对庄与吩咐了句:“下次你先回,我自己开回去。
今昭:“?”你还想要有下次?
庄与:“好的,孟总。”
内心:你以为我不想?这么大暴雨,你是让我游回去吗?
他能识趣地主动不跟老板住同一家酒店,已经是打工人对六位数月薪最大的诚意了。
但能跟在孟言溪身边的人,不止有诚意,更有智商。坐上车,还超绝不经意地问了句:“孟总,你们这边有蚊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