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笑着说:“当然记得。”
她那时候都十六七岁了,不记得的应该是孟逐溪才是,八九岁,正是容易忘事的年纪。
孟逐溪:“我一见你就觉得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我就以为我跟我哥一样,看见美女就觉得眼熟。”
今昭:“……”
孟言溪好惨,有这么个头号黑粉妹妹,干什么都得拉踩下他。
孟逐溪:“直到上个月我看见我哥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一条裙子发呆,才忽然想起来,你就是当年的今昭姐姐啊!”
今昭眉心一动:“裙子?”
孟逐溪:“嗯呐!一条真丝缀羽毛的裙子!你穿过的,我看过我哥手机里的视频,你当年在校园艺术节上穿这条裙子跳了《洛神》。”
今昭心中一动。
那条裙子,他还留着吗?还有视频,他竟然还录了视频?
孟逐溪神情又沮丧下来,轻叹一声:“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有次偷玩我哥手机,不小心把那个视频删掉了。我哥当时气得脸都青了,要不是我爸在,我真怀疑他会揍我一顿。”
今昭:“删掉了?”
孟逐溪点头:“嗯,删掉了。后来我哥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都没能恢复过来。”
孟逐溪皮归皮,倒一向是个爱憎分明的性格,再回想起自己年少不懂事时干的那些事,也有点自责。
要是当年没删孟言溪的视频就好了。
她至今都记得孟言溪那段时间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丢失了什么珍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第72章
今昭离开学校回山水城, 怀孕后她就和孟言溪住到了一起。
最初她还有点抗拒这样的进一步,虽然事实上他们已经进了好多好多步,但潜意识里, 她总想保留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物理上的,精神上的, 还有, 法律上的。
但孟言溪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甲醛检测仪回来, 显示她那个人才公寓的有机污染物超标。
手持的仪器,有点像电影里八九十年代那种大哥大。孟言溪手举着“大哥大”, 漂亮的桃花眼清澈得很绿茶, 对她说:“大人没事, 对团子不好。”
今昭叹为观止地望着他, 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出的。
这都能想出来?不愧是他。
虽然离谱,却实在有用。
今昭最近确实比较小心,尤其是前三个月。学校提供的房子, 家具算不上多好, 门和柜子都用的密度板,两年过去了关窗仍旧有味儿, 也就是外观好看,材料和家用的家具比起来必然要差许多, 更不能和孟言溪这种样样讲究的大资本家比。
孟言溪如愿以偿把今昭接回了他那儿。
自从今昭搬过去, 他自己也天天回山水城, 不论多晚。有时实在太晚, 今昭已经睡了,他也不回主卧,就自己在客卧对付一晚,体贴地不吵她和小团子睡觉。
这晚也是, 孟言溪给她发消息,说自己今晚有应酬,让她早点睡。
今昭没问他什么时候回,应酬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便直接回他:【晚安。】
孟言溪显然又在嫌她冷淡,过了好几分钟,才不阴不阳来了句:【好,不打扰你休息了。】
今昭:“……”
孟总最近存在感好强。
句句不提不满,句句都是不满。
今昭无奈,格外有耐心地哄男朋友:【我还没休息,晚安是小团子对爸爸说的。】
孟言溪瞬间被哄成翘嘴。
他一时没回,但今昭能想见某人傲娇得意的模样。
过了几分钟,手机响了一声。
孟言溪:【想你了。】
紧接着,又进来第二条。
孟言溪:【我不是在对小团子说。】
今昭捧着手机,长长的睫毛飞快扑闪了一下。
自怀孕后,她就有点嗜睡,平时总是睡得比较早,今天不知是因为孟逐溪的话还是孟言溪睡前招惹她那句,她睡得有些浅,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胡思乱想还是进入到了浅眠的梦境里。
一会儿看见孟言溪独自对着那条真丝缀羽毛的裙子出神,一会儿梦见他到处找人恢复手机数据,但都没有用。数据恢复这种事,永远是不需要的恢复出来一大堆,却独独找不回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
冷静得近乎冷血的少年难得情绪有些失控,却因为是唯一的妹妹删的,连怒火也无处发泄,最终只能连同那些所有的错过一起接受。
孟言溪回来时,她似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却又还陷在梦境里。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某一个瞬间忽然醒来,睁眼,卧室门的缝隙里有浅淡的光。
客厅很安静,光安静地渗进一条线。
凌晨一点,孟言溪独自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头,空气里有浅淡的酒气。
今昭不确定孟言溪是不是睡着了,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
安静低眸的男人忽然抬眼。
四目相对,灯光温暖,墙上挂钟的声音滴答,每一秒都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清晰可闻。
桃花眼黑漆漆的,直直看着她。
“怎么喝酒了?”今昭柔声问。
孟言溪酒量不好,却极度自律,就是平时应酬也很少喝酒。
男人很安静,今昭猜他醉得应该不轻,说:“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转身时,孟言溪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热热的。
“我没醉,”他的声音含着酒醉后的低沉喑哑,“你去睡,不是还要监考吗?”
今昭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四六级监考。
还说没醉,这显然醉得不轻。
“你记错了,明天没有考试。”今昭柔声解释。
“是吗?”孟言溪看着她,“不是四六级监考吗?”
“明天没有四六级。”
喝醉酒的孟言溪看起来很好欺负,今昭恶劣心起,故意作弄:“明天考研。”
孟言溪沉默了,半晌,控诉:“骗子,又骗我。考研在冬天,现在是夏天。”
今昭:“……”
很难说他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今昭动了下手:“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泡蜂蜜水。”
孟言溪垂下眼皮,就像他某种时刻会故意假装听不见他不想听的话,此刻也是,假装没听见,动作带着孩子气的执拗。
“今天的餐厅对面有一个民政局。”他忽然说。
今昭目光一动,空气仿佛倏忽间安静,连挂钟跳动的声音也再听不见。
孟言溪抬眸,直勾勾看着她:“快要下班了,还有很多人赶去领证,他们看起来很着急,一天都不想等。翎翎,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
今昭站在他面前,灯下,男人的眼眸漆黑清澈。因为俯视的角度,他纤长的睫毛看起来根根分明,有种清醒时候没有的无辜和干净。
“翎翎,其实我也挺着急的。”孟言溪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下,“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想好?”
今昭的喉咙忽然有点发紧。
其实早在发现怀孕,甚至在那之前,孟言溪就几次暗示。
超绝不经意地提一嘴什么现在领证真是方便,连户口簿都不用,身份证就行。大概以为她没听懂,又尝试着更明显一点,比如两人去哪里,他在手机上点个定位,还会自以为十分自然地来一句:旁边有个民政局。
今昭有时做事果断,有时又会纠结。
她毕竟曾亲眼见过男人最薄情的样子,不止亲眼见过,她更尝尽了这么多年的人情冷暖。她现在固然喜欢这个男人,甚至深陷爱情里有点昏头,但她不知道未来怎样。
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凡事给自己留一线退路。
清醒时的孟言溪玲珑八面,对她的既要又要总是看破不说破,醉酒的孟言溪就很直白,直接问:“今昭,对你而言,宝宝比我重要是不是?”
“宝宝与你血脉相连,而我只是个外人。我没有宝宝靠得住,甚至可能会和你抢。”
“所以,你就想去父留子吗?”
今昭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话,孟言溪不知道憋了多久,以至于终于说出口时,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受伤。像野外原本凶狠冷漠却一着不慎被人骗去交付了真心的猛兽,最后失身失心,输得什么都不剩。
今昭有一瞬离谱地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孟言溪试图挽留她:“你别……其实我也不错,我不比小团子差到哪里。”
男人说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今昭立刻上前一步,想去扶他,孟言溪说:“我没醉,我给你表演一个卷腹吧。”
今昭:“?”
山水城原本的户型就是大横厅,还被骆珩贪大地和另外一个房间打通了,客厅更加宽敞。落地窗前放了一组简单的健身器材。
孟言溪径直走向健身器材,今昭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见他慢条斯理开始解衬衫扣子,当着她的面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薄肌。
他双脚稳稳勾住健身器材,上半身后仰悬空,腰背绷成一条直线,不晃不颤。腹肌线条利落,光影之下,像八块鹅卵石棱角分明地平铺着。
“翎翎,看我。”
似乎怕她走了,孟言溪摆好姿势回头寻她。
眼睛盯着她,男人腰腹核心收紧,肌肉带着爆发力倏地收缩,同时将躯干缓缓卷起,又以绝对的控制力慢慢回落,全程仅靠腰腹发力对抗重力。他手上还拿着手机,与悬空卷腹的爆发力形成反差,极致的核心力量和松弛的掌控感同时存在,伴随着卷腹时每一次肌肉收缩透出的强悍。
同时还能分心把手机递向她:“翎翎,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