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暖迷迷糊糊,终于快陷入梦乡的时候,旁边的呼吸顿了片刻。
布料摩擦床单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暻年侧过身,声音微哑:“岁暖。”
她意识朦胧地应了一声:“……嗯?”
“我刚刚做噩梦了。”
“……”
这么大人了还会被噩梦吓醒吗?
岁暖脑袋钝钝的,含糊地问:“什么噩梦……”
“我梦到高考结束,你和我一起出去玩。”江暻年说,“你开车载我,我坐在副驾驶,你还是逆行……我跟你说逆行会扣分。”
“你说没事,你根本没驾照怎么扣。”
岁暖:“……”
就不能梦她点好的吗。
她困得迷糊,敷衍地抬手拍了拍江暻年的胳膊:“别担心,我绝对不开车……”
“嗯。”
江暻年没说之所以为噩梦的梦境结尾,剧烈失重的一瞬间,他才猛然惊醒。
第一反应就是叫岁暖的名字。
不知道是最近压力太大,还是常常见不到她的原因。
刚醒时情绪脆弱,只会遵循本能,想要确认身旁她的存在,江暻年挪了挪,抬起手臂横过岁暖的腰。
头略略低下来,她洗发露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淡淡的甜味,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仿佛掬了一捧柔软又温暖的云朵,江暻年忍不住收紧手臂,将岁暖彻底捞进怀里,闭着眼,下颌蹭过她额头毛茸茸的碎发。
怀里的身躯却越来越僵硬。
岁暖屏住呼吸,过了片刻,声线发紧:“……江么叽,你不困吗?”
正在酝酿睡意的人呼吸也顿住。
“你明天还要早起去考试呢……”
也许是因为她瑟瑟发抖的声线,也许是因为被误解将错就错,也许是醒来的时间太久感官已经被唤醒……
江暻年慢慢睁开眼睛。
-
昏暗的床幔内,几乎不可视物,只能用触碰去确认。
江暻年屈起膝盖,卡进她的腿间,她的睡裙花瓣一样卷在半腰,胡乱地推上去,脸埋进她的颈窝,用整个身体囚住她。
她急促的呼吸划过他的耳尖。
没有推拒,只是浑浑噩噩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明天要早起哦……”
“我知道。”江暻年将她小巧的耳垂含进嘴里,舌尖拨弄,熟练地吞吐,“……所以我快一点。”
“嗯……”
分不清是答应,还是喉间溢出的破碎音节。
对她的渴求终有一天会毁灭自己,江暻年一直是这样想的。
像久旱的人渴求甘霖一样,抵在她身上,喑哑的声线似卑微乞求:“帮帮我,宝宝。”
轻咬她的耳朵,脸狎昵地蹭着,讨好般:
“奖励我一下……”
意乱情迷的声音,听起来很糟糕,但江暻年知道内心深处的自己其实无比清醒。
没有比现在更能让她对自己心软的时刻了。
岁暖的声线像被掐着芽尖,颤巍巍的:“握、握不住……”
他带着她的手。
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落下来。
痛苦与欢愉的边缘,反复拉扯着。
……
江暻年胡乱地舔咬她的耳朵,压制电流在身上蔓延开时受刑般一波波的快感。
看不到尽头,难以解脱。
说不清是渴求堕入地狱还是得到救赎,但娇气的某人已经闹罢工,逃避地紧闭着眼睛睫毛乱颤,一副把手送给他随便他用的摆烂德性。
“我明天要早起,宝宝……”呼吸紊乱,拂过岁暖颊边的碎发。她圆润的指甲在动作中刮蹭过最敏感的位置,他浑身起栗,尾音似破碎的丝绸,在夜色里粘稠地融化。
岁暖睁开眼,水蒙蒙的视线像把小钩子,瞟他一眼。
仿佛在说你才知道么。
“就一会儿。”江暻年轻吻她的唇角,和手上的力度截然相反,“再出一点力好不好,宝宝。”
……
令岁暖惊奇的是,江暻年第二天在闹钟响以前就准时醒来。
劲瘦的窄腰一闪而过,他背对着她利落地套上T恤。然后回过头,冷白的脸,清澈的瞳孔黑白分明,看上去神清气爽,对上她迷茫半睁的眼睛,还伸手覆上来,声线轻缓:“吵醒你了吗。”
“还早,你继续睡吧。”
岁暖昏昏沉沉地想。
昨夜被子里那个黏糊糊的男狐狸精到底是谁。
全部乱糟糟,像被砸烂的奶油蛋糕,没眼看。
最后床上的四件套全部换掉,还有两人身上的睡衣,江暻年团在一起抱出去,甚至等到烘干完才回来。
……
岁暖睡了个回笼觉,九点多才醒。
醒来后手指依旧酸痛,掌心泛红。她暗骂了某人无数遍,拿起手机时发现江暻年七点多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一张照片,背景是载着他去考场的车上。
【么么叽-3-】:[图片]
【么么叽-3-】:从我裤筒里掉出来了。
岁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江暻年手里的东西。
白色,带着蕾丝花边。
她的丝袜。
岁暖现在只想冷嘲热讽。
【Shining】:你就庆幸不是去了考场才掉出来吧。
-
六月十日上午,江暻年考完了最后一门自选科目生物。
他一出校门,就看到岁暖环抱着双臂,站在自家那辆天蓝色的宾利添越前。
她今天去试了演唱会的舞台妆造,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下红唇秾艳,栗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像波浪一样卷。纤细的臂弯搭着一件缀着珍珠的长毛皮草,内搭则是一条小盖袖的淡粉色旗袍,白皙的小腿随意地交叠,慵懒又明艳。
在乌泱泱来接孩子的家长中,一眼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江暻年几乎没见过她这样打扮,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下。
身后,有两个陌生的女孩正看着他窃窃私语:“哇,这是哪个学校的帅哥啊?我前两天怎么没看到,服了。”
“高考完就是要放肆,你去要微信还是我去?”
前方的岁暖看到了江暻年,朝他勾了勾手指。
“呃……你看上的帅哥好像被富婆包养了。”
“你看上的。”刚才还想搭讪的两个女生见此一幕,开始你推我攘,嘻嘻哈哈地彼此调侃。
直到岁暖回身,从降下的车窗内接过一束花,她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精致又漂亮的小脸。
两个女生瞠目结舌:
“……我去,富婆、不是,这个美女好眼熟。”
“嘶……好像是嘉中那个女明星,岁暖?”
周围也有人认出了岁暖,许多目光投过来,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拍照,被站在旁边的岁暖助理制止。
但她却毫不在意。
只注视着他。
江暻年朝她走过去,喉尖发紧,藏在口袋里的指尖莫名轻颤。
熟悉的表情,她是从不吝啬笑容的人。
青梅竹马的这些年,看过许多遍的、梦里都会回想的,她的笑。
骄矜的、明亮的,带着一点恃才傲物的心气,不熟悉她的人总怕被她身上过分耀眼的光亮刺伤,但只有站在她的身边,才能体味到她的光芒一向是柔和而温暖的。
会让人眷恋的那种温暖。
从不遮掩,连阴暗都无所遁形。
“江暻年。”岁暖清晰地叫他的名字,然后将手中的百合花束递给他,仰起脸,朝他眨了眨亮晶晶的杏眼,“恭喜你高考结束啦。”
“我的男朋友,陪我一起长大的竹马,亲爱的么么叽,祝你毕业快乐。”
江暻年垂下头,看到花束里,她手写的卡片——
“每个夏天都昼长夜短,我们又一起迎来一个崭新的夏天。我明白光亮总是伴随着阴影,但有句话,我一直想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