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好奇地问他们是不是专业的COSER。
时间推移,场馆内的人逐渐多起来。
他们终于不再过分显眼,跟最后两个人合影完后,岁暖喘了一口气,看了眼露营车里的无料已经发出去一大半。
露营车里还有四个颜色不同的保温杯,蓝色和粉色的分别属于她和江暻年。
江暻年瞭她一眼:“要喝水?”
岁暖揉了揉刚刚笑得发僵的脸颊:“还不渴。”
某些人全程都维持着面无表情就是好,完全没有她这种烦恼。
她的手还挽在江暻年胳膊上,正好靠着他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脚。为了搭配婚纱,她脚下穿的是白色的高跟鞋,尽管是粗跟,站久了依旧有些难受。
江暻年淡淡说:“我有点渴了,去旁边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岁暖撇着嘴睨他一眼。
这么龟毛!
喝个水还得找个地方坐着。
江暻年偏头,看到岁暖没来得及收回的鄙视,凉凉扫她一眼:“……手别松了,人多容易走散。”
两人走到会场角落。
江暻年从露营车里翻出折叠凳,和岁暖一人一只在墙边坐下。
他又将岁暖的粉色保温杯拧开递给她。
出门之前宋阿姨帮他们装了东西,保温杯里的水入口温度正合适。
岁暖抿了一口,托着脸说:“刚刚和那么一大群人合影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句话。”
江暻年刚打开自己的蓝色保温杯,闻言瞥她一眼。
“终于可以和你手挽着手,共敬四方来宾的酒。你听过吗?”她一字一句地说,眼神悠远,像是在设想,“但是四方来宾得多少人啊?感觉好累哦,我们结婚要是能不请那么多人就好了,肯定比这个还累十倍。”
江暻年差点被水呛到,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
岁暖描绘的图景,对他来说实际上是奢望,连想象都有罪恶感。
但她不懂。
鞋跟急促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穿着一身燕尾服COS装,脖颈上挂着工作牌的年轻女生在他们面前停下。
年轻女生弯下腰,对着岁暖露出灿烂的笑容:“嗨,暖公主!我是这届嘉年华商务组的小组长,奥罗拉。”
岁暖自然没再关注江暻年的沉默不答,有些吃惊:“你好,奥罗拉……你怎么认出我的?”
奥罗拉开朗地笑:“我妹妹是您粉丝,因为您,她刚上初中就吵着以后要去学环科专业……哈哈,扯远了,我转发漫展现场的视频给我妹妹看,她一眼就认出了您。您来之前怎么没让经纪人通知我们一声?可以给您申请自由行。”
岁暖没想到她装扮成这副模样,在粉丝眼里也不过一眼看穿,尴尬地卷了卷头发:“嗯……我是想悄悄来的。”
奥罗拉了然地点头,递出一张漫展币兑换卡,上面贴着她的手机号。
“这是嘉年华通行票,吃喝玩乐都可以刷这张卡。那祝您玩得愉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打我电话。”奥罗拉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她妹妹的照片,“那个,暖公主,能合一张影吗?”
尽管是远程合影,妹妹也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拍照的活自然交给了旁边的江暻年干。
合影过后,岁暖想起确实有件事需要奥罗拉帮忙,问道:“我想问下,场馆里可以约到摄影师吗?我之前约的那个摄影师早晨忽然有事放了我鸽子,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新摄影师……”
她顿了顿:“我本来想作为我生日的营业视频来着,所以想要专业一些的……”
奥罗拉想了想:“我们官方是有邀请一些专业摄影师,不过都是负责各自舞台的拍照……您愿意的话,我们有一个怀旧舞台,您可以和朋友登台还原一段电影情节,这样的话全机位给您拍摄,打光也好一些。”
岁暖歪着头,眨了眨眼:“我和矩星有合约,不能在随便在外商演……”
奥罗拉脸上忍不住浮现失望之色,又听见岁暖小声说:“但五分钟以内的公益演出可以。”
奥罗拉眼睛一亮:“我、我立马和主管报告!”
她原本还不懂妹妹为什么会狂热地喜欢一个才十七岁,不论怎么看都过于青稚的女明星。甚至岁暖在娱乐圈里都算比较特立独行的类型,后台是不可说,矩星娱乐甚至只签下她一个女明星。
很多明星做慈善不过是作秀。
而面前的岁暖却有一双不染尘埃的清澈眼眸,和一颗剔透又温柔的心,是不与世俗同流的真实,所以才能吸引那样多粉丝无条件的爱。
岁暖双手合十放在颊边,朝她弯了弯眼睛:“那辛苦你~对啦,谢谢你妹妹对我的喜欢,麻烦你替我转告她,未来的路还是要遵循自己的本心,不必盲目跟着我走哦。”
-
奥罗拉很快和上级主管联系好,表示主办方会拿出相应的邀请费以及视频发布后的所有收益,捐给京大的青年环保组织。
岁暖从网上搜出来《僵尸新娘》的台词,在等待上台前在心里默记,余光忍不住在江暻年身上晃。
她原本以为他会很不耐烦这种在众人面前配合表演的事,没想到他看了一眼台词后便平淡地说可以。
台词记得差不多了,岁暖忍不住骚扰旁边的江暻年。她抬起小腿碰了碰他的腿,西装裤的布料顺滑泛凉:“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江暻年拧眉瞥她一眼:“五分钟而已。”
“这可是要发布在我微博上的。”岁暖晃着小腿,“会成为你永久的赛博案底。”
江暻年默了两秒,却没回怼,只是“嗯”了一声。
很快到了两人登台的时间,奥罗拉亲自过来带他们上台。
岁暖和江暻年还原的是电影中最高潮一幕的经典片段。维克多误以为维多利亚要另嫁他人,伤心之际决定满足艾米丽成为新娘的愿望。
在众多亡者的见证下,他们在教堂进行婚礼宣誓。
两人一左一右,从舞台两边登台。
价值不菲的婚纱和西装格外精致合身,他们被笼罩在舞美特意投下的暗蓝色灯光下,意境震撼而凄美。
岁暖抱着捧花,拖着长长的头纱的裙摆,在舞台上像云雾一样飘近。她走到江暻年面前,仰头看向他。
暗光下,他的瞳孔漆黑幽深。
数架摄像机围在舞台边,闪光灯对着他们闪个不停,仿佛此刻就是万人瞩目的婚礼现场。
江暻年如电影中抬起一只手,对她宣誓:“Withthishand,Iwillliftyoursorrows.Yourcupwillneverempty...forIwillbeyourwine.”
他的英音咬字很标准,声线清磁,投过麦克风传进岁暖的耳膜。
台下爆发出一小簇的尖叫惊呼。
岁暖忽然有些紧张,她浅浅吸了一口气:“Withthishand,Iwillliftyoursorrows.Yourcupwillneverempty,forIwill...”
电影中,维多利亚在这个时候出现,迷茫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与其他人宣誓结婚。
艾米丽与维多利亚对上视线,选择了放手。
岁暖抬起手,轻抚上江暻年的颊侧,她仰着脸,说出属于她的台词:“Iloveyou,Victor.”
她开始觉得和江暻年表演,或者邀请他和她一同COS是个坏主意。
心跳不受控制地在胸腔内加速,仿佛刚刚说出的是一句有魔力的谶语。她是不可能和其他人表演时,也能够心甘情愿地说出这句话的。
岁暖在那一瞬间似乎感同身受了艾米丽的难过,低下声音:“Butyou'renotmine.”
她望着江暻年的眼睛。
像是要透过这身夸张的装束,看到他的灵魂。
他们的未来究竟是怎样的剧本呢?
是同床异梦的怨偶,就像她从前一直想的那样,他是自由的疾风,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坚忍与勤勉,该不受拘束的疾驰,不应该被这样庸俗的东西绊住脚;又或者他的生命里终有一天会出现真爱的那个人,商业联姻不过是一纸契约,她只能和他维持着这样相敬如宾的表面婚约。
她有时也想,成年前的时光漫长、再漫长些。
可没有人能逃过时光,做永远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少女。
……
岁暖从台上下来时,奥罗拉小声和她说,好像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其他小伙伴po在网上的漫展照片和视频,认出了她。
所以前面台下的人才越聚越多。
为了避免造成骚乱,奥罗拉先带她去了后方的员工休息室。
岁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翻了翻奥罗拉送来的小零食。她咬着山楂卷的一段,用手将它拉到最长,再一点点卷回去。
心里有事的时候她常常忍不住在手里玩东西。
安静了会儿,岁暖不由自主地瞥向另一边坐的江暻年。
他交叠着长腿,一只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垂着眼似乎也在想事情,但比她安稳得多,坐在那儿像一尊雕像。
她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但江暻年这次神游天外得过分,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
岁暖索性更大胆地开始打量他。
她不久前已经在手机上刷到了他们的合照和视频切片,夸她的自不用说,也有不少人在打听江暻年是哪位神秘COSER,连出这样的角色都自有气质,帅得惊人。
甚至有人想要一份拍江暻年的单独视角,沉浸式体验一下和这种极品婚礼宣誓的感觉。
岁暖又想到演艺圈里,许多因戏生情的例子。
他低头认真地注视着她,英腔醇厚,宣誓的声线在他十七岁时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清磁。
实在太犯规。
江暻年忽然用手撑住额头,偏了偏脸,愈深地敛起眉眼。
随着动作,露出一小截衣领下的脖颈。
岁暖发现异样,瞬间瞪大眼睛。
“江么叽。”
江暻年如梦初醒般抬眼,看到岁暖弯着腰站在她面前,琥珀眸担忧地映出他的脸,小脸离得他很近。
岁暖垂眸,抬起手抚在他的颊侧。
像刚刚舞台上,她对他说出我爱你时的动作。心尖重重一颤,他下意识想避开,岁暖却捧住他的脸不让他乱动。
有些泛凉的手指贴上下颌线,柔软地下滑,又触到猛烈跳动的大动脉。
恍惚要触及他的心跳。
但岁暖只是蜻蜓点水地触碰过他的脖颈,然后很笃定地开口:“你对化妆品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