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的没你好。”应淮低磁的声音冷不防从后面传来,俨然是瞟见了她刚才看的图。
南栀脸色微有变化,坐直了些许,垂眸盯向自己一双手,语气怏怏:“不,他画得比我好。”
至少比当下的她画得好。
一天不画手生,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过画笔了。
应淮绕过摇椅,把端来的一盘新鲜水果放上桌子,落坐到她左手边:“奶奶有一段时间心血来潮,想学画画,书房里面有全套工具,你要是手痒,可以去用。”
她以前每天都是要画画的,经常一画就停不下来,一幅不一气呵成地画完,绝对不会挪窝。
好几次应淮去找她,她都在画室兢兢业业,完全将他无视,还嫌弃地让他站远点,别挡光。
应淮气笑了,干脆将人拎抱起来,坐在他怀里画。
“等我们回贡市了,那套房子里也有……”
应淮一句话没有说完,南栀火急火燎地打断:“我想吃那个。”
她抬手指向果盘里的橘子。
应淮若有所思地盯她一眼,止住话头,起身拿起最大,色泽最鲜亮的一颗。
南栀伸手要接,应淮躲开,三下五除二剥掉外皮,喂了自己一瓣。
南栀一瞬不瞬望向他,眼前画面陡然和多年前的一幕交错重叠。
他也是像这样,剥开一颗橘子,先往自己嘴里丢。
彼时的南栀气鼓鼓,噘起嘴巴质问:“你怎么喂你自己了?”
“不甜的能让你吃?”亲自试过橘子口感没问题,应淮重新剥开一瓣,细致去掉每一根她讨厌的白丝,再喂她。
果不其然,现下尝过一瓣后,应淮熟练地撕掉下一瓣橘子的白丝,送到她嘴边。
南栀出神地瞅了须臾,张嘴吃了。
“是不是很甜?”应淮站在她面前问。
南栀望向他出挑英挺的眉眼,一时玩性大起,撇撇嘴说:“不甜,好酸。”
“不可能。”应淮可是提前尝过的,他相信自己的味觉。
南栀露出被酸掉大牙的表情,艰难咽下:“不信你再试试。”
应淮试过橘子了,不打算再试,他直接弓腰俯下身,吻上她唇瓣。
舌尖长须直入,寸寸舔过,尝遍每一丝余留橘香。
他缱绻磨蹭,稍微退开,含混不清地说:“明明这么甜。”
在说橘子,又好像不是。
南栀脸蛋逐渐滚烫,伸手要掀开他。
他却食不知味,又堵了上来。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响起两道熟悉的声音。
“哎呀,我今天是不是扭到腰了?不怎么舒服啊。”
“老毛病犯了吗?回房间我给你揉揉。”
“谁要你一个糟老头子揉,我已经在微信上喊按摩师过来了。”
“哪个按摩师?该不会是上次那个小小年纪就会耍心机,花言巧语诓人的小屁孩吧?”
“不,这个比他还俊。”
“你你你……”
爷爷奶奶一道比一道高亢,情绪饱满的嗓门响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齐刷刷凝向梧桐树下。
南栀和应淮听见动静,略有惊愕。
南栀反应最大,使出浑身解数推开应淮,急急吼吼蹭起身,红透双颊,闪烁视线,极度小声地喊:“爷爷,奶奶。”
被打搅了兴致的应淮明显不太欢喜,眉头略略蹙了蹙。
爷爷奶奶在短暂的错愕后,前者有些尴尬地别开脸,后者慢慢咧开笑意:“你们继续,继续,当我们是空气,透明的,看不见那种。”
说着,她扯起老伴胳膊,健步如飞越过他们,恨不得瞬移回房子。
还是南栀问起:“奶奶,您的腰……”
“没事没事,我单纯想找年轻帅气,嘴又甜的按摩师了。”奶奶摆摆手说。
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骂:“你个老婆子!”
“你说谁老?”
“我,我是糟老头子嘛。”
“哎呀,你走麻利点儿,不要打搅我孙子孙媳妇。”
他们以最快速度回到洋房,南栀尴尬得脚趾扣地,搞得像光天化日,他们要在花园里做什么一样。
她斜睨应淮:“都怪你!”
应淮飞扬入鬓的眼尾挑了下:“谁骗我说橘子不甜?”
“我让你自己再尝尝,谁叫你亲了!”
“我就想亲。”
应淮理直气壮的声线撞过耳膜,南栀又气又羞,色厉内荏瞪他两眼,掉头走得飞快。
应淮迅速追上去,脱口而出:“栀栀。”
南栀一愣,急吼吼的步伐由不得放缓。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不是冷漠凶恶的连名带姓,也不是玩味戏谑的老婆,是栀栀。
三年前他就是这样叫她的。
也只有他叫她栀栀。
应淮估计也觉察出了这一点,怔了片刻,牵起她的手说:“不闹了。”
完整的一句仿佛是:栀栀,三年了,我们不闹了。
春风微漾,鲜嫩舒展的梧桐新叶窸窸窣窣,南栀像是被风迷了双眼,浓密黑睫轻微颤动。
她喉咙有些干涩,溢出一声极轻极缓的:“嗯。”
我们好好的,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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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甜甜的一大章[撒花]
第34章 要亲 温热唇瓣擦过了她耳廓。……
入夜, 吃过晚饭回到楼上房间,南栀踢掉拖鞋,直接往长条沙发上扑。
主攻川菜的大厨做的餐食太合胃口, 最喜欢的冷吃兔就摆在面前, 她一时没管住筷子,一口接一口, 把自己喂得有点撑了。
应淮在后面关上房门, 不徐不疾走进去,远远瞧见她大喇喇趴在沙发上,脑袋枕一只抱枕,面向里侧,拖鞋甩得东一只西一只。
他不禁弯了弯唇。
大学时, 南栀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去他公寓, 坐得多么笔挺规矩,小心翼翼,后面就多么自在随性。
应淮走近, 将她的拖鞋摆正放好, 洗干净手再回来。
听到脚步声,南栀转过脸, 懒倦掀起眼帘看他, 一只手下意识地揉在胃部。
应淮坐上沙发,将人捞起来搂进怀里:“胃不舒服?”
“还好, 就是吃得有点饱。”南栀可能还有些晕碳, 脑袋昏昏沉沉,眼皮疲倦地耷拉,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 乖软地靠在他充盈雨后森林气息般的怀里,清新好闻。
应淮探手下去,一下下给她按揉胃部。
他学过按摩,手法比她这种随心所欲胡来的要合适舒服得多。
南栀更为放松地软在他身上,瞬间共情了奶奶,为什么要找年轻帅气的按摩师。
一掀起眼皮,瞧见是那样优越好看的人在给自己按摩,由身到心都更舒畅了。
然而没惬意地享受太久,应淮手机传出嗡嗡的震动,一声接一声,持续不断。
他掏出来操作几下,调为静音丢去一边。
南栀睁开眼,疑惑地问:“不用管吗?”
消息接二连三,万一是有急事。
“那帮孙子。”应淮继续轻轻揉着她胃部。
南栀明白了,是他在沪市的朋友们:“他们知道你回来了?”
应淮“嗯”了一声:“我就在群里提了一嘴我带老婆回来了,他们就跟疯了一样。”
南栀无奈地笑了笑:“你不说,他们就不会这么快知道了。”
应淮理所当然:“他们全部没见过结婚证长啥样,只有我有老婆,我为什么不说?”
南栀:“……”好有道理,无力反驳。
她胃舒服了一些,蹭坐起来,望向被抛去一边的手机,屏幕不停闪动新消息进来的提示。
“他们是不是要你带我出去啊?”南栀问。
应淮:“嗯,你怎么知道?”
南栀:“林……”
应淮一记尖锐寒刀扔过来,她赶忙咽下了原本想说的“林成安的朋友就总叫他带我出去”,改口道:“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