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肯定不信,凉凉重呵一声:“你那个公司能有什么急事?这个点除了门卫大爷,还能找到员工吗?”
不比他的投资公司火红,员工通常要加班到十一二点,华彩没有那么多活,员工都是到点就能走人。
南栀觉得被他讽刺了,扭头睨了他一眼,气鼓鼓回:“不关你的事。”
话落,她加快步子跨出了房间。
这一走,南栀三四天没再回去。
白天,她早早赶往华彩,为招人发愁。
没错,又一个星期过去,招纳能人巧匠,吸收新鲜血液,尤其是设计人才还是华彩的当务之急。
人事部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灯熠手下抢到的三两个职员水平都太一般,干啥啥不行,摸鱼第一名。
毕竟是连灯熠都看不上,可以放心大胆让他们捡漏的人,能力可想而知。
南栀回来这几天,实在看不下去他们成天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偷着摸着挤一块儿闲扯八卦磕瓜子,等不到实习期结束就让他们回家凉快了。
如此,华彩又恢复成了一片老气沉沉,无人能挑灯会竞标的大梁。
下班后,南栀则回了自己那套公寓。
虽说心爱的日常用品全部搬走了,住起来不太舒坦,但总比和应淮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自在。
只是在午夜梦回,半夜忽然惊醒,难以入眠的时候,南栀摸着格外宽敞,又格外空落冰凉的床铺另一边,会克制不住地想起同一片溶溶月色下,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孤零零,独自入睡。
会想起奶奶悄悄说的:“你别看臭小子平常拽得二五八万,天不怕地不怕,其实胆子特小,怕一个人睡。”
这座地处西南小城的另一端,龙湖壹号最奢侈豪华的一栋别墅内。
江姨结束日常卫生,一瞅时间,下午五点,又该准备晚餐了。
她朝足以瞧见院落入口的落地玻璃外面望了又望,再看向坐在窗前,敲打笔记本电脑,专注搜索资料的应淮。
五二九叼着最喜欢的毛绒玩具,围在他附近,乐不可支地玩。
江姨迟疑几秒钟,走过去询问:“先生,今天晚上还是只做一个人的饭吗?”
应淮灵活翻飞在键盘上的指节略有卡顿,轻轻颔了颔首。
江姨没有马上前往厨房,踟蹰须臾,禁不住再问:“栀子有几天没有回来了,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应淮落在电脑屏幕上的眸光一寒,口吻又凉又冲:“管她回不回来。”
江姨估摸他们是吵架了,大着胆子说:“像栀子那么大的女孩子其实很好哄的,男方主动服个软,先去找她,讲几句软话,再送点她喜欢的礼物。”
“我凭什么服软?凭什么先去找她?”应淮胸腔震出一声低哼,“她以为她是谁,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谁在意啊,这个家没了她还能不转了?”
听他越说火气越大,江姨不敢再劝,回厨房备菜了。
霎时间,这一片敞亮区域只剩应淮和五二九。
他扔了鼠标,松开键盘,后背重重靠响椅背,转头望向窗外。
恢宏大气的院落大门依旧静谧如初,不说一个人一辆车,就连一只鸟都找不到。
应淮沉沉呼吸一下,猛一回头,见到五二九自娱自乐,和毛绒玩具撒欢打滚,在地上翻来覆去,玩得不要太高兴。
应淮心头的无名火又窜上了一个高度,骂道:“玩玩玩,一天到晚只知道傻玩,你妈走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你出去找找。”
五二九像是听懂了,抛开玩具翻身而起,伸长脖子张大嘴,使劲儿冲他嚷嚷。
又恼火又委屈。
似乎在控诉自己哪里没去找,南栀没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它就发觉不对劲,叼着应淮腿脚,闹着要出去找。
他视若无睹,不当一回事,五二九急得跑去院子,自个儿跳出了院墙。
是应淮将它套回来,锁进房间,勒令闭门思过。
他还怒不可遏地骂它脑子不清醒,犯哪门子蠢,她爱回来不回来。
听着五二九汪汪汪的狂吠,应淮窝火更重,手指重新触及键盘,噼里啪啦地敲。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手机响出震动,有人发来消息:【应总,华彩下班了,太太又一个人留在公司,没点外卖,不清楚什么时候走。】
与之相邻的上一条在几个小时前:【应总,太太今天估计胃口不好,没有去吃午饭,就在办公室吃了一个泡芙。】
往上一翻,接连几天都有类似的汇报。
开始恰好是南栀说公司有要紧事,非要离开别墅的那一晚。
应淮看了一眼时间,再盯了几下这条消息,窜上头顶的无名业火烧得他站了起来。
他去厨房告知江姨剩下的菜不用再做了,做好几道就打包带走,给她和家人吃。
旋即,应淮找来狗绳,往五二九脖子上一卡,牵着它前往车库,开出了那辆颜色鲜亮招摇的帕加尼。
五二九一朝犯错,被迫在家里关了好几天禁闭,终于得已出门,雀跃地扒拉车窗,吐着舌头望窗外车水马龙。
应淮严肃开车,顶着光速变化,滚滚翻腾的灰蒙铅云,绕过一条条繁忙街市,有条不紊驶向工业园区附近,找一个位置停靠。
五二九没进过园区,单纯想要在自在天地间放肆撒欢,一跳下车就胡乱沿着一条岔路冲。
应淮单手拉住牵引绳,制止它的胡作非为,指向另一边说:“走这边。”
五二九从来不屑于听他的,梗着脖子直是朝自己选定的方向去。
它仿若要把这几天堆积起来的怨气一股脑发了,高唱反调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浑身上下练就的每一块肌肉,四条健壮强悍的长腿齐齐发力。
应淮两只手握上绳子,勉强和它打了个平手。
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和一只成年大狗拉拉扯扯,实在难看,哪怕园区偏僻,过了下班时间就通常没人了,应淮也不想。
他低声骂了句“逆子”,干脆松开牵引绳,任由五二九没头苍蝇一样,撒腿狂奔。
应淮则调转方向,慢悠悠送出一句:“你妈在这边。”
闻此,好似前方吊了一个进口牛肉罐头,极速奔驰的五二九立马调转方向,旋风一样地从应淮脚边穿过,直是往前飞。
可飞出去一段它就傻眼了,前面并不是一马平川的直路,还有岔路,它不清楚应该往那边拐。
五二九停在一条三岔路口,狠狠吸一吸鼻子,闻不到贪恋期许的甜美栀子香。
它急得原地打转。
脑袋追着尾巴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五二九回头望向应淮,后者不徐不疾,优哉游哉地落在很后面。
五二九又气又急,汪汪吠了两声,应淮仍旧无动于衷,走得比乌龟还慢。
没办法,五二九只得叼起牵引绳回去,乖乖交给他。
应淮看逆子乱窜一通又老实巴交地折返,轻轻呵笑,勉为其难接过牵引绳,领着它往前走。
拐两个弯就到了华彩。
时间接近七点半,暖了小城一个春日的灿阳早已西沉,愈发深色的天幕下亮起盏盏路灯。
南国灯城,不会有绝对黑暗的夜,逛到哪里都是灯火通明。
一人一狗步行到由五光十色的彩灯妆点的华彩大门时,电动推拉门刚好徐徐打开,裹了一件长款风衣的南栀背着包出来。
她约莫在琢磨公司要事,视线低垂,眉宇凝重,有些苍白的脸上覆盖一层朦胧厚重,挥之不去的焦愁。
五二九眼尖地看见她,乌溜溜的双瞳瞬时比头顶灯盏还亮。
应淮适时松开牵引绳,它不再有任何束缚,随心所欲,汪汪汪地跑向了南栀。
南栀错愕,放慢脚步抬头一看,一只熟悉的德牧已然飞起前面两只脚,以一种求抱抱的姿势,蹭来了她身上。
南栀又惊又喜,放任它在身前蹭了又蹭,撒娇般地嘤嘤嘤。
她扬起嘴角,揉了揉它脑袋:“你怎么来的?”
话音未落,余光闯入一抹颀长身影。
南栀心脏猛然收缩,掀眸望去,果不其然瞧见了应淮。
三四天不见,应淮那张无懈可击的脸庞依然如寒冰般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只是低眼看向五二九,没好气地骂:“就你事多,非要来。”
五二九扭头朝他凶恶地叫了几声,再转回头,扑在南栀怀中嘤嘤嘤。
南栀有些尴尬,又觉得这样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特别对不起五二九,它每一声细微的哼哼唧唧都像是在质问她怎么把它丢下了。
三年前已经丢下过它一次。
南栀抱着五二九安抚了好一会儿,抱到实在承受不起它比自己轻不了几斤的分量,才将它放到地上。
她拾起牵引绳,小声和应淮商量:“我带它回去养几天吧。”
她以为应淮是被五二九烦透了,专门送它过来,对此不会有什么异议,牵着狗子就准备走。
不料应淮幽幽反问:“你拿什么养?”
南栀止住步子。
应淮:“你那里养过狗吗?有狗窝有狗粮吗?”
“我可以现在在网上下单,等会儿就送到家了。”外卖到家不能更便捷了,南栀不认为这是一件会伤脑筋的事情。
应淮:“它要单狗单间,面积不能小于一百平米。”
南栀:“……”
她那套公寓统共一百来平米,哪里有不低于一百平米的房间给狗子住?最大的客厅都不够。
“它每天还要在有山有湖,有游泳池,不小于一千平米的花园随便跑圈,你有吗?”应淮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还是你打算委屈它,让它去小区楼下的绿化带,和别的狗争抢地盘?”
南栀:“……”小区绿化带都没有这么齐全的设施。
应淮:“还有……”
南栀以为他还要再炫一下那栋位于龙湖壹号的顶级豪宅,却听见他说:“它饿了,要吃饭。”
南栀看向五二九,五二九也仰头望向她,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高高直立的耳朵还动了两下。
它饿没饿,南栀瞧不出来,反正自己是真的挺饿,中午就没怎么吃。
-----------------------
作者有话说:别别扭扭,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的应狗[捂脸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