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欢愉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南栀唇角由不得翘到高处,不仅能见到多日没曾见过的爸妈,还可以当面和他们聊应淮。
到时候沉压在心里的大事又可以去掉一桩。
抵达餐厅,南栀自然和几个叔伯们坐在一桌。
伍元平几乎没有受到内部比稿失败的影响,在餐桌上的兴致高昂,以他为首的叔伯们跟着情绪昂扬,一边提起酒瓶推杯换盏,一边夸:
“要说厉害,还真是我们小南总厉害,年纪轻轻接管了一家全是烂摊子的公司,非但没有砸在手上,还越来越好了。”
有人附和:“可不是吗,那句老话说得真是绝啊,长江后浪推前浪,短短几个月,小南总又是拉到投资,又是招来能干的小年轻,不愧是老董事长亲手养大,最最宠爱的小孙女,有老董事长当年的风范!”
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场面话,南栀都含笑接受。
她端高酒杯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说:“我初出茅庐,全是仰仗叔叔伯伯们支持,以后肯定还有需要叔叔伯伯配合支持的时候,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一起让华彩回到从前,甚至超越。”
“对!超越!我们要超越!”
“要做给老董事长看看,让他含笑九泉!”
一时间,包厢氛围被调动得更为热烈激昂,血气沸腾,南栀先干为敬后,叔伯们连喝了好几杯。
伍元平也喝得开怀,待得南栀坐下来,他咧着笑说:“对了栀子,你还没有说过怎么拉到的投资。”
旁边的王叔马上接话:“好像是唉,快快快,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说,我查过,至南资本在沪市,隔得天远地远,你去哪里牵上的线?”
至南资本确实远,和贡市仿若拉开了天壤之别,但他们的创始人离得可不远。
应淮几次三番来华彩找南栀,在众人面前混了个脸熟,但他从来没有透露过真实身份。
大家唯一清楚的是这人样貌出类拔萃,气质不凡,开的跑车张扬到在贡市找不出第二台,私底下可能有人会议论他和南栀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涉及到如何找来应淮投资这个话题,南栀不可避免地卡了壳。
她和应淮之间太复杂了,很多事情三言两句说不清楚,也不可能摊在明面上和他们说。
毕竟连她的爸妈都还被蒙在鼓里。
就在南栀暗自思索应该如何解释时,两桌人的手机陆陆续续在响。
除了她。
好像是短信。
大家带着或疑惑或不耐或好奇的情绪看完,无不化为了难以置信的巨大震惊。
好几个拿进手机,恨不能钻进去,眼珠子鼓得之大,快要瞪出来了。
他们不谋而合转过头,一二十双眼睛齐刷刷汇聚到南栀身上。
南栀觉察出不对劲,低头扫了眼自己手机,确定平静如水,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抬起头,她对上众人一言难尽的打量,禁不住问:“怎么了?大家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回应只有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好几个年轻的张动唇瓣,又默默缩了回去。
如此僵持几秒钟后,伍元平头一个出声。
他五官扭成一团,神情痛苦不堪,浑厚语气中尽是长辈对晚辈的痛心疾首:“栀子,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你让我们百年之后,如何向老董事长交代啊。”
这一声撕开了裂缝,几个叔叔伯伯居高临下的指责接踵而至:
“是啊栀子,就算拉不到投资,华彩败在我们手上,也不能用这种脏钱啊。”
“栀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老董事长白教你了!”
王叔情绪最为激动,当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吼:“如果我早知道这笔投资是这样来的,说什么也不会要!”
一声重过一声,滚滚惊雷般的言语不要钱地劈向南栀,她稍微调正了些坐姿,望向最先出声的伍元平:“你们想骂我可以,但总要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你做的这种事,我都没脸说出口!”哐当一响,王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几个叔伯都是一副急火攻心,上气难接下气,讲不上来话的样子,谁也不肯细说。
另一桌的苏兆攥着手机准备站起身,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新黏回了椅子。
还是曾姐看不过去,迅速将手机塞给南栀,小声说:“小南总,你自个儿看吧。”
手机屏幕还亮着,南栀低头便能瞧见。
那的确是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带了娱乐新闻报道的链接,跟诈骗短信一样。
不用点开链接细看,提要文字已经足够劲爆:【我市老牌彩灯制作公司华彩现任掌舵人为了拉到投资,不惜出卖肉/体】
南栀看得直皱眉头,首要浮出脑海的就是肖风起。
偏在这个时候,她诡异安静的手机响出了铃声。
是爸爸的来电。
南栀大概猜得到来意,把手机交还给曾姐,顶着一屋子人复杂难言的视线,走出包厢,找一个僻静通风的地方接:“喂,爸爸。”
这通电话是南万康主动打来的,他却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音色好似捆绑了千斤巨石般沉缓,磕磕巴巴,半晌讲不出来:“栀子,那条新闻报道……”
南栀站在正面迎风的走廊尽头,任由清冷晚风把鬓发舞到耳后,孑然孤寂。
她绷起唇瓣,面色凝重到开始苍白,眼睫艰难地眨了眨,深呼吸一口,低声承认:“是,我是为了拉到投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第47章 想你 将人拉进了浴室。
这一晚, 那篇新闻报道持续发酵,恍若遇到了分量十足的酵母的面团,一发不可收拾地膨胀起来。
想来十足讽刺, 这种染有桃色八卦, 豪门秘辛的讯息真假难辨,可传播速度总是比搭乘了火箭更快, 远远超过正儿八经, 证据充分的实事播报。
从一开始的精准投递到广为扩延,越传越夸张离谱。
评论区甚至在捕风捉影地扒人:【我认识这位女主角,我们一个大学的,她那个时候就不检点,到处勾/引男人, 手段海了去了,把学校最风流成性的学长都勾了去。】
【来来来, 上照片。】
【哎呦喂这么清纯漂亮,怪不得能靠身体拉到投资。】
【没人扒扒金主是谁吗?】
【是钱氏集团的钱总吧,有人说碰到过他们出入一个包厢, 只有他们两个哦, 之后没多久华彩就有钱了,开始重金招兵买马。】
【确定是出入包厢, 不是出入酒店吗?】
【楼上狭隘了啊, 包厢不可以干事吗?】
【去查了下钱总的真容,美女姐姐真能下得去口。】
【为了钱, 她什么豁不出去?】
【这位钱总已婚吧, 孩子都上高中了。】
【妈耶,知三当三,天打雷劈!钱总老婆快出来撕她。】
【我还听说一个更劲爆的, 这位女主角当时是有男朋友的!】
【卧槽,脚踏两只船啊,更恶心了。】
……
不计其数,愈发密集的言语乱七八糟地杂糅在一起,所有人都不管几真几假,瓜越大越劲爆,他们闲暇之余吃起来越乐呵。
南栀手机持续不断地响,好些旧相识老同学发来消息询问,其中不乏一些看似关心,实则揶揄嘲讽的。
好在赵晴好最近深入东北林区,拍一组跟着山野人家真实吃喝的视频,她前几天还发消息来吐槽过山里网络不佳,时断时续,今天网络约莫又不正常了,她暂时没有看见报道。
否则她能急得上蹿下跳,不惜连夜从东北走路回来给好姐妹主持公道。
如此,其余人的消息,南栀暂且不想理会,她烦不胜烦,此刻想要顾虑的只有爸爸妈妈和应淮。
应淮那边估计忙得脚不沾地,南栀傍晚给他发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
这篇来势汹汹的报道一出,南栀六神无主,几次三番想要联系他,可犹豫了又犹豫,最后都戳下了返回键。
既然应淮已经忙碌到回复一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多余心思为这种破事消耗?
她先把爸爸妈妈稳定好再说吧。
南万康和蔡淑华起初预计返回贡市的时间在隔天下午五六点,然而次日一大清早,南栀昏昏沉沉的一觉醒来,瞧见他们在家族群发的消息:【我们回来了,在你公寓里。】
显然是改换了夜间航班。
他们没有回老宅,而是直奔她的公寓,想要突击检查什么不言而喻。
那套公寓虽然该有的都有,但她最喜欢,用着最舒适的日常用品全部搬来了这边。
而且南万康和蔡淑华最清楚,她每天在住的话,家里会是什么样,至少冰箱不会断电,会有泡芙。
南栀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半宿难眠带来的浓烈困顿与晕乎顷刻灰飞烟灭。
不敢有半秒钟耽误,她马不停蹄翻身下床,走完简单洗漱,大步流星奔下楼。
时间太早,南栀跑到底楼,正好遇到来做早餐的江姨。
“栀子,这是怎么了?”见她着急忙慌,江姨由不得问,“这么早就要去公司吗?”
她几乎不上网,下班回家都是带孙子,肯定不知道网上那些传到疯魔的消息。
南栀不打算多说,只道:“我回一趟我的房子,不用做我的早饭了。”
她抓过放在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开车抵达,一解开门锁就瞧见南万康和蔡淑华并排坐在客厅沙发上,面色一个赛一个冷沉难看。
尤其是南万康,他才做了心脏手术不久,南栀都怕他心脏病复发了。
她沉沉呼吸一下,再暗暗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走近喊:“爸爸妈妈。”
连夜从海城赶回贡市,南万康估计一夜没怎么合过眼,他用一眼可见的疲态目光望向她,沉声道:“先坐吧。”
南栀坐去旁边的贵妃榻上。
蔡淑华忙不迭换位置,临近南栀,拉起她的手,焦灼不堪地问:“幺幺,你昨晚睡的哪里啊?”
南栀猜出他们是来探这一点的,扇低眼睫,小声回:“龙湖壹号。”
南万康和蔡淑华哪里不清楚龙湖壹号在贡市的地位,他们家已经买不起了。
夫妻两相视一眼,皆是急不可耐,但顾及女儿,又都将沸腾的情绪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