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火热,南栀却感觉自己掉进了数九寒冬,每听见他们喊一声“姐姐”,她就起鸡皮疙瘩。
赵晴好显然无比清楚这家酒吧的服务,心安理得,优哉游哉地享受。
没吃晚饭,她饿极了,让点的男模级别的男人端上来一堆吃食,却不想动筷子,全部让他们喂到嘴里。
吃上几口,赵晴好嘴角沾到了脏污,她连纸巾都懒得动手扯,一个眼神送出去,立马有男服务员代劳,轻柔地擦净她嘴角。
活脱脱一享受型的女王。
与此同时,赵晴好撩起眼,隔空给南栀抛眼色,示意她学学,看她是怎样使唤男人的。
南栀可学不了一点。
在一个小男生要给她碗里夹菜时,她赶忙接过筷子,不自在地说:“我自己来。”
三个小男生瞧出她的拘谨,旋即改了策略,全部坐下来,陪她吃饭聊天。
“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可以和我们讲讲吗?”
“姐姐一看就是那种超厉害的都市白领,我超羡慕超崇拜。”
他们不给予实实在在的服务,便情绪价值拉满。
南栀却听得眼角直跳,她放下筷子,正打算说“你们先去忙自己的,我不需要”,手机弹出了消息:【在哪里?】
是应淮。
南栀哪里敢说实话,只道:【餐厅。】
对方发来:【老婆,你长能耐了,背着我点小男生。】
【还一点就是三个。】
【自己说,怎么罚你。】
第51章 车上 荒无人烟的野外。
三条消息接踵而至, 地崩山摧般的轰然震动响在南栀眼前,她通体一凉,下意识抬头找去。
果不其然, 巡视满场半圈就遥遥撞入了那双外扬内勾, 状若桃花花瓣的熟悉眼瞳。
与平常的潋滟生姿云泥之别的是,此刻那双眼中深邃幽沉, 晦涩莫测, 淬了狠意的毒箭一样,越过此起彼伏的人山人海,准确无误地将她锁定。
应淮衣着随性,高大身躯挺立在自酒吧入口进来的一条主干道上。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那个体形健壮魁梧, 裸露在短袖外面的肌肉分外贲张显著的男人,南栀也认识。
是在沪市有过一面之缘的陈靖。
变数比泥石流来得还要迅猛难测, 南栀惊慌失色之余,忙不迭望向另一头的赵晴好。
赵晴好显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在沉浸式享受服务, 不遗余力地使唤男服务员。
她吃饱喝足以后, 后背往后一倒,松弛地靠上蓬松沙发, 让男服务员搬来一张凳子,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架上去,扬手点了个男服务员:“按。”
男服务员立马半蹲到她腿边, 一只手握住脚踝, 一只手触及小腿,颇有章法地按摩。
南栀余光晃见应淮和陈靖脚步不停,穿过层层人流, 即将靠近这边,她急不可耐蹭起身,想要去拉赵晴好起来。
奈何她刚刚有所动作,身边紧密环绕,密切关注她一举一动的三个小男生跟着站了起来,拦住她问:“姐姐,你想去哪里啊?”
“姐姐,你想做什么和我们说,我们帮你。”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冽瘆人,携带明显愠怒的男性嗓音长空破剑般地刺来:“她要去找她的老公。”
几人闻声回头,只见应淮燃起满身火气,面色铁青,大步流星地抵达跟前。
三个小男生不清楚他是谁,但被他身上强悍到谁也无法忽视的犀利气场刮得偷偷打了个哆嗦。
“还不过来。”应淮没有多讲半句废话,大手一挥,扼住被三个不知死活的小男生团团围住的南栀的胳膊,用力一带,将人带入了怀中。
与他同行的陈靖在临近卡座时,脚尖调转了方向,径直朝赵晴好那边迈去。
不比南栀见到他们冷不防出现时的慌乱失措,赵晴好也错愕,但持续时间短之又短。
自打逃回贡市后,她多日没曾见过陈靖,觉得这辈子都没必要再见了,除非是在“有闲”的年度大会上,陈靖作为大老板,给她颁发几百万的年终大奖。
眼下猝不及防在家乡撞见他,看样子他还是直冲自己来的,赵晴好也吓成了一只兔子,禁不住要收回被男服务员握住脚踝,精细按摩的腿,弹跳起来溜之大吉。
可下一秒,赵晴好眼中的惊涛骇浪一点点淡去,逐渐归于平常,她非但没有夺路而逃,还将坐姿调整得更舒适惬意。
她示意被陈靖干扰到,有些迟疑不定的男服务员继续:“不用管他,他不是我老公。”
陈靖一米八几的身高本来就是佼佼者,加上常年痴迷健身,养护了一层醒目肌肉,体形看起来比同样身高体重的男人要结实健壮得多。
他板着一张线条凌厉的面庞,不苟言笑,居高临下俯看人的样子太过惊悚,半蹲在赵晴好腿边的男服务员被盯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赵,赵姐,今天不按了吧。”男服务员颤颤巍巍站起来,识相地退后一大步,给陈靖让开位置。
其余两个男服务员也跟着退开,很有规避风向的意识。
赵晴好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挺直身板嚷嚷:“喂,你们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的!你们要是不听我的,没把我伺候舒坦,当心我投诉你们!”
率先回应她的是陈靖。
他弓下腰,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来,丢上一侧肩膀,转身就走。
自始至终,没有吭上半声。
倒是赵晴好吱哇乱叫,伏在男人开阔的肩头又踢又蹬,“姓陈的,你放我下来!”
“来人啊,帮忙报警啊,拐卖人口了。”
“该死的装逼犯,你敢带我走,我就敢打110抓你!”
赵晴好挣扎得太过真情实感,高跟鞋都飞出去一只,引来一路人侧目围观。
一切发生得太快,南栀看得心惊肉颤,不由担心,反射性想要追上去:“晴好!”
应淮强势地拉住她,没给她脱离一米的机会,沉声提醒:“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南栀:“……”
在一个男性荷尔蒙喷发的地方找到自家老婆,应淮浑身萦绕的低压比陈靖轻不了多少,他拥着南栀出去,二话不说塞进了超跑副驾。
车门“嘭”地一声关合,南栀受惊过度的鹌鹑一样瑟缩成一团,胆怯地望向随后绕去驾驶座的应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南栀轻声细语地问。
应淮眼刀凌厉,没好脾气地剜她:“很难查?”
南栀震惊地张了张嘴,无措地往车窗上缩,弱弱嘀咕:“你不相信我,还让人查我。”
被明晃晃地反将一军,应淮俊逸优越的五官又蒙上了一层厚实阴霾,气出了笑声:“你还怪上我了?”
不过这次真不是他让查的。
应淮和赵晴好不过见过寥寥数面,对她所知甚少,没想过她能把南栀拐去以男性服务为噱头的酒吧。
是陈靖傍晚抵达贡市,尝试几回联系赵晴好无果后,不假思索地上了手段。
当时应淮坐在他旁边,听见他的电话内容,嘲笑道:“都和你说了,她带我老婆去过生日了,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晚点她们就回来了,你就是太小肚鸡肠,把人盯得太严了,人家才受不了跑回来了的吧?”
“你学学我,对我老婆一百二十个放心,她会去的地方肯定又干净又单纯,像她本人一样。”
陈靖一言不发,大半个小时后收到赵晴好和南栀的具体地址,他也没有一句多话,直接把手机推向应淮。
应淮瞧完,放松的面色瞬时大变,蹭起来要去逮人的速度比他更猛。
南栀闪烁不定的眸光始终飘在应淮身上,见他神色更加复杂难看,一言难尽了,她没胆子再多说,系好安全带,轻声道:“回去吧。”
应淮眼底晦暗翻腾,再意味不明地盯了她几眼,坐正系好安全带,油门一踩把车轰了出去。
晚间大道上的车辆稀少,他车速较之平常拔高了不少,但在南栀可以接受的范围。
起初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可连续拐了几个弯后,窗外景色愈发稀松潦草,灯火通明的林立高楼早已退至无穷远的后方,道路两侧唯一明亮的只有南国灯城绝对不能少的装饰彩灯。
跑车已经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出市区,奔向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不是回家吗,你往哪里开?”南栀从陌生至极的窗外拽回视线,惊愕地望向应淮。
应淮黑沉的双瞳笔直瞄准前方,下颌线绷出醒目折角,侧脸轮廓尤为冷硬锋利,他没有应声,油门持续不断地轰。
南栀小时候随爷爷走过贡市不少地方,但没来过这边,外面愈发黑灯瞎火,好似快要到了绚烂彩灯也照不通透的孤山野路。
加之把持方向盘的应淮正被暴戾情绪裹挟,踩在失控的边缘,南栀怕得厉害,嗓音战栗,染了显而易见的哭腔:“应淮应淮,你停下来好不好?”
长时间不为外界所动,沉浸于极致车速带来的强烈快感的应淮总算是有了些许松动,他又密又长的眼睫快速眨动几下,缓缓降低车速,靠边停泊。
他不知道把车开到了郊区哪里,外面已然寻不到彩灯的影子,微薄月光之下只有郁郁葱葱,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杂树乱枝和偶尔几声虫鸣鸟啼。
车外萧索沉静,车内更甚。
唯一清晰的响动只有好不容易盼到跑车停靠的南栀一下下拍着砰砰乱震的胸膛,急促地呼吸着。
兀自平复一会儿,南栀看向一旁的男人,他维持直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的姿势,萦绕周身的木质冷调更添寒凉,冷得她想打哆嗦。
南栀清楚他气得不浅,并且可以理解,换作是她撞见他去声色场所点小姐姐作陪,还一点就是三个,已经提离婚了。
她焦急解释:“你知道的,那地方肯定不是我挑的,也不是我点的小男生。”
不晓得应淮听没听进去,他仅有的反应是松开方向盘靠上椅背,依然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
南栀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讨好着补充:“我又不傻,那些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不如你,找他们还不如回家找你。”
她怯怯地瞄他一眼,压轻音量说:“你还是免费的。”
最后一句可算是让应淮有了回应,他缓慢转过脑袋,气急败坏:“你就是看上了我免费?”
“当然不是!”南栀忙不迭否认。
她又掀起眼皮,快速瞄他一下,闯了弥天大祸,只能躲在犄角旮旯偷偷观望的小猫一样,声若蚊喃地说:“你不仅免费,你还倒贴呢。”
应淮:“……”
他直视她的眼色汹涌沸腾,大有要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拆吃入腹的狠意。
南栀开完玩笑,拉住他袖口摇晃两下,尝试软下去撒娇:“好了,不生气了,行不行?”
应淮一瞬不瞬盯紧她,视线往下,扫一眼微微敞开的大腿,口气强硬,不容置疑:“过来。”
南栀疑惑地扇动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