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所以你是吗?”
“当然不是!……不对,唐、建、军!!!”
“哈哈哈哈——”
“你……”她刚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唇。
不同于飞机上那个带着惊喜和纪念意味的轻吻,也不同于那天篮球馆带着“证明”意味的仓促一吻,这个吻深入而缠绵,带着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得以宣泄的炽热和渴望。唐简耐心地描绘着她的唇形,然后温柔地撬开她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夏篱起初还有些僵硬,但在他不容置疑却又极尽温柔的攻势下,渐渐放松下来,生涩地回应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他肩膀,感受着他衣料下紧绷的肌肉和灼热的体温。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唐简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微微喘息。夏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蕃茄,眼神湿润,带着一丝迷离。唐简看着她这副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色更深,忍不住又在她微微红肿的唇上轻啄了几下。
“后悔了。”他突然贴着她唇边叹息。
“嗯?”前言不搭后语的,夏篱没明白。
唐简搂紧她,蹭到她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嘀咕着叹气:“不知道现在让砚哥去接机还来不来得及。”现在真是丁点儿不想放开她。
夏篱:“……………………”
机场大厅,行人络绎不绝。
两人赶到机场时,电子显示屏上,从唐峥和云昭昭所在海军基地城市飞来的航班状态刚刚变更为“已到达”。
夏篱不自觉地理了理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
唐简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可爱又好笑,忍不住又想逗她:“现在跑还来得及。”
夏篱立刻抬脚去踩他,眼见他习惯性地零帧起脚让她落了个空,她作势又要去掐他脖子,唐简笑着微微后仰配合她,两人正笑闹间,一个难掩激动和喜悦的熟悉女声穿透了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了过来:“阿篱!阿简!”
夏篱动作一顿,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出站口的方向,并肩走来的正是唐峥和云昭昭。
或许滋润在爱里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夏篱每每看到自己老妈和干妈,甚至是外婆奶奶她们,对比其他同龄人,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们。因为无论何时见到,你总能从时间赋予她们的智慧里,看见她们始终明媚和温柔的眉眼。
夏篱远远看着此刻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正用力朝他们挥着手的云昭昭,脸上也不自觉扬起了笑。然后下一秒,在夏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云昭昭已经松开了自家老公的手,几乎是朝着她小跑过来。
“干妈……”夏篱刚开口,声音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云昭昭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力道大得让夏篱踉跄了一下,随即又抱起她原地转了两圈!像是要把所有的思念和喜悦都用这个拥抱表达出来。
“哎哟我的宝贝!”云昭昭声音里激动难掩,松开一点,双手捧着夏篱的脸,眼睛亮晶晶地仔细端详,“让干妈好好看看!哎呀瘦了瘦了又瘦了!怎么比上次国庆回来还要瘦了呀,我宝贝脸上的肉都没了……”
虽然这一整个学期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她确实瘦了好几斤,但也远不止于连脸上的肉都能给瘦没了。可自从回了家,这段时间爸妈他们有意无意还是早把她那掉的几斤给悄默声地养了回来。虽如此,但此时夏篱却也明白,眼前这个从小疼自己到大,如同自己另一个母亲的女人,眼里的心疼依然是情真意切的。
“哪有啊干妈,”夏篱回看着云昭昭,刚才那点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温暖和动容,“我吃得好睡得香,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时,唐峥也走了过来。他先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神里带着男人间的赞许和了然,然后目光温和地落在夏篱身上。
“干爸。”夏篱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云昭昭怀里探出头,小声叫道。
不同于面对儿子时的肃穆和严厉,唐峥脸上是极其温和的笑容,他张开双臂,也给了夏篱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拥抱。这个拥抱不同于云昭昭的热情洋溢,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属于父辈的祝福和力量。
回到庄园,节日的气氛更加浓郁。偌大的玻璃阳光房里,热闹的寒暄和拥抱后,大家便自发地围拢到餐厅那张超大的餐桌旁,开始为年夜饭的重头戏——包饺子做准备。众人分工合作,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夏引之和云昭昭这对自小连脸都没红过的好闺蜜自然是挨在一起的,一边熟练地包馅,一边低声说着体己话,目光不时瞟向正在和唐简、雷砚他们一起“笨手笨脚”包饺子的夏篱。唐峥和雷镜则在一旁负责技术难度更高的“元宝”饺子和“麦穗”饺子哦,乔桥人“老”玩心大,跟自家小姑娘时不时一起搞怪把面粉抹到旁边人脸上,引发婶婶和众人一阵笑骂。
在外虽总是一副不苟言笑模样的外公,在家里,尤其是像这种团圆夜的这种时候,却总是作为神级大厨的存在。所以即使他这两天因为有些不大舒服,被他们勒令和外婆他们在一旁休息,但总是耐不住好奇踱步过来不时瞅上两眼。
夏篱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和归属感填满。这就是家,是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深深眷恋的港湾。
年夜饭自然是丰盛无比,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色香味俱全。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吃过晚饭,大家移步到休息区,,围着茶几吃水果、嗑瓜子、看春晚,虽然节目未必个个精彩,但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氛围才是最重要的。
快到零点时,精神矍铄的六位老人家笑着给夏篱他们都发了厚厚的压岁钱,寓意平安顺遂。老人们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便提前回房休息,把守岁的空间留给年轻人。
当时钟的指针终于重合在“12”的位置,电视里传来新年钟声的轰鸣,窗外,甘棠庄园乃至更远处的夜空中,瞬间炸开无数绚烂的烟花,将半个天际硬照得如同白昼。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客厅里,大家互相道贺,拥抱,亲吻,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当唐简凑过来在她唇上轻啄那一下时,夏篱刚开始还吓了一跳,可在他的示意下,她偏头看大家,才发现原来他们不过也成为了“他们”而已。
连最小的乔玵似乎都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小小人咚咚咚地跑到同样“孤孤单单”不知看着远处的烟花在想什么的雷砚身边,一手拽着他的手晃了晃,在他低头看她时另一只手对他招招手,一副“同甘共苦”的模样拍拍自己小胸脯,“没关系的大哥,你还有我!”
雷砚被这小人弄得哭笑不得,在其他人哄笑的声音中揉揉她的小脑瓜子,“是啊,还好有阿玵陪着大哥。”
在这片热闹声中,云昭昭却轻轻拉过了夏篱的手,将她带到稍安静一些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不断升腾、绽放的璀璨烟花,流光溢彩,映在他们脸上。
云昭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明显比正常看着要更厚实一些的红包塞到夏篱手里。红包里除了崭新的钞票,还能摸到一张硬硬的卡片。
“阿篱,这个你收好。”云昭昭握着夏篱的手,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面有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夏篱愣了一下,连忙推拒,“干妈,你这是做什么……”
“听话,拿着。”云昭昭不容置疑地把红包按在她手心,然后看着她,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起来,“阿篱,有些话,干妈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跟你说。”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但声音还是带上些微的哽咽,“你知道吗?上次国庆阿引当时跟你的谈话我其实都知道,当阿引跟我说了那些之后,干妈这心里……就一直揪着。”
“我知道,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放手,应该尊重你们所有的选择。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们俩有一天可能会真的……真的分开,可能再也不会像从小长大那样亲密,我这心里就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这时,夏引之和唐峥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都关切地围了过来。夏引之轻轻揽住好友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唐峥也走到妻子身边,大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夏篱看着云昭昭的眼泪,自己的眼圈也瞬间红了,心里酸涩不已。她从未想过,他们小辈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竟会让长辈们如此牵肠挂肚。
虽然那天在篮球馆她和唐简的关系以老妈一场以假乱真的“哭戏”而戏剧性地在家里拉开帷幕,但夏篱心里其实也清楚,那天在海边老妈跟自己说的话就像此时干妈跟自己说的一样,都是认真的。
“昭昭……”夏引之轻声唤道。
云昭昭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用力握紧夏篱的手,继续说着,目光恳切而真诚:“虽然我们总说,你们是自由的,你们的人生是你们自己的。但干妈承认,我心里……一直都偷偷存着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像你外公外婆他们看你的爸妈那样,看着你和阿简从小一起长大,虽吵吵闹闹,最后却也能成为彼此最坚定的选择,从两小无猜到白头偕老。”
“可是……”云昭昭的泪水再次滑落,“可是我也知道,阿镜和阿砚给了你一个太好的榜样。他们细心温柔、体贴风度翩翩。我有时候会想,你未来肯定也会想要找一个像他们那样的爱人。偏偏……偏偏阿简他不争气,和他爸爸一个德行,从小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话不好听人又傲娇得不行,一点都不温柔体贴还总是惹你生气……”
“妈。”唐简在一旁无奈地低唤了一声,语气里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有理解和动容。
云昭昭看向儿子,眼神充满了母亲的骄傲和温柔,然后又转回夏篱,泪水涟涟却笑容绽放:“可是阿篱,干妈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看到了阿简那副硬邦邦的壳子底下,藏着的细心和责任感。”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仿佛在许下一个最重要的誓言:“阿篱,干妈今天以一个母亲的名义向你起誓,唐简他或许不会说太多漂亮话,或许有时候脾气又臭又硬,但他认准的事,认准的人,就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守护,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他一定会成为你心目中最适合、也最唯一的人选。请你相信他,也相信干妈。”
“而我云昭昭,和你干爸唐峥,今天在我们所有家人的见证下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努力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开明、最支持你们的、最棒的公公和婆婆!我们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这番发自肺腑的告白,带着泪水和最真挚的祝福,重重地敲击在夏篱的心口上。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小心扑进云昭昭的怀中,紧紧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唐简也走上前,伸出长臂,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起拥入怀中。唐峥和夏引之、雷镜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欣慰的笑意。
窗外的烟花依旧绚烂,照亮了崭新的年份,也照亮了这一刻,紧紧相拥、泪水与欢笑交织的,充满了爱与承诺的团圆夜。
眼下这一刻,夏篱别无所求,只希望所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永远永远地陪在她身边。
第90章
除夕夜的喧嚣与绚烂渐渐沉淀, 甘棠庄园迎来了新的一年。
假期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在慵懒的闲暇中飞快流逝。然而夏篱知道,东亚区选拔赛的决赛在即, 对于她的挑战从未停止过。更何况通往黄伟教授主持的《异形、叶栅空气动力学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的钥匙,就系在这次比赛的成绩上。这个目标, 她默默努力,未曾向最敬重的外公提起分毫,期待用实实在在的奖杯,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即使这个新年对比以往因为她和唐简关系的变化而霄壤之别。但假期的许多午后, 夏篱最常待的地方, 依然还是外公那间自己从小便待得最多的、充满了岁月痕迹和航空梦想的工作间。
工作间位于书房小院后侧, 是另一栋独立的、爬满了常青藤的院落。推开门, 一股混合着旧书、金属木料和淡淡机油的特殊气味便扑面而来。阳光从高窗斜射而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四周靠墙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泛黄的航空期刊、设计图纸和厚重的外文专著。工作台宽大而略显凌乱, 上面摆放着各种甚至连夏篱都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尚未完成的飞机模型零件,以及一些用精密仪器固定着的、造型奇特的异形或叶栅模型。
在夏篱的记忆里,外公退休后的大部分闲暇时光除了翻译那些繁冗的外文著作, 其他时间便是在这里度过的。即使年纪越来越大,身板却依旧挺直, 眼神锐利而清澈,当他凝视那些模型和图纸时, 她就总觉得外公他仿佛能穿透物质,看到空气流动的轨迹一样。
“外公,”这天夏篱拿着一份“探索者2号”初期设计时遇到的启动问题摘要——她小心地隐去了项目具体信息和参赛目的,只将其作为理论探讨——像小时候一样凑到正在打磨一个微小木质翼型的宋欧阳身边汲取想要的知识, “我们在模拟的时候发现,当飞行器在特定攻角进行大机动时,机翼后缘总会产生一种非定常的涡旋脱落,导致姿态瞬间失稳。我们尝试调整翼型,但效果总不理想。”
宋欧阳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夏篱递来的草图,推了推老花镜,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线条和数据。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着工作台后方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脊已经有些磨损的《边界层理论与控制》:“阿篱,去把第三册 ,第217页,关于‘主动流动控制抑制分离涡’的那篇文献拿给我。”
夏篱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本书,翻到指定页数。宋欧阳就着灯光,用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划过复杂的公式和图例,声音沉稳而清晰:“你看,这里提到一种基于卫星合成射流的主动控制思路。不是在异型上做大的改动,而是通过在特定位置布置微小的激励器,在涡旋即将生成时施加反向扰动,打乱它的结构。这叫‘四两拨千斤’。”
他放下书,又拿起一支铅笔,在夏篱的草图上简单勾勒了几笔:“你们年轻人的思维活跃,喜欢在算法和大架构上创新,这很好。但有时候,也要回过头看看这些经典的、物理层面的控制方法。”
夏篱眼睛一亮,如同拨云见日。
她又指着图纸上另一处复杂的结构,“还有还有,这里,我们这个矢量喷口的叶片设计,在高速状态下,边缘涡流的产生总比仿真预测的要早,导致控制力矩一直出现非线性波动……”
“ 嗯,问题可能不在叶片边缘本身。”宋欧阳布满老茧的手指稳定有力地在图纸上缓缓移动,闻言思忖着,“这里气流通道的过渡曲线……你们应该是为了控制加工成本,在这用了折线近似,对吧?气流不喜欢突然的转折,它会在这里形成分离涡,这个初始涡向下游发展,撞击到你的叶片,才诱发了更复杂的非定常流动。”
他又在图纸的空白处快速勾勒出另外几条流畅的曲线:“试试看,把这里改成连续曲率过渡,哪怕加工精度要求高一点,但对流场的改善是决定性的。有时候,一个上游看似微不足道的改进,能解决下游一大堆麻烦。这是我们当年搞‘昆仑’发动机压气机叶片时,用惨痛教训换来的经验。”
外公寥寥数语,往往能直指问题的核心,那是无数工程实践的理论钻研沉淀下来的智慧。夏篱闻言连忙点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宋欧阳看着外孙女无比认真的侧脸,眼中流露出欣慰和骄傲:“阿篱,你能想到这些问题,并且深入到非定常流动的层面,外公很惊讶。你对流场的直觉,甚至比外公当年带的那些学生还要敏锐。”
夏篱的心因为外公的夸奖而雀跃,但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共鸣与满足。她仿佛能感觉到,那些沉淀在外公脑海中的知识、经验和智慧,正通过这样一次次看似随意地问答,涓涓流淌进她的血脉,完成这一种无声却深刻的传承。
“外公,那如果面对极度复杂的、非对称的异形结构,比如……比如像一些未来飞行器可能采用的构型,”夏篱忍不住追问,脑海中浮现的是实验室里那些更为前沿和大胆的构想,“初始的气动设计,最应该遵循的原则是什么?是极致的气动效率,还是控制的稳定性优先?”
宋欧阳沉吟片刻,目光投向工作间墙上挂着的一幅泛黄的、他年轻时参与某个重点项目团队的照片,眼神悠远。
“都不是,”良久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种历经千帆后的笃定,“是‘理解’。阿篱,你要真正理解它为什么要设计成那个样子,理解它在每一个飞行包线内,空气会如何流过它的表面,会产生怎样的力和力矩。效率、稳定,都是基于‘理解’之后的结果。”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夏篱的小脑袋:“最好的设计师,不仅用手画图,用电脑仿真,更要这里和这里,去‘感受’飞行。你要让你的飞行器,成为你身体的眼神。无论它形状多么怪异,你都要像了解自己的手指一样,了解它在风中的每一次‘呼吸’。”
外公的话像一束光,照亮了夏篱心中某些模糊的地带。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参加SAE,追求技术上的突破,其更深层的渴望,或许正是外公所说的这种“理解”和“感受”——是让那些冰冷的公式和图纸,变成有生命、会呼吸的飞行艺术。
“那外公……您觉得未来的战斗机,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呢?” 夏篱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好奇问了一个困扰她也困扰很多人却始终没答案的问题,“是更高、更快,还是更注重隐身和智能化?”
宋欧阳笑了笑,拿起那个尚未完成的木质模型,那是一个造型颇为前卫的、带有明显隐身特征的无人机概念模型。“都有可能,也都不完全是。真正的突破,往往发生在学科的交叉地带。就像你们现在玩的矢量推进和仿生飞控,谁能说这不会是未来某个重要方向的雏形呢?”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篱,“记住,阿篱,技术是工具,但驱动技术前进的,永远是人的想象力和敢于打破常规的勇气。不要被现有的框架束缚住。”
祖孙俩就这样,在工作间弥漫着的木香和旧纸张的气息里,一问一答,时光静静流淌。阳光透过高窗,洒在那些承载着梦想的模型和图纸上,也洒在这一老一少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幅能拓印在脑海中许久许久的温暖画面。这种跨越代际的共鸣,让夏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力量。她更加确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也更坚定了要拿下SAE奖项,以此作为通往更高殿堂的敲门砖,届时再骄傲地对外公宣布这一切。
唐简有时会来找她,通常只是安静地靠在门框上,不打扰他们祖孙间的交流。他看着夏篱与外公交谈时发光的脸庞,看着她因为一个难题蹙眉,又因为外公的点拨而豁然开朗,嘴角总会不自觉地上扬。他知道她的梦想,也明白她此刻的幸福。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返校的日期,想着实验室里那些等待他们去攻克的下一个难关。
年初六的晚上,夏篱和唐简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照计划第二天一早提前返回学校,投入“探索者2号”最后的冲刺。
晚饭后,夏篱依依不舍地又溜达到了外公的工作间。宋欧阳正在整理一些旧物,看到她,笑着招招手:“来得正好,帮外公看看这个箱子底下的图纸,是不是我之前找的那份手稿。”
夏篱应声走过去,弯腰去翻看那个老旧的木箱。里面大多是些她看不懂的、更早期的手稿和数据记录。她小心翼翼地翻找着,生怕弄坏了这些珍贵的历史痕迹。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压抑的闷响。
夏篱下意识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刚才还站着和她说话的外公,此刻竟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身体微微蜷缩,脸色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白,已然失去了意识!
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夏篱只觉四肢刹那冰凉僵硬,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