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笑了两声,“感谢还是要表达的,这不是小事。”
“咱们之间,不需要太客气。”蒋垣沉吟片刻,正襟危坐,也正了正神色,严肃道:“过去既往不咎,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碰有损公司利益的事。你要相信合规部门同事的工作能力,无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陈延冷脸表示,他的敲打,他收到了。
蒋垣说到做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主动问他近期工作进展如何。陈延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团队搭建起来,一切顺利。
他说:“接下来我需要在北京待一段时间,上海那边,有事可以开视频会议。”
蒋垣问及原因。
陈延说:“老人生病,家里忙不过来,总不能把这一摊子丢给我太太。”
蒋垣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拇指互相一绕,关心问道:“什么病?严重么?如果有需要尽管告诉我,我认识一些专家。”
“不碍事。”陈延说,“小病而已,只是琐碎麻烦。”
蒋垣自然理解、并允诺陈延的工作安排,说:“家人身体健康,子女能在父母膝下承欢是很幸福的事,要好好珍惜。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陈延听他这样说,也有些触动,“怎么了?”
“我父亲在我最年少无力的时候去世,后来我的一切,他都没有看见,成了我一生的遗憾。”蒋垣沉声说:“他活着的时候,我应该多关心他。”
“是啊,人生充满了各种错位,子欲养而亲不待。”陈延至此才觉得,姓蒋的这厮,在虚伪的面具背后,总算袒露出那么一点人性和真诚。
陈延和蒋垣交谈完,又到了下班时间,陈延提议去喝一杯。
公司里平时没那么重的等级之分,互喊英文名,蒋垣应邀,下楼的时候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喊惯了的“陈总”变成“陈延”
私下一起出行,开蒋垣的车。
他的车型大且酷,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车,但不是所有男人都买得起。陈延当然买的起,仍然保持兴趣。
他们聊车,聊球,最后还是聊到投资、经济问题。
蒋垣在车上放了点音乐,调到很小声不会打扰到谈话,陈延一开始没察觉,只是笑道:“这首歌,风格很小女孩儿啊。”
“怎么了?”
陈延多听了几个旋律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他的表情逐渐冷下来,想到《死性不改》这首歌,陆霓在他的车上单曲循环听了很多遍。
他记得,他当时为了把陆霓惹怒,而愉悦。
蒋垣眼神睇过去,食指轻点节拍,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这首歌发行20年了吧,算热门吗?”陈延困惑,说:“感觉不像你会听的歌。”
“流行歌曲的听众,会划分男女老少,这么详细么?”蒋垣转回目光,“你觉得我听很奇怪,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延不会说,他知道是因为陆霓听了很多遍,状似无意地问:“是从女朋友歌单里复制来的吗?”
“当然不是。”他有点发笑,心不在焉地说:“我一直觉得,喜欢这首歌的人很有品味。”他已经听了很多年。
第24章 chapter24 一首歌的默契
chapter24
陈延到家时脚底软绵, 手也有点抖,勉强输入密码开了门。
其实不算太晚,陆霓也没睡。
她从父母家回来后, 还去了趟健身房, 练了两个小时, 这会儿也刚刚到家,一身薄汗地站在厨房门口喝水。她穿着一件灰色的低领T恤, 扎丸子头, 脖颈修长,皮肤白里透红, 这让陈延觉得她健康得像一颗石榴。
陆霓看陈延迷醉的眼神,看出他是喝醉了, 便问:“要不要喝柠檬水?”
“给我倒一杯, 谢谢。”
陆霓搁下自己的杯子, 转身去切柠檬,陈延却等不及,已经拿起她的杯子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了。
陆霓见状有点无语。
他总是这样, 喜欢用她专属的水杯,毛巾,明明各种生活用品都是两份的。碰上临时出门, 甚至会随手拔走她的充电线, 害得陆霓找半天。
她在家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自己不会乱放过东西,这人才轻飘飘来一句:“哦, 我拿走了。”毫无歉意。
……
“怎么不切了?”陈延放下杯子,饶有兴趣看她。
“你不是已经喝够了吗?”
陈延品咂一下嘴里的味道,把杯底的柠檬也吃了, 说:“有点不一样。”
陆霓解释:“香水柠檬。”
陈延笑了,她真是贯彻美女的自觉,任何时候都保持自己的体香,优雅得体,潋滟晴好,哪怕最狼狈的运动过后。柠檬水也要什么香水柠檬,不累吗?
陈延反手拉上了门,两人挤在不大的厨房里,他更靠近她一些,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台面上,说:“我今天跟人吃饭,有一件很巧的事。”
“什么事?”
“有人跟你一样,喜欢单曲循环一首歌。”
“什么歌?”
“《死性不改》”
陆霓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陆霓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哦,谁啊?”
陈延也盯着她的眼睛,她像真不知道。突然,那两个字卡在了他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不就是一首歌么?中国十四亿人口的基数,那么大,有这样的巧合能说明什么呢?
陆霓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准备走掉,陈延箍住她的肩膀,把她裹进怀里,继而吻住了她。
交缠的唇舌,只有一种味道。夫妻接吻很正常,在这个家里任何一个地方做都正常,他们又不是没那样做过。强烈的欲望,让陈延想把自己楔进她的身体里,纹丝合缝地镶嵌,他们会亲密无间。
这个想法逐渐迫切,他的手揉搓在她身上,怎么都不够,陆霓起初是挣扎的,后来实在抗拒不了他的力量,手抬起来圈住了他的脖子,她略微张嘴去迎合他。
男人得到鼓励,努力耕耘,女人的嘴唇湿润而柔软,舌尖温暖,像藏了毒,让人上瘾,死了也要尝一尝味道。
果不其然,他很快被尖利的牙嗑了一口,铁锈味混唾液里,猝不及防地灌进喉咙。
很久之后陈延动作停下,仍环住她腰,神情惬意地笑起来,喘了口气,又舔她的嘴唇。他其实也分不清自己爱她什么,恨她什么,一切情感都没有缘故。
她总是这副样子,折磨他。
“你不愿意跟我做?”
“去洗澡吧。”陆霓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呢?”陈延早有察觉,“你觉得我脏了?”
“你真的醉了,快点去睡觉吧,已经不早了。”陆霓的情绪毫无波澜,依然温柔地安抚他。
“这两年里,你有没有,走过神?”他不想从嘴里说出轨两个字。
陆霓听完摇头,看着他,“和别人接吻的人,不是我。造成两个女人痛苦的人,也不是我。”
陈延胸口如针扎,转瞬之间,是窒息的感觉。
*
陈延不再说话,他听陆霓的话,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醉酒的人嗜睡,之后便一睡不醒。
陆霓喂完蜥蜴,坐在床边看陈延,他的面部肌肉完全放松下来,身体里的酒精代谢掉不少,很清俊干净的五官,有点无辜。
她发起了呆,用手去摸他的脸,头发,耳朵,好笑地低喃: “你这么强的占有欲,会让我觉得,你很爱我,很在乎我。可竟然不是的。”
“你明白的,在你出轨之前,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一直在努力爱你。是你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契约。”
“只是一首歌的巧合,就受不了吗?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没有人回答。
陆霓的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她笑着笑着,又有点苦涩。她没有在意这些,然后在陈延身边也安静地睡下了。
隔天早上八点,睁开眼睛就又是全新的一天。
陈延上午有事,要早点去公司,他在浴室洗漱的时候,陆霓在准备自己带去店里的午饭,顺便也给陈延做一份早餐,很简单的烤吐司和鸡蛋,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可以,不需要准备。
陈延穿着长裤和衬衫出来,带一身的水汽,坐下吃东西,陆霓仍然站在灶台边盯着锅里正在煮的甜玉米,她穿着家居服,很软的质地,贴着身体曲线。
陈延问了声:“你上午要用车吗?”
“怎么了?”
“没什么,上次开你的车去年检,说刹车片过薄了,你找时间去换一下,换之前不要再跑高速了。”
“哦。”陆霓把火关小了一点。
陈延吃完东西先出门了,陆霓回卧室化妆,换衣服也出门。
很正常的对话,也很正常的气氛,过会粉饰太平的夫妻,假模假式地伪装成正常人在生活。
这个家里明明只有两个人,但如果死了一个,也不绝不会影响另一个人按时出门上班。
*
陆霓上午去了趟书店,没有买到自己想要的书,她不想等网购的时间,便又去了图书馆借一本老版的出来。
她把书拿到花店,店员在各忙各的,也有人出去了。
陆霓一边看书一边看店,书有点旧了,书脊线开了,书口也有黄斑,她翻的时候拿着一张酒精湿巾把手也擦擦。
是她那天晚上在酒庄见过的那位姓管的老人,他出的一本自传,很多年前了,现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这本书。
上午人不多,如果有闲逛的,她也不会刻意去接待,让客人自己逛反而更自在。
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一次,比前面几次响得要彻底,因为不是风吹的,是有人的头打到了铃铛。
她抬起头时,蒋垣已经走到了那张黑色的操作桌前。
陆霓把书收起来,笑着问:“要买花吗?”
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工作,根据他之前来的频次规律,陆霓可以推断出,他有早上晨跑的习惯。不是在健身房,而是在城市道路上,雷打不动,工作日早一点,周末晚一点。
蒋垣说随便给他配一束就可以了,是放在家里的。
陆霓点头,说:“那我自己看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