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没出差不用被迫加班,公司里又有人来约陈延下班做夜行动物,他疲于应付,借口有事,一个人开车在高架上兜风。
后有客户打电话找,约在他们常去的娱乐场所,陈延走进去的时候发出一声响亮的自嘲。客户订了vip包房,说不会有人来打扰,架势严肃。但正事没说几句,便说:“叫几个人来热闹热闹,气氛太干了。”
陈延料到了。就知道会有这一趴。
依次进来几个年轻女孩,打扮青春活力,一个扒在他身边,自来熟地搭话:“哥,别这么高冷,说句话呗。”
陈延握杯子的手给对方看,“你哥结婚了,还往上凑?”无名指上的戒指晃瞎人眼,他挑着眉道。
这男人长了一张玩咖脸,帅的能有几个老实的?小女孩不怵,没有退却的意思:“在座有几个没结婚的吗?”不照样玩得厉害。
陈延手臂慵懒搭在沙发靠背上,动作不迎合,也不拒绝,女生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肩头,娇娇柔柔地说:“我们这也是工作,毕竟拿了出场费,随便玩玩吧。”
陈延轻浮地抓住人家散落的头发,过度烫染和漂白,发质枯的像干草,毫无弹性,也只有年轻人会这么干了。
“你倒是敬业。”
女孩子狡诈地笑起来:“嗐,干一行爱一行,老板教的。”
陈延说:“你的老板有没有教你,干你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哥,我保证,绝对不爱上你!”女孩子举起手指发誓,“我只爱你兜里的钱。”
陈延这下是真的乐了,加上醉酒,笑得肩膀直抖。女孩也笑,见他这样,趁机多灌两杯,直接喂到嘴里,最好醉得不省人事,好多拿些小费。
她就说这位是玩咖吧,男人么,俗有俗的哄法,雅有雅的周旋。
结束时,陈延大方丢了几张钞票在茶几上。现在人出门没有带现金的习惯,这还是在他爸妈家随手抓的,好像是给亲戚家小孩的红包,忘记拿走了。
他没有醉,回家的时候仍然能走直线,开了门,仍旧是熟悉且舒服的香气,客厅给他留着灯,鱼箱里的鱼又多了几条。还是闹腾。
陆霓已经睡下,听见声音从卧室里出来,看见他涨红的脖子,皱了皱眉,陈延可以想象她会嫌弃地说:“怎么又喝酒。”但依然会给他喝柠檬水。
陆霓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回去了。
“我们聊一聊。”陈延坐在沙发上,费劲地扯了扯领子。
于是陆霓转身回来,看见他衣领上蹭的口红和粉底液,陈延也看见她看见了。
陆霓收回视线,问:“你想聊什么?”
说实话,陈延并不在乎陆霓说如果遇见更有钱的男人离开他,如果只用钱就让一个人低头臣服,未必是坏事。
他更在意陆霓的心境,已经悄无声息地变化了,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为什么不愿意生孩子。”陈延点了支烟,在薄薄的烟雾飘起来后问,他从前并没有细究过。
显而易见。
陆霓摊手让他审视自己,“你是这样的,我又是这样的,配做别人的父母吗?”
陈延说了声“抱歉”后,把烟掐了,“只是这个问题吗?”
问题很多,说到明天早上都说不完,陆霓已经懒得说了,“人在晚上就容易想多,你好像在钻牛角尖,去睡觉吧。”
陈延又听见这论调,又是淡淡的语气,他眼里冒火,“我有没有多想,你清楚,不要再敷衍我!”
陆霓看着他的怒气在往上涨,她情绪依然没有波动,当然也保持沉默。
“你分明看见了,为什么装看不见?”对于今晚的口红印,她的淡漠更让他愤怒,“你心里也早就认定我出轨是事实,但你不在乎,反正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怎么样,对你来说无所谓,是不是?”
陆霓抬眼看他,“你希望我怎么做?和你一样发疯吗?”
陈延问她:“你在乎过我吗?”
“如果你是想要我表现出‘在乎你’而去做的这些事,用和别人暧昧不清的痕迹来刺激我。那我只能说,你在把我们的关系推远。”陆霓喉间微颤,心也重重的一跳,说:“从你产生越轨心理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覆水难收了。”
“你是想离婚吗?”陈延问。
“的确有这样的想法。”陆霓坦白说。
也许问出来只是赌气,当普通的吵架。但听见她的回答,陈延眼里的震惊难以掩饰,身体处处都痛起来,又仿佛青涩橘子挤出的汁水,他无法形容那种感受。
他再次笑了,笑得张狂肆虐,又尽是苍白悲怆。陆霓被他的反应吓到,肩膀瑟缩后退。
安静片刻。
陈延手上带了几分力去抱她,把人箍进怀里,酒气袭来,陆霓的脸都憋红了,仿佛被他幽灼的眼神烫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霓霓,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不要做梦了。”陈延还是亲昵喊她名字,却狠道,“谁管你恨我还是怨我呢,我根本不在乎,咱们俩这辈子只能锁死。”
*
医院寄来的快递放在前台,陈延一直没去拿,电子报告他已经在手机里收到了。
前台小姑娘让同部门的同事帮忙拿进去,“陈总的,放他办公室。”
蒋垣从电梯出来,听见陈延的名字,便注意了下快递单上的信息,妇幼保健医院,并不是普通的三甲医院。
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有一堆待处理的工作。蒋垣翻开一个文件夹,在密密麻麻的字眼里看见了金隆,一个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他眼前的名字。
赵娜进来送东西,蒋垣叫住她,问了个私人的问题。
“男的去妇幼保健医院会干什么?”
好刁钻的问题,把赵娜都问懵了,她想了想,“多数人去这种私立医院生孩子的。”一般的大病小情,还是去公立医院比较好。
蒋垣看着她,不说话,很显然赵娜的答案没让他满意。
鬼知道男的去干嘛?赵娜又想了想,凭借经验说,“还有孕前检查,孕期保健,服务好一些。”
蒋垣说了声谢谢,说他知道了。
*
陆霓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哈欠连天,收到蒋垣的微信,甩过来一个地址是酒店,把她吓醒了。
陆霓驱车过去。
两人从未在酒店房间这种私密的地方见面,在电梯里的时候,陆霓有点奇怪,也不可否认也有些忐忑。
电梯门开了,她敲房间的门。
蒋垣来给她开的,陆霓上下打量他,黑西装,灰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很正常的穿着。
“什么事?”陆霓问,“怎么约我在这个地方。”
蒋垣看她的表情,问:“你觉得,我把你喊过来是有什么事?”
陆霓一时无言。
“进来吧。”他侧了侧身,会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果盘,矿泉水,还有几瓶酒在柜子上,没有开。
最吸睛的还是一堆摊开的文件。
陆霓紧绷的后背稍稍松懈,蒋垣关了门,跟在她后面进来,陆霓转过身来时,他也在上下打量她。
陆霓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你怀孕了?”
“怎么可能?”陆霓说。
“我瞎说的,坐吧。”蒋垣指了对面的沙发,“我有几件事要问你,当面说比较好。”
“你问吧。”陆霓这样说,又看看他面前摊着的纸,顿感压力大。万一他要是问她什么陈延的工作呢?虽然她一定不会说的。
当然,陆霓也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
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他出声,蒋垣一直在埋头翻文件,只听见纸张哗啦啦的声音,像在办公室,陆霓都听困了。
“你要问我什么?我不一定知道。”她再次说。
蒋垣抬头的时候,肉眼可见地笑了一下,“你急什么?我还没有看到那,坐在这等一会儿吧。”
陆霓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着,暖烘烘的,眼皮没支撑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醒来,下意识会去看窗外的天,呈现落日的颜色,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她竟然睡了两个小时。
蒋垣坐在她身边,也没有喊醒她的意思。
第31章 chapter31(过去式) 恶之花……
chapter31
蒋垣因为伤太重, 没有坚持在门口听完对话,就先走了。
蒋垣的父亲是那块商业用地的业主,要建一座商场;金隆是承建方, 是负责盖房子的。
金隆对陆霓说的话并不全都是假的, 在蒋成忠连拖两笔项目款的时候, 丰富的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味道,资金确有断裂的迹象。金隆抓紧把所有的现金都攥在手里, 不再继续投入开工。
而蒋成忠这次过来也向他透露一个信息, 要把这块地转手。金隆阻止不了甲方的决定。
蒋成忠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在工地的事,“那个横幅是怎么回事?”
金隆说:“出了事故, 家属不满意赔偿,闹事呢。”
“人怎么样了?”
金隆说:“走了。”
蒋成忠点了点头 , 工人的事与他无关, 是和金隆签的合同, 他说:“还是要注意施工安全,出于人道主义多给些补偿,不要把事态扩大。”
“好。”金隆敷衍过去, 跟蒋成忠告别后夹着皮包走了。
蒋垣被司机送去医院,因为钉子生锈,他的伤口已经感染, 打了破伤风之后不得不在酒店休息, 哪都去不了。
再碰上那个王八羔子, 他不会让她好过。
*
许杰又回去上学了。
她这段时间过着冰火两重天的生活,学校里到处都是备战高考的标语, 课间都是埋头看书的同学,犹如丧尸围城。
但是出了学校,又是鱼龙混杂的社会, 短缺的金钱,以及死亡。
她周末放假去医院,许竹仍然不辞辛苦地照顾着许长生,给他端屎端尿,按摩四肢,在他耳边喊爸爸,她期待许长生能快点醒过来。
许竹从病房里出来,看见在走廊发呆的许杰,有点笑意:“小杰来了,进去看看爸。你喊他说不定他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