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蹙眉,心中已经有了猜想,难不成,这巨虫就是那“妖胎”的母体?
傅延年在这地方藏匿逗留这么多年,是喂这虫母的吗?
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祭灵澈伸出手来,手上顿时出现一把光剑。
她还没动手,忽然一惊,原来走神一瞬,那地上的小蛆竟已经爬到了她腰腹,眼看就要奔着她脖颈去了。
祭灵澈刷地一道焚烧咒,将身上所有的虫子瞬间烧成灰烬,纵然如此,依旧是说不出的反胃。
远处那虫母好像正在孕育着什么,浑身圆滚滚的,尤其是腹部,几乎要撑炸了一样。
地上晶莹剔透的虫卵无数,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翻滚,竟跟寄生在沈舟万金丹里的东西大致相同。
难道那寄生在金丹中的胚胎就是这卵?
再看这些地上的小虫,有大有小,刚破卵出来的手指粗细,但大部分已经巴掌大小了,更有甚者的已经长到小腿长短,而且还有不断长大的趋势,难保这些小虫最终不会长得跟那虫母一样大……
祭灵澈一时间有些恍惚,如果真是这样,由这些虫子生产的妖胎,岂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来杀,真的能杀得光吗?
杀了这个,还会有别的冒出来吧……
而今的局面真的能挽回吗?
她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可比迟疑更猛烈的是愤怒,杀意瞬间盖过了所有情绪,她青白的剑光刷地向那虫母劈去,也将心头所有退缩劈开,雪白长剑直指那虫母浑圆的腹部,她倒是要看看,这鬼东西腹中到底是什么!
可是那剑还没等落下,她便心道不妙,剑势竟被另一道剑光给荡开,那剑势头不减,又猛地朝她兜头劈下,祭灵澈横剑一挡,只听“铮”一响,层层灵力炸开一样,震得空气嗡鸣。
祭灵澈手中剑手中那槐花的剑本就易碎,竟刷地作青烟散了,她连连退了几步,虽然蒙着眼睛,但依旧认出了对面的人,她冷笑道:“哎呦,殷督查,果真是你啊。”
她早就察觉到了这人的灵丝,只是没想到她藏得这么深,此刻竟然真的能露面。
殷素持剑冷冷而立,锐利逼人,身姿挺拔修长,好像一柄剑一样,左脸覆着半块鎏金金丝面具,挡住了大半张面容,像是在遮掩什么。
就在这时,又一人慢慢地从殷素背后踱步过来,一身煞气,沉郁非常。
这二人并肩而立威压万丈,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顿时让人毛骨悚然,想要连连后退。
祭灵澈却笑了起来:“殷督查啊,当初他跳诛仙阵还能活,就是因为你救了他吧?”
“而今引我下来,又怕傅延年不是我的对手,像你这么爱惜羽毛的人,竟都出手了,看来你们两个关系真很不一般嘛。”
对面那二人俱鲜言寡语,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睨着祭灵澈。
忽地,听得一声巨响,整个地宫都好像颤了三颤——
在二人身后的虫母缓缓动了起来,抬起前半身,竟有丈余,立在殷素与傅延年身后,肥厚的身躯在地上投下硕大的剪影。
虫母对着祭灵澈霍然张开了口器,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听这声音,她识海又剧痛起来。
祭灵澈:……三打一,妙啊。
第58章 平安十二 拔剑,你的小情人就不用受苦……
祭灵澈不动神色退了一步,暗自掐诀——
忽地,那虫母大嘶了一声,祭灵澈只感觉识海好像出了一道裂痕一样,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出于本能地向旁一撤,一柄长剑擦着她脸颊而过!
祭灵澈猛地出手一点,那剑瞬间定住,她笑道:“傅延年,原来你不想杀我。”
“刚才那一剑不是能砍掉我的脑袋吗,怎么慢了一拍?”
她偏头笑道:“原来引我下来,不是要杀我,是来抓我的。”
“你们到底要抓我去哪啊——”
傅延年什么都没说,抬手猛击祭灵澈的脖颈!
手作刀劈下,在碰到祭灵澈脖子的瞬间,却没有肌肤的触感,竟没有任何阻挡地一劈到底——
傅延年一惊,只见刚才活生生的人化作无数花瓣刷地散开来!
阴风猛地吹来,白花如纸钱一般,漫天散落,四处飘散。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忽然感觉手上剧痛,顺着他指尖滑落的花瓣竟化作一道白光,猛地缠住他手腕,猛地缩紧,手铐一样,几乎要把他手腕直接绞断。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剑掉到地上,痛得几乎不能呼吸,顿时不能思考,踉跄几下,身体摇晃几下,扑通跪在地上。
祭灵澈骤然现身,却是站在那巨虫的头上,长靴猛踩它那肥圆的脑袋,几乎要压得那虫趴下去。
一柄长剑,冒着森然光彩,裹挟着无尽的杀意,猛然向下,剑身完全没入那虫母的脑袋,将它那巨头直直贯穿!
那巨虫悲嘶起来,疯狂挣扎,祭灵澈头疼欲裂,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却依旧半跪在它脑袋上,紧握着那剑柄,灵力贯彻,剑柄都被灼得发烫。
她冷冷勾起嘴角,只道:“灭!”
从剑身爆出的华彩,猛地贯彻这虫的全身,它几乎要变作透明一样,然后剑光一暗,这虫的生机随着剑光同逝,高大的虫身瞬间倾倒,轰然砸到地上,带起无穷的尘埃。
祭灵澈松开那插在虫脑袋中的剑,那柄剑刷地散了,她慢慢地起身,蒙在她眼睛上的白布刷的消失。
她站在这巨大的虫头上,风吹得她衣袍晃动,烈烈作响。
那巨虫刚倒下的瞬间,腹部忽然翻动,可逐渐变失去活力,满腹孽障,胎死腹中。
傅延年双手被缚住,跪在地上,正疼得满头大汗,看到这虫子的尸身方才回过神来,目眦欲裂,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只是一片嘶哑的吼叫,好像经年心血毁于一旦,肝肠寸断一般。
殷素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金丝面具下看不清神色,她嘴角忽然泛起一抹笑,终于开口道:“不愧是救世主。”
她声音又清又冷,带着点调笑揶揄意味,却端地令人不寒而栗。
祭灵澈闻言一哂,咂舌道:“素素啊,我虽然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实在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的不是东西。”
“你这样一个人物,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沦落到与妖魔为伍。”
殷素并不搭茬,轻笑一声,只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妖魔为伍呢?”
她慢慢地向祭灵澈踱步过去,祭灵澈站在巨虫的脑袋上,垂下眼睛俯视她,说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此人名殷素,云中殷氏人,是家主殷沛之妹,因为身世,早年备受其兄欺辱,孤身离家到太华玉墟学术,堪称是天资纵横,现下已经是太华玉墟的总督查。
她为人倒是低调,并不出风头,鲜少有人知道看过她出手,多数人都不知道她实力,只道她是凭借殷家的势力才扶摇直上的。
可祭灵澈知道这人贯会收敛锋芒扮猪吃虎,修为绝对不在当年的未堕魔的傅延年之下,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世人一直看不透她,总是觉得她心里藏着很多秘密,从不外露,甚是神秘阴鸷。
若不是见识过这人的阴险,祭灵澈倒是会真的相信她与世无争。
想当年此人还是太华玉墟弟子的时候,本无缘亲传弟子,谁知这人竟趁着去秘境历练,直接杀了一位长老的关门女弟子,然后将死尸丢给妖兽,眼睁睁地看着那妖兽将尸骸咀碎,毁尸灭迹,就此嫁祸给那妖兽。
如此,亲传弟子之位空出一个来,她便有了机会,最后也真的得偿所愿,真的当了亲传弟子。自此一步一步平步青云,接替了她师尊的衣钵,当了长老,后来竟成了太华玉墟总督查。
当年秘境杀人事件,只有祭灵澈知道真相。
她当年为了偷摘仙草,混在太华玉墟弟子中也入了秘境,正巧看到了这人杀人喂兽,一气呵成,干净又利落,不由得抚掌道:“哪来的臭丫头,好生毒辣!”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祭灵澈却不由得一愣,只见那少女面上一道长疤,从左眼直划到下巴,显然是半张脸都被毁了。
那人见到事情败露,却一点都不慌,从头到脚扫视祭灵澈,见这人不好处理,便扬了扬下巴,冷声道:“开条件。”
祭灵澈道:“什么条件。”
那少女道:“让你闭嘴的条件。”
祭灵澈噗嗤笑了出来,只道:“奇了,我本就没打算跟别人说啊。”
“你们太华玉墟的弟子倾轧,跟我有什么关系。”
殷素没料到这人这么说,见她邪妄非常,便不由得生出知己之感,稍放下心来。
祭灵澈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心中道,此人虽然下作了点,倒是成大事的材料,她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殷素犹豫了片刻,只道:“素素。”
……
祭灵澈笑道:“无论是在秘境,还是在现在的地宫,素素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是亲眼所见啊。”
殷素抬头看着她,道:“眼见,不一定为实,国师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祭灵澈嗤笑一声:“哦?”
殷素道:“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去无烬之渊,把鸦羽剑拔出来,我就不杀你。”
祭灵澈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只道:“你失心疯了,开始说胡话?”
殷素道:“你若是不去,不仅你活不了,我还会杀了曲无霁。”
祭灵澈闻言一怔,随即道:“这么敢说,不要命——”
殷素勾起嘴角,轻声道:“他现在在我手里,你要看看吗。”
祭灵澈负手站在那虫头上,垂眸看着她,二人就这么对峙许久,这一刻好像被无限拉长,静得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祭灵澈一翻身从虫头上跳下来,一步一步地逼近殷素,只道:“在你手里,是什么意思。”
殷素笑意盈盈,却泛着冷意:“你第一反应,不是忧心自己的性命,竟担心他,还真是令我惊喜。”
祭灵澈强压心中怒火,只道:“他在哪。”
殷素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在欣赏她的怒火,耐人寻味地淡淡一笑。
她缓缓伸出手,一团白雾慢慢聚拢在她手掌上,隐隐约约,有画面慢慢浮现在那团白雾上。
只见无数黑烟流窜,不断地撞向一道屏障,那结界已然出现了裂缝,黑烟却源源不断,疯狂地破阵。
结界内,一人白衣染血,半跪在地上,拄着长剑垂下头,长发披散,手上青筋暴起,却站不起来,好像全部灵力都在维持那结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那黑烟猛烈地撞击,结界开始闪烁,裂缝不断扩大,虽然这画面没有声音,但观者依旧能幻听到那砰砰的巨响,光看着都震得人心神巨颤。
祭灵澈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白雾,神色一寸寸冷下去,只觉得心跳得极快,蹙眉道:“魇域。”
她清楚地知道,这结界一旦被冲破会发生什么。
那些黑烟并不是实体,而是由宿主心魔所化,一旦结界破了,被困之人就将被心魔所夺,堕仙成魔,傅延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魇域,是妖魔最危险、最高端的攻击。
只不过极少有妖魔能展开魇域,魇域一旦展开,就会将人困入心魔,让其饱受煎熬,意志崩塌,自取灭亡。